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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但凡活下来,晚上死的就是他。”
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话里真假皆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谢蕴自己知晓。
当年那个风雪夜里,段老板尚未唱完的一出《定军山》尚且余音绕耳,祖宅大院满是闹剧过后诡异的寂静,谢蕴听着隔壁奶母忍不住疼痛的哀叫声,桌子旁半盘炸春卷凉得彻底,他提着杆曼利夏步枪破了谢务的门。
那夜实则有两声枪响,懂枪的人知晓,其中一声是手枪,一声是步枪。谢蕴开枪前曾给了谢务一次机会,谢务似是掌握主动权,实则被动。第一发子弹被谢蕴躲开,谢务刚要再放第二枪,脑袋正中就漏了个窟窿,人也倒了。
贞吉并未怀疑,只问道:“那你是亲生的吗?”
清晰感觉得到谢蕴胸前闷笑的起伏,“你说呢?”
她又说:“你同你母亲定然感情很好。”
谢蕴答:“她很年轻,死的时候也很年轻。”
两人各怀心事地温存,好像只有搂在一起才算真切活着,未等到下一句话开口,楼下传来了车子的声音,谢蕴立刻睁开眼,满目清明。
才五点刚过,赵巧容回来了。
她今日约了牌局,平时甭论输赢,都是要用完晚饭再打到后半夜尽兴才回,这般早归倒是从未有过。
皆因牌桌上几家太太少奶七嘴八舌,赵巧容的上家率先说:“巧容同三少成婚也有十年八年了,还不生?谢家到他这可就独一个,你争气生个带把儿的,万一仗打起来有个好歹,也算有个保靠。”
对面坐的是陈家孀居的二少奶,闻言满脸尖酸着应和,手里打出了张东风,“你瞧我就知道了,甭说自己肚子里没个货,还有外面带着孩子找上门的娼妇,不要脸的小蹄子,人没了还不给我个痛快消停。”
坐在旁边看牌的吴太太又说:“巧容,你可得盯紧了你们家内位,北平多少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一块臭肉还好些只狼盯着,更甭说神仙肉,末儿了做个小的也衣食无忧着呢。”
赵巧容被她们一唱一和念得头疼,蓦地想到了那日在谢蕴书房里闻到的香味,心有余惊,便借口回家,明日再打。
她径直进了谢蕴的书房,房门出乎意料地大开着,只有谢蕴自己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回头问道:“今日这么早便散局了?不像你的脾气。”
赵巧容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他这般立整看起来总有些怪异,余光扫了扫里间的卧床,满是凌乱。
“你瞧瞧,这宅子里的下人都被你给惯坏了,猫一日狗一日的,乱成这样也没人收拾。”
“刚有些累,随便卧一会罢了。”
她却走过去,要亲自给他收拾,谢蕴未加阻拦,冷眼旁观她翻来翻去,冷淡开口。
“我便是有了女人,也不会带到家里做何,你省省力气,不如多搓两圈麻将。”
一手插在军服裤袋里,触到的是贞吉那条苏绣帕子,异常柔软。
赵巧容料定他外面有了人,涂了厚厚一层脂粉遮盖疲态的脸有些崩塌,“哪条花街暗门子的死娼妇?”
谢蕴皱眉,转身背对着她,“你这张嘴抽大烟抽得倒是愈发不中听了。”
她上前来,“你就不怕我同哥哥说,他从天津赶来也是片刻的功夫。”
“赵巧容,你多大年纪的人?”谢蕴似笑非笑,有些懒于应付,“概不论谢家不是靠赵家才显赫至今,你但叫赵显容来,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十年陈的花雕,我陪他喝上几杯,再讲讲他妹妹做的好事。”
听了谢蕴的这番话,似是威胁,又是制衡,他终究是懒得再同她维系那层表面的祥和。
不相爱的夫妻俩本就同床异梦,如今大抵又要加上算计。
贞吉在房间里提着耳朵听着,却意料之外的没有争吵,赵巧容踩着高跟鞋回了房间,闭门沉默。
心里有些摸不准,总觉得赵巧容异样的表现让人觉得更加不舒坦,宁愿听她撒泼打闹,也总好过默然死寂的现状。
不多时传来“咚咚”声,她吓得一瞬间心脏乱跳,平静下来去开门,发现是敏雯。
敏雯手里攥着个什么,看向贞吉的眼神很是深沉,贞吉任她进来,自己坐在了桌案前,继续清理雕花笼里的香灰。
“六小姐。”
“嗯?”
“您的簪子。”
贞吉搅弄香灰的手停下,扭头看过去,敏雯递过来那支珐琅蝴蝶簪,可不正是丢在谢蕴书房找不到的。
两人俱是僵持,敏雯不再走近,贞吉也不敢伸手去接,脑子里快速而纷乱地运转着——该不该承认是自己的。
还是敏雯先动身,放在了她桌旁,“那日赶上王妈命我收拾三爷书房,擦床头柜子的时候在缝儿里看到的,想着是不小心踢到那儿了。”
骤跳的心尚未停下一波,又起一波,贞吉觉得嗓子都有些泞住,胸前起伏明显,只楞楞盯着敏雯不吭声。
那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窥探住了一个角的感觉,仿佛潮湿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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