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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一样……”
说到这,我才发现自己竟把小姨太太的话听进了心里,沮丧又尴尬的闭了嘴。
成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会,歌德不是说,知道危险而不告诉的才是敌人嘛,我可是救过你的,怎么会是敌人。”
正说着,他突然捏了刹车,停在一个小士兵面前。
小士兵拿着几张印满文字的纸,背着一个大背包站在人行道,看清了成陟的衣服后连忙敬礼:“连长好!”
成陟抬手回敬一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干嘛去?”
小士兵一板一眼的大声回到:“给家眷送电报和遗物!”
我瞥见他身侧鼓鼓包裹,有些不忍细看,只好侧头向阴沉沉的天空望去。
成陟点点头:“去吧。”,小士兵又冲他敬了军礼,这才向街口走去。
他下了车,对我说:“他们家快到了,在那个小巷子里,摩托开不过去就停这里,我们走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想到他之前的话,问道:“你以前也做过这个?”
成陟没回头,高大的身子挡在前面:“对,去年在南宁打了一仗,当时我还是个班长,然后一天之内我就晋升了连长,所以那些排长太太,副排长太太,班长太太的遗书都是我亲自递过去的。”
他的步子很稳,语气也很平淡,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事,可我知道,一场战斗里,只有上级死了,才会立刻让底下的人顶上这个位置。
他一天之内目睹了那么多熟人的死亡,肯定不好受。
我加快脚步走到他身侧,成陟有些意外的低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微笑着,他也回了一个笑容,第一次不带戏谑的温暖笑容。
*
站在那门前,我的手抬起又放下,成陟问我:“要不我来说吧。”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开门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于脑后,耳边还戴着廉价的珍珠耳环,见到我之后先是奇怪,再看到我身后的成陟,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我还未开口,她先开口了:“郭平出事了,是不是?”
我惊讶于她的准确猜测,更惊讶于她的冷静态度,沉默的点点头。
她的眼神不知落在何方,微笑着取下了耳环,小心翼翼放在门边的桌上,然后问到:
“受伤,还是……死了?
我低下头,将怀里包裹纸条的信封递给了她。
她盯着信封良久,才抬头问我:“他交给你的?你又是什么人?”
我咬着嘴唇,小幅度的点点头:“我是接治他的医生。”
她的眼睛再次在信封上停留多时后,终于伸手接过了信封,慢慢的撕开封条。
封口还没打开,几滴眼泪落上了封纸。
她的手顿了顿,手指伸入信封,一点一点抽出了那张染满红褐色血渍的纸条。
我站在一旁,就这样看着她展开纸条,边哭边笑着说:“终于,还是有消息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哭着哭着,她的表情变得扭曲,猛地扑来拽我,成陟及时上前拉开我,那女子便一个趔趄站在了路中央。
她边哭边将手中东西撕了粉碎,一股脑砸向我,大吼:
“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你们这些医生就这样救人的?!还有你,你们这些军官!为什么带出去了不带回来!为什么不是你们死在那!”
我低头站在她面前,成陟也只将胳膊拦在我们中间,沉默的听她发泄。
等骂累了,哭累了,她蹲下来,慢慢将地上的碎纸一片一片拼凑起来,小心的揣进怀中。
周围路过的太太们都匆匆一瞥不敢停留,也有收到过同样消息的女人靠在墙角,看着眼前曾经的自己,一言不发。
我已经记不起那个女人的样子,只记得那个阴沉沉的下午,有轰炸机在天上演练,有宪兵在路上吹哨,有送信的军人骑着自行车,叮叮叮,不知将身侧的消息送给了谁的家人。
*
成陟一改常态的寡言少语,而我也一直坐在副驾上,看着周围的步履不停的行人。
脸上感到一丝丝凉意,我抹了把脸,抬头看去,天空竟开始飘起了雨丝,滴滴答答落在这个刚结束战争的疲惫城市。
我扬起手准备放在头顶遮雨,突然一顶帽子扣下来,将我的视线遮了个一干二净。
我把帽沿抬高一点,正望见成陟盯着我发笑,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这样挺滑稽的,反正我觉得肯定不会好看。
我捏着帽沿想掀开,他却一手按了下来:“就这样戴着吧,你们女人的头发洗起来可比我们麻烦多了。”
微雨落在他身上,本来就偏深色的制服变得更深了。
我环视周围关门的商铺,心情有些低落:“现在连个纸钱都买不到,也不知那位太太独自在家该怎么自处,”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成陟,他不咸不淡的回复到:”你放心吧,每一次打仗结束后,别的店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