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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兵肿头肿脑模样滑稽,但都巴巴望着这边的进展。成陟右手一挥:“听我命令,都把脸转过去。”
大头兵们齐刷刷别脸,他张开五指:“梁医生,搭把手。”
我迟疑半晌,犹犹豫豫地,将手放入他掌心。
第9章 犹豫
成陟的恢复能力比我想象的还好,两周没到,他已经不用长期卧床了。
这几日我忙得上顿不接下顿,在螺旋般转动的工作中,终于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体力不支。
赵有年见我脸色苍白,忙从抽屉拿了两支葡萄糖:“我看你早饭也没吃,中饭也没吃,这样下去,我们医院可又得腾个床位了。”
我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有数。”
赵有年还打算说点什么,李君香匆匆敲门:“梁医生,37床病人心梗。”
我将葡糖糖揣进兜里:“那我走了。”边说着,我腾地起身,只觉霎时天旋地转,赵有年和李君香在我眼前交错,我咚一声栽倒地面。
*
刚从昏迷中挣扎出来,趴我床边的梁冯睁大眼睛:“醒了啊?你睡了快一整天了。”
我望着熟悉的卧房:“我被送回家了?”
梁冯耸肩:“当然啦,赵有年说你低血压低血糖,再加上休息不足昏迷了。医院给你放了三天假休息。”
我撑直胳膊起身:“我有点饿了,想吃东西。”梁冯几步跑门口,冲楼下大喊:“成陟哥!给买点吃的回来!”
我听着名字猛地一惊:“谁?”
梁冯回头:“成陟哥啊,你昏迷了他提前出院,是他开车送你回来的。队里让他多休整两日,他索性就等你醒了。”
我面上发红,缩手缩脚地蜷在床头。梁冯说:“撇开其他的,成陟哥人还是不错的,模样也有军衔也有,先前是撩人无数,但也只随口说说。我看他对你…还是挺真心的。”
我抬手打断:“不用说了,这事没个准数,暂时不想谈。”
梁冯识趣闭嘴,两人静默片刻,走廊响起脚步声。
我抬眼,成陟出现在门口。他在军装外多套了件灰绿色呢大衣,衣摆长至膝盖以下,走起路来飒飒带风。
成陟掀开大衣,里头裹了包油纸,有热气涌出。他将油纸朝我递来:“蒸糕,还热乎着。”
梁冯见我脸红得能热汤,冲成陟眨巴几下出了房门。
成陟坐上凳子,手依旧伸着。我小声说“谢谢”,一把从他手里捞过,却半口都吃不下。
成陟不说也不劝,自顾掰了片蒸糕吃起来。我看他吃得挺香,也没像刚才那样瞅着我,便自然而然跟着开动。
原本还没太饿,结果越吃越饿,吃得只剩指甲大小时,我察觉到某道直勾勾的目光,抬头便见他凝视我,手里蒸糕明显没怎么动。
我越嚼越慢,最后勉强下咽。成陟脸上还留着疤,看起来不凶,反而添了丝男人味。
我不知所措,他却探手来,从发梢捋走碎屑。他的指尖离我脖颈不过毫厘,我几乎能感到寒毛被划过,撩动得皮肤滚热。
成陟笑了:“本来说明日我出院,请你看场电影感谢感谢,哪知我刚好你又病了,只能往后推推了。”
他凑前:“大后天,怎么样?”
我没回答,他塞来一张票:“就大后天了。”
他根本就没征求意见的念头,像他们放出的炮弹,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地钻进我心里,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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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0日,长沙下了场雪。
37床的老太太走了,赵有年说她走得突然,本来心脏问题已经控制,但听说儿子在浏阳河战死,当天便撒手人寰。
现在在这里的,是个十六七岁的新兵蛋子,脸被裹得只剩只眼睛,偷偷盯着我打转。
被我发现后,他指向窗外:“姐姐,能不能开个窗。”
我有些奇怪,他害羞地摸摸头顶绷带:“我是海南的,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但是腿瘸了下不了床,就想在这里看。”
我柔声说:“这屋里还有其他病人,受了凉病情会加重。你要是想看雪,就好好配合治疗快好起来。”
小兵听话点头:“我知道了。”
望着漫天飞雪,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电影票。
母亲活在父亲死亡的痛苦里,舅妈活在舅舅厮杀的担忧里。成陟只是一次“小”伤,就把我吓得魂不附体,若是像老太太儿子,或者…我父亲那样呢?
我将这票据叠成小小一块,复又展开。
年轻的我还在青春的尾巴上,我怕有一天,死神的刀闸砍断了尾巴,让我从绚烂迅速凋零。
我是个自私的人,他也是。
我深吸口气,问旁边的护士:“孙灵薇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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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冯从大门钻进,带着呼啸的一片雪白,手里不住抖落伞面雪花。张妈赶紧上前:“哎呦我的祖宗,这雪要是打湿了玄关,那鞋踩上去,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