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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房间换好了干衣服,坐在床上玩手机。
时隐循着游戏的声音去了,从虚掩的房门处偏头看了一眼沈浔的房间,这房间也和外边一样,东西很少,收拾整齐。
墙壁上贴着米黄色壁纸,整个房间呈简约色调,唯有一点格格不入。
时隐看到沈浔身下的粉红色床单,一下笑出声来:“我靠,你好少女心啊。”
沈浔疑惑了一下,然后一下从床上蹦下来,手舞足蹈不知道该怎么把一米八大床遮住:“那啥,这我妈搞的,误会,都是误会。”
这倒真不是借口,楚倩有时候思维不着调,有次差点没把整个家的墙刷成粉色,逼得一家人不得不贴了墙纸。她之前给沈浔换了这个床单,沈浔也就见怪不怪懒得换它。
时隐“哦”了一声,心想有些人说不定还乐在其中。就像李旭他们会喜欢骚粉球鞋,这年头粉色对男生总有种异样的吸引力。
他床上还摆着几只小猪公仔,时隐看乐了:“诶,那个也是你妈给你弄的?”
“哪个?”沈浔回头看到床上的红鼻子猪,更加不好意思,“你说这个啊,我……我习惯了。我妈给惯的,怀里不揣点东西睡不着。”
时隐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夏末的某个醉酒的晚上,当时他才把公子从沈浔怀里抱出来,下一秒自己就被拽进去了。
这人可真特么霸道。
他骂道:“你他妈,把我当猪呢?”
“咳,也不是,也还有皮卡丘,屁桃什么的……”
“……滚。”
沈浔挠了挠头发,嘿嘿笑开,开始转移话题:“你进来呗,杵在那儿干嘛?”
时隐进去,环视一圈,学霸的屋子有一个很大的书桌,书架上放得满满当当的学习资料。什么五三啊,学霸笔记啊,天利啊,还有一些没听过的,他这里应有尽有。
“这些你都做吗?”时隐问。
“哪做得完啊。”沈浔说,“挑着做,哪里不会做哪里。”
“你以为你是点读……不是,点题机吗?”时隐吐槽完,看了一圈,原本以为他这里会有很多油画或者雕塑摆件之类的东西,可实际上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他蹙眉:“你不是喜欢雕刻吗?”
“喜欢啊,怎么?”
“你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喜欢啊。”
沈浔明白他的意思,贼笑一下:“悄悄收起来了,”他半跪在地上,伸手往床底下捞了两下,然后拉出一个木盒子,“让我妈看见就毁了。放这儿安全,就是吃点灰。”
他吹吹灰,打开木盒子,里边躺着一套刻刀,一些木块边角料,还有那残损的软木画。
他本来想拿出来看看,可将要碰到时指节又往回缩了一下。楚倩那件事像在他心里像洇了一滩干不透的水,始终刺冷刺冷的。
“我本来不打算继续了。”沈浔叹一口气,然后浅笑着看向时隐,“但是你说了,这一辈子就放肆一次,我听你的,真的就不回头了。”
“你等着,明早开始我就努力雕你。”
时隐笑了一下,他真不是想要沈浔给他雕一百个自己,想想那阵仗都瘆人,他只要沈浔对他有一点特别就好了。
“别雕我,你那手法我看着害怕。”时隐说,“你拿别的练手去。”
“哦。”沈浔摸了摸鼻尖。他乍一想,反正雕也雕不好,别好端端毁了人家一张脸。
他看了看挂钟,凌晨三点,已经过了他平时挑灯夜读的点:“那个,太晚了别回去了吧。”
“……嗯。”
空气静了一下,这两人都不说话,心思却是绕在一起去了。
睡哪?
他们各自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谁也不看谁。
最方便的是睡一起,反正床大。但现在这个状态明显不可能,谁也不敢和对方躺一张床。
沈浔想客人应该睡床,但他家客卧锁好久了,不知道阿姨有没有铺床铺。于是他说:“你睡我床,我睡沙发。”
“不了,我睡沙发。”时隐很客气。
“不行,你睡我床。”
“我睡沙发。”时隐坚持道。心说,开什么玩笑,我睡你床能睡得着吗?
心里有鬼,怎么都不自然,他现在甚至觉得留宿都很不合适。
“算了,我回去睡。”
“啊?”沈浔急了,这是他待客不周吗?他一把拉住时隐,“行,都睡沙发。”
当晚两人抱着被子去客厅,一人占了一条长沙发,一条朝东,一条朝北。
熄了灯,客厅里静得只听见楼下偶尔有车行过的声音。
他俩把脸对着沙发靠背,只留个后背给对方。连呼吸声都不太敢发出,假装熟睡,但其实谁也没睡着,谁稍微动一下,另一方都会绷直了身子心惊胆战。
静寂的空气里漫散着不可言说的秘密,酒精加上风寒,晕乎中,脑子里全是浴室里蒸腾的水雾。
天色微白,时隐僵卧几小时,竟酝酿出了睡意。恍惚间,耳边一阵窸窸窣窣,沈浔掀了被子,蹑手蹑脚靠过来,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他身体底子好,已经没有发热了。
沈浔目光垂落在他的睡颜上。平时一脸冷淡,偶尔还有点凶,这时候倒是温软。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不太舒服,眉头蹙着,嘴巴略微嘟起,有点委屈的样子。
这景致在沈浔心里轻轻挠了一下,他呼吸紧了紧,然后抿了抿唇,慢慢地,靠了过去。
时隐呼吸平稳,而他心跳如雷。
距离越来越近,时隐唇下那一颗红痣沉在睡梦里,似乎在安静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鼻息温热,他悬在离他嘴唇一两公分的地方……
偷糖
这一晚时隐思绪混乱,天明时竟是一个接一个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一个小孩。
恍惚间回到了多年以前,时青易事业顺利,对他和傅芷柔都还算不错,逢年过节或是遇上他心情好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准备小礼物。
那时候家里经济状况也不错,所以时隐才会和李旭住对门。他梦到两个小孩在街上疯跑,一个是他一个是李旭。
刚开始李旭看着时隐软乎乎的好欺负,自己充大哥带着他大街小巷地乱跑。
突然,一群高年级学生堵了路,恶狠狠地索要保护费。李旭这纸老虎怂了,不敢还手,打又打不过。
如此反复几次,时隐突然抓起一把石子,跳起来就打,那动作迅猛,毫不拖泥带水,带点狠劲,硬是把众人吓呆了,一路从巷子里反攻到大街上,这才停息。
李旭圆睁着眼跟在他屁股后面,连连抱拳喊“大哥”。
时隐拍拍衣服,一言不发。其实他不是好欺负,他只是能忍。
恍惚间,梦里他又长到了十五六岁,刚升入初三就遇上一次市统测。
早晨在傅芷柔那里得了两个荷包蛋配一根油条,虽然他压根吃不了那么多,但按她的话说,吃了就能考满分,所以时隐还是尽力吃干净了。
等出了成绩,他把成绩单随手放在桌上,一句话不说,人又回了房间去,但门外傅芷柔已经高兴得欢呼起来:“小隐!你怎么那么厉害啊,全市第一都能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