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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隐半晌道,“我好意思还,你好意思收?”
“……”沈浔撇嘴,“别了吧,谢谢您。还给我你挂空挡?”
时隐一下瞪过来,脸色有些发红:“谁他妈说要现在还了?”
“……”沈浔这才知误会,转了转眼珠,“操,谁也没说。”
这一大清早就吵吵闹闹的,他俩都不想说话了。为了缓解尴尬,沈浔放起了英语听力,还开到最大声。
期中过去,接下来又是大大小小的考试等着他们,这周开始作业突然变多,老师也经常拖堂。
中午李旭翘着凳子腿,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等着那下课铃打响。
十二点还没到,教室里就掀起了一阵躁动,窸窸窣窣的,不少学生开始偷摸收拾桌子。
老秦轻咳一声,手撑讲桌,说:“拖五分钟堂,把这个点讲完。再收东西就全部留下来,到十二点半错峰吃饭。”
李旭鼻孔里出一口气,翻个白眼,咕哝着:“操,成天就知道拖堂,也不知道五分钟能讲出朵什么花来。”
他拢拢衣服,椅背考上时隐的桌子,低声道:“哥,准备。”
这是他俩的暗号,任何情况下说“准备”就是要开溜的意思。从前也遇上过拖堂,他俩都是直接拎包走人的,能等到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再走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后边没有回应,他手肘顶了顶后桌,放慢语速道:“准备!”
结果时隐一脚踢上他的凳子腿:“备个屁,别烦。”
李旭被他踢得重心一晃,险些侧翻。
“我操,你干嘛啊?”他拧着眉回头看去,只见他哥手上拿着笔,视线在笔记本和黑板之间来回,笔记写得比谁都认真。
“卧槽……”他半晌嗫嚅道,“哥,受刺激了?”
神特么的,成绩垫底的校霸开始学习了。
这事儿很快传开了,就连孙莉和李铁柱都会来窗子边偷偷看着,一边点头一边露出欣慰的笑。
这才是真正的风纪委,不管学习还是纪律都以身作则。
当然这都只是他们眼里的时隐和沈浔。
晚自习,不知道谁甩了一件校服挂在监控摄像头上,盖得严严实实,怕它冷一样。
两位以身作则的风纪委早已离开教室,往老教学楼去了。
走廊没灯,月光从硕大的玻璃窗外渗进来,地上投着树影。时隐带头走在前边,没拿手机照明,走到尽头处从包里掏出一张饭卡,塞进门缝里刷了一下,再一推,门就开了。
沈浔看得目瞪口呆:“我靠,你那什么,至尊黑卡?这都能刷开?”
“锁本来就是坏的,关上就是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进去就得刷开。”时隐走进去,伸手一边摸灯一边说,“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亲测实用。”
这屋子不知道多久没开过门,铰链咯吱响,一推门扬起一阵灰。
两人呛了呛,拍拍灰坐下来。
沈浔扫视一圈,这美术室虽然破,但是画具还算齐全。
“你找的这地方不错啊。”他从包里摸出画本和炭笔,二话不说对着模具开始画。
上一次动笔还是在国庆呢,这一晃都快两个月了。
时隐看他那样子,刚进来连板凳上的灰都没拍干净就两眼放光地忙着画画,比沙漠里看见水的人还饥渴。
他摇摇头,也从自己包里掏出练习册来慢慢做。浔哥那么喜欢这些,得是多大的压力才迫使他停下来的啊。
“记得上次带你去的画室吗?”画完一份速写,沈浔突然说,“我有些雕塑放那了,老板多事,自己寄了照片去给我报了国际比赛。”
“那不挺好吗?”时隐没抬头,只细细嚼着政治提纲,一两年没听过课,看着还有些吃力。
“不好。”沈浔心烦,拿着笔在指尖乱转,“获奖作品要捐给当地艺术博物馆,人还得亲自去一趟,弄那么大阵仗我全家都得知道。”
时隐抬眼看他一眼,“嗯”了一声,视线又落回提纲上:“你就知道你能获奖?”
“啧,”他低头笑着,摸了摸鼻尖,“不是我不谦虚,这事儿,十有八九。”
时隐觑他:“德行。”
“你不信啊,浔哥做给你看。”他抬头晃了一下遮眼的刘海,抱起手臂来,一点不怵时隐。
其实沈浔有过一些优秀的雕塑作品,也曾获过奖,他木雕不好看只是因为还没拿的准那个手感。
但这次是个浅浮雕的比赛,制粘土质浮雕他就得心应手得多。
“我就是有点担心我妈。”沈浔说,“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他们不就是怕我做不好才不让我做的吗,我要是做好了,我看谁还能说些什么?”
他翘着嘴角笑,眉飞色舞的:“而且你都屈尊来陪我了,我就觉得,没什么做不成的。”他看定时隐,“我们,都会有无量前程。”
时隐踢他一脚:“少鸡汤。”
说完他看了看手机,李旭给发的消息:哥,看看校园墙。
他蹙眉,点开一看,置顶说说正是他们被处罚的视频。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静音播放,却是心里一惊,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视频是从沈浔背后的角度拍摄的,乍一看,他半跪在那里,而沈浔正从地上坐起来,直直地冲着他的脸凑过去了。这个动作被放慢了,不断重播,他的脸对着他的脸,像极了……接吻。
弹幕上满是大红囍字,铺满了背景,映衬着时隐此刻的脸色,绯红一片。
他悄悄一瞥,只见沈浔也在看手机,嘴角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
这学校的日子一天一天重复,沈浔嘴上说着无所畏惧,实际上却天天带着时隐往美术室跑。
白天挤时间做了作业,晚自习就到美术室去,速写一张接一张地出,又把创意稿拿墨线勾了,打磨粗胚。
时隐就在旁边陪着他,自己刷题,也不作声打扰,要是累了就支着下巴看看沈浔发发呆。各忙各的,但是异常默契。
从前时隐学习是为了傅芷柔,现在他学习是为了沈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但如果能帮到沈浔,那么他就乐意。
他渐渐地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被泡在淤泥里,另一半干干净净地脱身出来。
暴雨浇灌的灵魂,向着烈阳长出了枝桠。
这边没什么人,铃声也听不到,他俩通常一坐一晚上,再一抬头,就要等到学生下晚自习以后咋咋呼呼路过老教学楼的时候了。
最近画室老板说沈浔的作品过了初赛,已经替他挑了一件出来,寄到法国去展览了。只要经过大众和评委的评选,就能晋级。
这些老板和沈浔都不太担心,但是决赛是一次命题雕刻,沈浔还是挺上心的,午休和自习都在往美术室跑。
时隐去食堂打包了饭,一回来就看见沈浔指尖落下来一滴殷红血液。
“你手怎么了?”他放下饭盒凑过去,一把拿起了沈浔的手。
刻的时候光想着怎么好看,一时大意了,指尖让斜刀挫了一下,破了个口子。
“啧,不会小心点?”他蹙着眉,伸手去摸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