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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刚被扰醒的水汽。
    柳长泽看了他片刻,满腔的怒语像是被卡在了喉咙口上,又逆流回了腹中。
    他一手将沈是甩到背后的墙上,力度不算大,但那石墙凹凸不平,这一撞至少是淤青一片。
    柳长泽说:“沈是,你教我恶心。”
    “因为金銮殿上那些痴话吗?”
    沈是疼的没吭声,倚着墙沿盘腿坐了下来,他昂着头看柳长泽,懒洋洋的说:“侯爷既然觉得恶心,为何要来看我?”
    柳长泽闻言后退了半步,冷声道:“要你死的明白。”
    “侯爷何必多此一举,难道御史大夫手里那副断袖,还不够明白吗?”他轻笑,语气带着些许悲伤,“原来侯爷早就安排好了顶替我的人选,是我一直自作多情了……”
    他从怀中取出“子安斋”的玉牌问:“是假的吧。”
    “无论是我,还是文通,这块玉牌是假的吧。侯爷怎么会把决定权交到他人手里?”
    沈是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没察觉到,连在金銮殿上都没反应过来,他潜意识里始终把柳长泽放在和自己一体的位置上,从未想过,柳长泽不曾信过他。
    又或者任何人。
    “私盐证据是真的。”柳长泽从他手中取过玉牌,往石墙随手一丢,霎时间美玉变成一地无用的碎石,“但除了我,谁都拿不到。”
    那清脆的声音,在漆黑的牢房,刺入沈是耳中。
    “侯爷就确定我会阻止文通吗?若是我没阻止,没有在殿上说那番揽罪上身的话……”
    柳长泽眸光一冷,“那便怪他命不好。”
    沈是苦笑,“侯爷为了定我得罪,真是煞费苦心了……”
    他在看到那方断袖的时候,便知道柳长泽下手快准狠,不会又当又立,一边陷害他,一边还救他。
    柳长泽不过是借由文通的手,逼他供认不讳,逼他远走他乡,断的个干干净净。
    沈是阖眸,他问:“那我呢?侯爷打算如何处置我?”
    他坐在一个角落旁,身躯单薄的让人很想抱着安抚,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平静又带着一丝可怜,看的柳长泽有些悸动。
    “徽州。”柳长泽背过身去,喃喃自语,“太傅会希望你去徽州的。”
    他又补了句:“以后不要进京了。”
    不要进京了。
    不能再进的又何止是京城。
    柳长泽像一柄出销的利剑,一剑劈开泾渭,将他在自己的世界外,永远不能踏进一步。
    沈是问:“文通是下一个大理寺少卿吗?”
    “与你无关。”
    沈是颓然的靠在墙边,分明全是因他而起,最后竟然与他无关。
    正文 第92章 害怕
    后来有一日沈是笑着说起这夜牢中的事情,问柳长泽若是当时他真的就此放手,到徽州养老去了,结局会怎么样?
    柳长泽垂下眉眼,静默了片刻,而后像犯了什么癔症似的吻住了他,拼命地汲取和索求,一遍又一遍,恨不得将他融化在自己骨血里头。
    但他怎么可能放手。
    这一放就是柳长泽的命,一放就是大齐飘摇的山河。
    “侯爷,我不会走。”沈是清冷的声音自空荡的牢房里响起。
    “冥顽不灵!”柳长泽大步推开了牢房的门,背对着他说:“沈是,进了刑部,你以为还由的了你吗?”
    沈是凉意爬上了后颈,他有不详的预感,“侯爷要做什么?”
    “中书舍人,掌传宣诏命,直视圣听,比大理寺好用多了。”
    沈是突然跃起,捉住了柳长泽的手臂,文通取代他,要怎么取代,能在顷刻间给文通积攒政绩的事情,眼下除了查杀京城首富,还有什么?
    “侯爷不可!私盐一事断不可现在抛出,只会打草惊蛇!!!”
    沈是以为他做了假玉牌,便是没了这个心思了。原来只是在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为扶文通铺路。
    柳长泽竟想让文通做皇子之师吗?
    无功无绩,侯爷为什么能让文通绿袍换红衣?
    沈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让他毛骨悚然。
    而柳长泽却不以为然的说:“孟府都被你查了,还有什么蛇没被惊?”
    什么蛇?
    一个除了皇上外,碰了必死无疑的蛇。
    所以沈是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柳长泽往悬崖边上走。
    柳长泽缓慢的转过身来,宽大的手掌覆在沈是死攥不松的手背上,“你怕文舍人取代了你,你便再无翻身之日了吗?”
    柳长泽一节一节掰开他的手,像个冷漠的判官,下着最无情的陈词,“沈是,我不会给你时间脱罪的。”
    柳长泽离开了整整一刻钟后,沈是才从莫大的落寞中抽身而出,他吹了声嘹亮的哨子,一只白隼偷偷摸摸的飞了进来。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从邻间的牢房处,抽了一根稻草,编成了一个甲骨文的宋字,放在了白隼的爪子上,拍了拍它的羽毛。
    白隼嗖的一声,消失在牢房里。
    他对柳长泽掉以轻心,柳长泽也同样对他手下留情了。
    像他这样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早该斩草除根才是,但凡留着一点苗头,便是春风吹又生。
    不过也怪不得柳长泽,谁能想到白隼会听他的呢。
    沈是合眼睡去。
    尽管柳长泽不喜欢他,要赶他出京,但他都要留下来。
    无论是死皮赖脸也好,与虎为谋也罢,只要能留下来,他都愿意去做。
    因为他无法置身事外,像个无事人一样看着柳长泽和一群毒蛇猛兽斗个你死我活,这个烂摊子,本就是他的责任。
    沈是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他感觉自己被一团雾蒙蒙的瘴气包围着,无论怎么走,都出不了迷雾。
    ……
    白隼衔着小草编扑棱扑棱的在京中飞着,禁军都认识了这只惹不起的隼,记得上次它还闯进了一个女子的浴房被泼了一盆洗澡水,但众人去抓它,又谁都抓不到,反而被啄瞎了眼。
    这是一只除了侯爷,谁也碰不得的隼。
    禁军摇摇头,鬼知道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