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人不跟死人计较。
茭白蹲在火盆前,跳跃的火光照出他眼底的阴郁。
“白白,你这是……”章枕守半天了,忍不住问,“给谁烧纸呢。”
“两个阴间人。”茭白对着火盆搓搓手,大夏天的,他骨子里都泛冷,“哥,戚沈两家的利益牵扯深不深?”
章枕摇头:“不深。”
见茭白还在等后续,他就多说了两句:“上一代深,这一代主要是给外界看的,三哥也习惯了。”
“两家这十年没什么合作的项目,戚家不需要依仗沈家,三哥更不会留把柄给沈寄找。”章枕以为茭白担心戚家被沈家打垮,安抚着说,“放心吧。”
茭白笑了下,那就好。
其实想想也对。
《断翅》里,沈而铵篡位,沈氏出事,戚家就没受什么影响,只是没和沈而铵争。
.
茭白没怎么睡,天就亮了。
郁响拉着郁岭来喊他吃早饭,还嚷嚷着白天去北城哪玩,要他当导游。
茭白坐在酒店餐厅,嘴里咬着半个蒸饺,声音模糊:“我来这一直下雨,就昨天才放晴,没出去玩过。”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郁响兴高采烈。
茭白瞄边上的戚以潦。
戚以潦吃得差不多了,他拿纸巾擦了擦唇,又把茭白桌前的碎鸡蛋壳西瓜汁之类清理掉,末了笑道:“小白,叔叔要回西城处理一些事,你就留在这跟他们玩。”
茭白挑眉:“行。”
戚以潦拉开椅子起身,他抬起一条手臂,几根手指捏住年轻人翘起来的头发,往下顺了顺:“玩够了就回来。”
茭白被蒸饺噎到了一样,咳了几声,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样子:“走吧走吧。”
完了又小声说:“小心点,注意安全,该退就退,不要恋战,电话联系。”
戚以潦失笑:“啰嗦的小孩子……”
“不讨人喜欢是吧,知道知道。”茭白接了一句。
戚以潦顿了下,大手在年轻人的发顶揉了揉,带走他的一点温度与味道。
茭白目送戚以潦离开,期间对匆匆赶到餐厅门口的章枕来了番眼神交流,等他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桌上很安静。
郁响把指甲啃得乱七八糟。郁岭端正坐着。
蚂蚁垂头丧气,小细腿都蔫哒哒的。
茭白精神不佳,没打算把现场的气氛炒热起来。
.
戚以潦留下了一队人照看茭白,都是跟过来的精英,其中还有他的熟人,戚二。
茭白和郁家兄弟游玩北城,基本都是室内的景点,室外的他不参加,就找个地方待着。
休息的时候,茭白刷刷新闻。互联网时代,天王老子都不能只手遮天。
沈家老夫人去世的消息泄露出去了,沈氏动荡。
大平台上不敢报,犄角旮旯的小平台敢。茭白搜到了一些讨论的风向。
—南沈西戚两位家住为了争一个稀世美人,在酒吧拼酒,谁最后是站着的,就能抱得美人归。沈家那位输不起,酒吧血流成河。
辣眼睛。
茭白翻了翻,看到了热度最高的分析帝。
—两家交好多年,始终维持一种令其他家族羡慕,却又不能打破的平衡。如今平衡不在了,这节点在老夫人。她的死跟戚家有关。
后面是十个自以为的证据。
茭白没看,人人都以为看电视看小说漫画,就能了解豪门的那些事。
殊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
茭白接过郁响给的冰绿茶,一口刚喝到嘴里就喷了出去。
岑景末的活跃度涨了!直逼郁岭的数字!
茭白心里的卧槽在刷屏。他严重怀疑,岑景末是吃瓜吃出来的兴趣度。
不仅是郁岭对他的态度,沈戚两家在某种意义上因为他对立决裂,也会导致岑景末对他来兴趣。
茭白一言难尽,岑景末跟礼珏对他的活跃度,都是嫁接的。他俩一个模式,肯定要走原着的路线吧,这都没缘就说不过去了。
“瓜瓜,绿茶不好喝?”郁响把汗涔涔的脑袋凑过来。
“好喝啊。”茭白说着就喝了一大口,胃里凉丝丝的,“我刚才想事呢。”
一瓶绿茶递过来,头顶响起低语:“这是常温的。”
茭白抬眼。
郁岭将那瓶绿茶放进他怀里,刚硬的下巴上有点胡渣,唇略微干燥:“冰的不要喝太多。”
“对对对,”郁响忙不迭,“瓜瓜,你喝我哥给你的吧。”
茭白没回应,他扫了眼郁岭小臂上的刀伤。
那是去年他被郁响下药,郁岭一次又一次划破皮肉,喂他喝血留下的伤口。
岁月让它变成了一条蜈蚣。
茭白的嘴里仿佛还有那股子滚热的血液,鼻腔里都是铁锈味道,他把手伸进衣领里,勾出项链,摸索半天摸索不到接口:“耳朵,你帮我把它摘下来。”
郁响手里晃了好一会的饮料掉到地上,噗呲噗呲往外喷,他从石头凳上站起来,尖叫:“不摘!”
“我知道这是“天星”a附件,相当于你们兄弟俩的生命线,主件在你哥那。”茭白没看郁岭,他拉住郁响,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去年多亏了它,我才能被找到,不然茫茫深海,我早被鱼啃烂了。”
郁响急忙说:“那你就继续戴着啊,下回还能……”
“呸,你肯定不会再遭灾了。”郁响改口,“你大难不死,以后绝对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茭白第二回 听到这话了,还是受用,他调侃道:“所以我留着也没用了啊。”
郁响:“……”
送出去的礼物被退还,郁响很不开心,他想发火,可他发了火,瓜瓜就不开心了。
郁响察觉到朋友的决心,他呜呜:“我又用不到。”
茭白背过身:“摘吧。”
郁岭在为岑家做事,郁响自然就被牵扯进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这“天星”a附件还是还给他们好。
有手指碰上他的脖子,指节粗糙有力,不是郁响,是郁岭。
蚂蚁在对他表演的“爱的魔力转圈圈”。
海洋馆的石凳太冰,茭白把防晒服穿上,堆在下巴上的口罩也捞了上去。
他做完这些动作,项链还没摘下来。
速度太慢,磨蹭。
茭白没回头,他抓住后颈的一只手,警告地在对方腕部敲了敲。
触及的不是皮肤,而是一块紧绷的布料,有一点潮。
那是绷带。
茭白记起了对应的片段,他看了看羞涩捂脸的蚂蚁,无话可说。
.
那“天星”a附件在茭白脖子上挂了半年多,终究还是回到了郁响身上。
郁家兄弟的牵绊得以恢复。
茭白三人在海洋馆熬时间,愣是把美人鱼表演跟海豚表演看完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