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识卿的意识被强行拽回来,大脑飞快地重塑,转头看见黑皮身后跟着几个人,吊儿郎当地朝他们这边走。
“少爷正跟凯子调情呢,真不巧,让哥儿几个撞见了。”破锣嗓还在说个不停。
“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路识卿的拳头悄无声息握紧了。
“本来就他妈的是出来卖的货色,还怕人说?”
黑皮把嘴里的烟头扔到一边,还没反应过来,路识卿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扪上黑皮的脸。
周围几个人大概都是街头痞子,见这架势一个接着一个往前冲。路识卿挡了两下,一个拳头落在他左肩上,让他有点使不上力,在几个人轮流夹击下,虽然没有吃什么大亏,却还是力不从心。
“路识卿!”陈放在很近的地方叫他。
路识卿向人群外跑了一段,像是突然醒过来,那群人少说有五六个,现在确实寡不敌众。
陈放正扶着那辆老二八自行车,“骑车走!”
路识卿二话不说跨上自行车,第一脚蹬下去的同时,陈放已经稳稳坐在后座上,抓住他腰侧的衣服。
这默契实在像是身经百战。
卯足了力气,路识卿蹬得很快,自行车的链条飞速转动,带着车从黑皮几个人身边飞驰而过。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摩托车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叫骂声。
那群人也有交通工具,而且速度更快,拼体力拼速度的话,根本摆脱不了他们。
“右面有几个胡同,摩托车开不进来,进去躲着。”陈放在路识卿身后说,“这边拐进去。”
有一个人肉导航仪非常优秀,路识卿骑着车拐进胡同,把车停在最里头的沙堆旁。
嘈杂的声音已经逼近巷口,陈放熟悉这边的地形,带着路识卿在其间迂回穿梭,还是能听到穷追不舍的声音。
“躲这里吧,别嫌脏。”陈放掀开角落里架得很密的秸秆堆,抓着路识卿的手带他躲进去。
秸秆在角落里架起一片空间,但并不宽敞,堪堪能塞进两个人。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们好像走了。”陈放从秸秆间的空隙往外看,用细小的气声说道。
路识卿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呼吸在下一秒又突然屏住。
方才太过紧张,所有的感官都被用于探查外面的情况。现在松懈下来,路识卿刚刚恢复的触觉视觉听觉正在他脑子里构造着,他和陈放现在正以什么样的姿势躲在这里。
他的手箍着陈放的肩膀,细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灼热潮湿的气息把他的脖子弄得很痒。
腰上好像被什么环起来,后腰正被硌着,路识卿往后摸了摸,冰凉柔软的触感,大概是陈放的手。
他们正抱在一起,路识卿得出结论。
腰上的桎梏解开,周围的秸秆被拨到一旁,眼前明朗起来。
今晚月光很白,在巷子里铺得满当当,落在陈放的脸上,他的眼睛变得很湿很亮。
“走……走吧。”陈放的气息轻轻颤抖着,闷闷地说。
路识卿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一圈,“走吧,我载你走。”
两人去沙堆旁扶起倒得很狼狈的自行车,路识卿感觉到陈放坐在了后座,手却没再抓着他。
“你要去哪儿?回家吗?”路识卿问。
“不回家。”陈放好像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给你指路,去北区旁边的小商业街。”
“去那儿干嘛?”
“我晚上在那边打工。”陈放答道,“旷工要扣钱的。前面的路口右拐。”
“你……还要打工啊?”路识卿把车头往右转,“可是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家里人不担心吗?”
“不担心。”陈放轻飘飘地回答。
路识卿听着不是滋味,但知道这天已经聊死了,正准备找个新的话题,却听见陈放说:“到了。”
“啊,那,那我先走了。”路识卿莫名的有点失落,踩着脚蹬子准备走。
“你进来呆会儿吧。”陈放按住了车扶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陈放找来了个锁给自行车挂上,带着路识卿进了个汉堡店。
时间有点晚,店里的生意还是很好,大部分都是小年轻儿,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混在里面,估计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那种。
虽然现在路识卿也是其中一个。
“你看看想吃什么。”陈放递给路识卿一张菜单,“员工餐有折扣,不用给我省钱。”
“这就是你打工的地方?”路识卿看了眼店里的环境,“晚上人还这么多呢。”
“这边是商业区,他们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陈放笑了笑,换上工作服,“我晚上要到十一点,你吃完就回去吧,等到十一点封寝就真回不去了。”
“这个吧。”路识卿指了个最便宜的套餐,“没事,我不回寝室也不会露宿街头的。”
路识卿看着陈放转过身帮他取餐的背影,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奇怪又温暖的感觉。
上一秒他和陈放还在被围追堵截,下一秒他却坐在这里,看陈放帮他准备食物。
他很少成为被照顾的人,可只要陈放在身边的时候,这感觉似乎很寻常,像是他们早已心照不宣的习惯。
像是在一起生活很久、彼此熟知的恋人。
恋人。
他也不知道这个词语为什么会从脑袋里突然冒出来,可他能确保自己的想法是冷静的。
只是恰巧和他冲动时得出的结论一致。
刚刚在桥上,他的话还没说完。
陈放把套餐里的东西放在一个托盘里,放到路识卿面前。
路识卿此刻有些口渴,拿起托盘里的纸杯。本以为是冰可乐,触到的杯身却是温热的。
“晚上别喝冰的了。”陈放倚着柜台,笑着看他,“我给你换了甜牛奶,还比可乐贵一块呢。”
第11章 想替他擦掉眼里的水雾
明明喜欢的冰可乐被换掉了,路识卿却莫名高兴,喝牛奶的时候都挂着笑。又像是嫌牛奶在嘴里停留的时间太短,他还舔了舔嘴唇回味,让甜滋滋的奶味儿留在舌头上久一些。
其实他没这么喜欢喝甜的,但他现在觉得杯里的甜牛奶就是世界上最好喝的玩意,还带有驱散疲劳、舒缓心情的功效。
路识卿吃完东西侧着脑袋看陈放,视线像追光一样,跟着在前台和取餐口间忙活的身影移动。
他发现,在给顾客递餐盘的时候,陈放总要勾着嘴角微笑一下,但大概仅仅是出于职业礼貌而已。一双眼睛不仅毫无波澜,甚至好像还忙里偷闲地走神往他这边瞟几眼。
这几眼像是无形的牵引,路识卿好不容易等到前台没人的时候,立马凑到跟前,叫了一句:“这位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