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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位顾客,请问有什么需要?”陈放的回应很敬业,并且回以一个和方才差不多的微笑,只是眼角向下弯了个极小的弧度。
    这落在路识卿眼里却是天差地别,比刚刚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好看多了。
    陈放对他从来都是这样笑的。
    “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路识卿挺了挺后背,又倚在柜台前看陈放,“您有事尽管吩咐呗。”
    “一顿夜宵而已,不是辛苦费。”陈放绕出柜台,去收拾路识卿桌上的垃圾,对他说:“挺晚了,回学校吧。”
    “我今晚没打算回去了。”路识卿跟在陈放旁边,帮忙把桌上的纸团往垃圾桶里划拉,“送你回家吧,怎么样?”
    陈放收拾东西的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继续整理餐桌。
    路识卿知道陈放已经将这个提议纳入考虑范围内,顺水推舟接着说:“你要把自行车给我骑,大半夜你走回去还不得天亮?而且坐我的车稳又快的,不想再体验一次?”
    “你是在推销自己吗?”陈放笑着回身看路识卿。
    “啊,姑且…可以这么认为。”路识卿冲陈放挑了挑眉,“所以老板,买账吗?”
    “不买好像显得我有点傻。”陈放脱下工作服,绕进柜台后的小屋,留下一句:“等我下,我去跟他们交个班。”
    等到另一个穿上工作服的圆脸姑娘站在柜台后的位置上时,路识卿和陈放走出了大门。
    外面是一个类似于步行街的小夜市,晚间也有很多人,店铺牌匾上的彩灯变着颜色晃来晃去,还有几首混杂在一起的强节奏音乐,震耳欲聋,是一种别样的热闹。
    路识卿的眼睛四处看着,正要下意识跨上自行车座时,听见陈放说:“我不急着回家,如果你想在这附近转转,我可以陪你。”
    “不转了,陪我走一段儿吧。”路识卿把跨过自行车横杠的腿收回来,推着车慢悠悠往前,转头看身边的陈放,问:“你每天晚上都来打工啊?”
    “是啊。”陈放看着自行车缓慢转动的前轮,好像出神了一刹那,又回过神笑了笑,“不是跟你说了么,旷工是要扣钱的,我可心疼得很。”
    “今晚黑皮…我是说汪立,他带着的那群人……”路识卿顿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在校外也找你麻烦吗?”
    “偶尔。”陈放的语气轻飘飘,好像满不在乎似的,“我一般骑车走大路,人多,他们不敢闹大。”
    “我们这次算是彻底把他惹恼了吧。”路识卿啧了一声,又长叹口气,“万一以后……”
    “没事。”陈放打断了路识卿的话,转头看着他笑,“这么多次都有经验了,只要不是正面碰上,大概都有办法逃掉的。”
    这么多次,正面碰上,逃掉。
    路识卿看陈放笑着说出这些话,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明明嘴角是弯起来的,眼睛里却好像还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漏出来,逐渐积累汇成一层水汽,把他的眼睛变得雾蒙蒙。
    要是能替他擦掉就好了。
    “骑车吧。”陈放绕到路识卿身后拍了拍车座,“该上马路了。”
    路识卿应了声,等陈放在后面坐稳才踩住脚蹬子。
    车速并不很慢,风在耳边呼呼地响,可路识卿还是隐约听见陈放吸鼻子的声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哭了,又不敢问。
    这么一个连被欺凌的事都能假装笑着讲出来的人,会哭么。
    如果是的话,就让他躲在自己背后安安静静哭会儿吧。
    每到岔路口,路识卿都会慢下来,默默等陈放给他下达命令。
    陈放起初还闷着声音给他指路,后来也不再出声了,指路的方式变成拽衣服。路识卿也心领神会,陈放拽哪边衣服,他就往哪边儿拐。
    拽了有四五下,载着两个人的车子进入一条破败荒凉的小街,陈放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腰示意他停车。
    路识卿没来得及反应,刹车按得猛,由于惯性,身后的人整个撞上他后背。
    倒没有多疼,甚至是软乎乎的,却还是把路识卿撞得发懵。直到方才为了减缓冲击而环上他腰间的手臂松了劲儿,缓缓顺着他的衣服滑落,路识卿才回过神来。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刹车太急了。”路识卿转头看下车的陈放,脸上已经没了什么他不该看到的情绪,还和往常一样。
    如果灯光够亮,路识卿或许能看到他脸颊上泛了些粉。
    “没事。”陈放低头笑了笑,“你……后背挺结实的。”
    路识卿也跟着笑了,说:“行了,快回家吧。”
    “嗯。”陈放答应着,脚却没挪地方,停顿了好半天才接着说:“你也赶紧回去吧。”
    “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路识卿见陈放半天没动地方,故作轻松地打趣陈放,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究竟是谁在舍不得。
    而对于他的话,陈放也只是笑,并没有给出其他的回应,承认或否认。
    “那……我先走了。”路识卿踩上脚蹬子,“晚安。”
    “晚安。”陈放回了句,没看着路识卿离开,转身进了楼梯口。
    路识卿眼见陈放的身影一点点被吞没在黑暗里,放下了镫子上的脚,两条长腿耷拉在自行车两侧,一步一步踩着地往前荡。
    老旧的街区格外荒凉,即便有路灯杵在道旁,也是不亮的比亮的更多,昏暗得看不清。脚下的柏油路被碾碎成砂石,隔着鞋底也还是能感觉到硌,自行车随之颠簸个不停。
    路识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深夜里、这条荒凉的街道上磨蹭什么,等到连车带人挪到不远处亮着的路灯下时,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才重新踩上脚蹬子。
    正准备离开时,突然传来一道尖锐女声,像刀子一样刺破寂静的空气,紧接着将歇斯底里的叫骂和玻璃打碎的刺耳声音灌进穿梭的风里。
    路识卿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了不久,黑暗中吐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像流离的游魂,连模糊的轮廓都透出落寞。
    直到路灯昏暗的光线从那人上方投射下来,地面的影子缩成一团被踩在脚下,从发丝间隙漏下来的光线只照亮他半张脸,下巴和嘴巴被藏在高高拉起的衣领下。
    似乎是察觉到不远处有个跨着自行车的人,那人缓缓抬起头,随即呆滞在原地,路识卿才看清那人的脸。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放,虚无又骇人的眼神,空洞洞的。
    仿佛最后一点光芒也被吞没在里面。
    俩人就这样,隔着一个路灯的距离,发现了是对方,但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放低下头,紧接着整个人蹲下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一连串诡异的情况,导致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