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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地方陈放都很熟悉,对于这条路线最终通往的目的地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没有立刻向路识卿求证,而是靠在他后背上闭起眼睛,由着路识卿带他到哪儿去。
不能明确方向,这样更像是被路识卿带着去找他藏起来的礼物。陈放很少在有意义的日子里收到有意义的礼物,他不舍得一下子用掉所有的喜悦,而想要像解开礼物包装的丝带那样,按部就班地接受路识卿为他准备的惊喜。
车子停下,陈放睁开眼睛跳下车,他们正站在跨海大桥边的小松树林的入口处。
“诶,放哥你再把眼睛闭一会儿。”路识卿光让陈放闭眼睛还不够,用手又在他眼前捂了一层,从背后环着人往松树林里面走,还一边念念有辞,“嘶,哪棵来着?早知道在外面弄了。”
“什么呀?”陈放的手覆上路识卿的,在他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又无所顾忌地走。
“哎你别问,跟我走就是了。”
路识卿都这样说了,陈放笑了笑,乖乖靠在路识卿怀里跟着他的方向。陈放感觉到他们好像进了松树林,它能闻到松枝和落雪的气味很淡又很凉,像偶尔几次曾经在路识卿身上闻到的好闻气味。不同的是路识卿身上的气味带着被体温烘烤过的暖,把寒冬纷飞的雪花融化成盛夏清晨的雨露。
“还没好呀?”陈放觉得他们已经走了好久,而且往右拐了四次,像是个圈。他刚想回头看路识卿,又被暖和有力的大手捧住脸,捂着眼睛继续弯弯绕绕地在松树林里兜圈子,被自己也已经耐心告罄的路识卿劝道“再等等”。
“我靠,这儿呢。”路识卿在陈放身后自言自语,又接着对他说:“我松开了你也先不许睁眼,让你睁你再睁啊,不许偷看。”
“好好好。”陈放被路识卿的故作神秘逗笑,满口答应道。反正刚刚闭了一路的眼睛,也不差这一会儿。
通过除了视觉以外的所有感官,陈放似乎能在脑海里勾勒出路识卿在他面前忙忙活活的样子,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还得仔细精心地整理一番才放心递到他面前。
“好了,睁眼吧。”
听到路识卿的声音,陈放缓缓掀开眼皮,刚露出一条小缝,就有斑斓闪烁的光点窜进来,像降临在他眼前的一场流星雨,挟着雪花的晶莹铺满他的视线。攒了许久的喜悦还是毫不克制地在一瞬间燃起来,星火燎原似的,让他几乎有了许愿的冲动。
虽然路识卿没有能力弄来一场只为陈放降落的流星雨,却有其他可以实现他愿望的方式。
面前落雪的松树被缠上几圈彩灯,还有各种各样的糖果袋子挂在枝梢上,树周围被放置了一圈串在一起的烟火棒,跳跃的火花相互拥挤,熠熠闪光。
这是一棵独一无二的圣诞树。
如果说平安夜和圣诞节是许多人聚在一起庆祝的公众节日,那么陈放的生日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家节日,而且要隆重又热烈地庆祝,祝福、仪式还有彼此,该有的什么都不能少。
“生日快乐。”路识卿摁了几下手里的小遥控器,圣诞树上的彩灯变着法儿地闪烁,又把遥控器放到陈放手心里,告诉他:“现在你可以许愿。”
陈放没说话,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彩灯环绕的树,放纵那些光点在他眼睛里跳跃闪烁。路识卿要他许愿他就闭上眼睛,觉得心里被那些光点塞得很满,不需要更多的愿望来填补空缺。等他回过神睁开眼,树边雪地里成串的烟火棒已经熄灭,而他的眼睛里却有更晶莹的水光弥补了火花熄灭的亮度。
“我可以把愿望留下吗?”陈放问。
“啊可以,当然可以。”此刻无论陈放说什么,路识卿都会答应,他又想了想,说:“可能我做得到的比圣诞老人少一点,但是你许的愿望一定都会实现。”
“我许的愿望都能被你实现。”陈放不敢贪心,偶尔贪心一次就是留下这个愿望。机会实在太过珍贵,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常有,但他舍不得草草用掉。
“你别说我迷信啊,不过愿望有时候还得靠神仙实现。”路识卿在兜里翻翻找找,掏出来一截绳,不由分说地戴在陈放手腕上,“我跟你说啊,这是我上个假期背着我妈从城郊月老祠求的红绳,小手链我自己编的你别嫌糙,这已经是我最高水准了。”
路识卿当时去月老祠的时候还感叹,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姻缘来求神拜佛,求的时候又实在虔诚。他在网上找了好多编绳的教程,平日里引以为傲能包住陈放的手的宽大手掌,面对一截小小的红绳却败下阵来。
陈放连难度那么大的围巾都给他织了,路识卿觉得自己不该连个手链都编不好。
最后的绳结上还是留下了一个被漏掉的扣,不仔细看其实也发现不了,拆了重编又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留下这点美中不足。
“不嫌。”陈放看着红绳细细打量,其实看上去挺普通,但在陈放眼里却像千金难求,连用指尖碰一下都小心翼翼又舍不得。
“怎么样?合心意吗?喜不喜欢啊?”路识卿半邀功半试探地问陈放,他花了心思的,当然希望陈放能喜欢。
“喜欢。”
听见陈放的回答,路识卿满意了,也松下口气,伸出胳膊把陈放搂进怀里。
陈放闻着不知道是小松树林还是路识卿身上飘散出来的松枝香,摸着路识卿给他系上红绳时打的扣。
结结实实的死结,像是存了心要他戴一辈子。
那就戴一辈子。
第38章 水晶球的残骸崩溅满地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冷。
跨年这天下午,天灰蒙蒙的,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终于在傍晚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黑色乌云变成白色雪花落下来,才把那股沉闷感消散出去。
高三的学生没有娱乐,往年最能活跃气氛找乐子的男生也没再借着跨年夜的由头张罗事儿。班里一如往常的安静自习氛围,仿佛所有人被学习填了满心满肺,忘记了新年悄无声息的到来,或是压根儿不抱期待。
雪下得实在很大。陈放把窗户悄悄推开一掌宽的空隙,冷风见缝插针地灌进衣领里,他缩了缩脖子,看见窗外的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将手伸出窗口,雪没过了他一个指节,指尖变得冰凉。
冷风从陈放身边吹过,生来偏低的体温没能让冷风带上一丝暖气儿,落到路识卿皮肤表面时他依旧感到一股寒意。他转头发现陈放奇奇怪怪又有点可爱的行为,伸手去捉陈放没进雪里的手指头,放在暖和的掌心里捂着。
陈放看着路识卿笑了笑,在他手心里轻轻抠挠几下,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雪。
冰凉的手已经暖和过来,甚至微微出了点汗。路识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