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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移到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道:“我不信佛,失明十年,我看到的只有自己。往后我在时,你可试着信我。”
阮绵书一愣。
沈寂身在混沌,她也一样。十年黑暗,佛魔不信,他是自己捱过来的。如今他说,往后可尝试信他,他愿意为她成佛成魔。
他平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晃了她的眼睛一酸。
沈寂只觉指尖热意流动,意识到什么,忍不住覆上她的眼睛,缓缓道:“人走远了,我们也走吧!”
“好。”
平复了心境,她牵着沈寂,小心的跟上前面两人,好在他们走的不快,很快跟上了。
一路绕过大堂,念经的尼姑正在祷告,梵音如水。阮绵书朝里面看了一眼,只看到庄严的佛像,慈悲的看着众生,只一眼她便回了头,把沈寂的手握的更紧。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停在了一个小院,里面栽着柳树,此刻只有枝条,靠近屋子的那株系的红布带,随着风动,红布带飘扬着,倒是这庵堂中最鲜亮的颜色。
老妇人进屋片刻,出来的时候直接出了院子,留下一个蓄发的妇人站在门口,松柏叫她红姑。
红姑“恩”了一声,走到沈寂面前,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打量了一下,笑道:“阿寂来了,师太病着,说是不见您了,您看……”
沈寂绷着手臂,淡淡道:“我站一会儿,您忙。”
红姑不忍,朝屋子看了一眼,“那行,您稍后,我去煮碗面。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夫人一起吧!”
闻言,阮绵书诧异,倒是没有料到第一次见面,红姑对她这般熟捻,可能也是沾了沈寂的光。
看着沈寂没有阻止的意思,阮绵书笑道:“好,我跟您过去帮忙。”
红姑似乎早就料到,和松柏交代了一声,带着阮绵书走了。走了两步,阮绵书忍不住回头,看着沈寂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一时有些不忍。
里面的,该是他出家的母亲吧!这样不得相见的日子,怕不是第一次。
厨房在屋子的后面,隔着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种着蔬菜,红姑让她先进去,说是摘些菜也进去。
阮绵书不疑有他,直接进去了,不料在厨房里,看到了一个素衣道服的女子。
她很漂亮,即使没有修饰,也带着淡然脱俗的气质,眉眼间和沈寂有几分相似,正挽着袖子揉面,阳光笼罩在她身上,衬的她格外柔和。
唯一的不足,便是单薄,面色和沈寂发病时差不多,没有血色。
听到阮绵书进来,她也没有抬头,伸手指了指灶台,“会烧火吗?”
“会的。”
她便不再说话,阮绵书却知,她是需要火了,遂走过去,坐在小凳子上,用火折子把枯草点燃,放进灶膛,之后放入大小两把柴火,抬头的时候刚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只是一瞬,她低头,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擀面,阮绵书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谁?”
她不语,犹记得当初沈寂也是这样,不爱说话。
“你是净慈师太,”阮绵书见她没有反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随后道:“也是沈寂的母亲,你叫杨羽舒。”
杨羽舒顿了一下,只是一瞬,便接着擀面,擀面杖上,她的十指纤细,依稀可见青筋颜色。
她看着和书里的休夫形象不同,书里说她不畏强权,通透坚韧。事实上,她是一个柔和的女子,带着岁月给她的伤痕,困了半生。
“您该见见他,”阮绵书垂眸道:“我没有母亲,从小没有,午夜梦回的时候连她的模样都不知道,所以我很羡慕你们。你们可以见面,可以叫彼此一声母亲孩子,可你们却不愿。”
“沈寂心里有您,其实您心里也有他吧!”阮绵书看着火势减小,往里面添了一根柴火,“我看得出来,您面揉的很细,也擀的很薄。”
“有时候,不见比见好,”杨羽舒添了两瓢水,把切好的面摊在一边,坐在阮绵书边上。
她一坐下,阮绵书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她看着阮绵书,那双看透世俗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温情。
“如今他尚且念着,见了之后呢?我又能撑着这副残躯多久?徒增伤悲罢了。”
阮绵书问:“那您见我是?”
“我是他母亲。”杨羽舒声音很低,她静静的看着灶膛里面的火,眼中带着和火焰一样的柔情,“我一直记得,我是他母亲。”
说着她便笑了,那笑容温暖又孤寂。
“出家是我的选择,留他一个人在世俗是我身为母亲的心意。我想着他平安喜乐,日后娶妻生子,然后一直到老。只是……造化弄人。”
“您是爱他的,对吗?”阮绵书握住她的手,杨羽舒一颤,常年冰凉的双手注入了暖意。
“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就像当年,知道沈寂失明,她对着冷月枯坐一夜,次日背着水粮跋涉,三年寻医。不过是她无用,身子倒是先垮了,再无法帮他。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