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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给他查体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这次的医嘱仍然是绝对卧床休息,吊瓶里加了止血药,之后还要打消炎和退烧药,肋骨骨折又不能打石膏,也没有特效药。
之后三天,程应航偶尔睁开眼,也只是望着天花板,无言。
大多时候他都闭着眼睛,温泠知道他没有睡。
他闭着双眼,也许整夜失眠,没人知道,他沉默得像是死掉了。
每次医院送过来的餐点,都只有温泠在吃,没胃口也强迫自己咽下去,一份饭,认认真真吃得干干净净。
程应航水米不进,嘴唇干得起皮。
温泠拿棉签给他蘸水湿润,医生给他开静脉营养液,就这么勉强维持着。
直到戴子赋提醒温泠补办个手机方便联系,温泠问了日期,才发现寒假已结束,高三已经开学两天。
温廷谦派人去了一趟学校,给程应航请病假,温泠托他顺便也帮她请假。
温廷谦问她什么理由,温泠望着吊瓶想了想:“亲人过世。”
静脉营养液是乳白色的巨大塑封袋,滴速缓慢,否则容易起不良反应。
温泠坐在床前,沉默着,一守就是几小时;每两个小时记得给他翻身,以免压疮。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夜里温泠就坐在程应航床边,趴在床沿上睡,握着他的手,程应航稍有动作,她随时醒来。
这天晚上温泠感到程应航手背汗津津的,才意识到他退烧了,一身的汗。
她想叫护工来给程应航擦身,发现程应航好像睡着了,她抽出手的时候,他无意识地握了一下。
不舍得将他叫醒,温泠自己去拧了热毛巾,尽量轻地给他擦拭额头、手心手背。
灰色的棉质衬衫病号服也汗湿了,贴在他身上,一片深色。
温泠试图给他解开扣子,刚解开第一颗,她的手被握住,程应航醒了。
温泠:“给你擦身,都是汗,衣服换了吧?”
床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映在程应航眼里,有微亮的光点。
他静默良久,撑起身,自己解扣子。
温泠立即将床头摇起来,让他靠着:“慢点。”
换下衣服,温泠给他擦背。
少年的身体微微躬着,垂着头俯向被面,小夜灯的微光铺在他背上,像刚涂了石膏的墙,还未抹平整,毫无杂质,带着一身的生冷潮湿。
淡蓝色的毛巾沿着他凸起的脊柱轻轻擦拭,两块肩胛骨蛰伏着,只剩隐约轮廓。
温泠才发觉,原来程应航这么单薄。
以往的他,沉静中默默将一切安排熨帖,遇到事情雷厉风行,让人误以为,他强壮彪悍,无所不能。
还是说,就在这几天里,他迅速地消瘦下去……
给程应航换了一身干净的保暖衣,他重新躺下,仍闭着眼。
给他盖被子的动作顿住,温泠看到,他的眼角,隐约一道泪痕。
温泠放好毛巾,回到床前坐了一会儿,脱了鞋越过护栏爬上床,轻轻挨过去抱住他,脸颊贴在他额头上。
程应航抬手挡在眼睛上:“关灯。”
声音沙哑,大概是因为喉咙干燥。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温泠心下发颤,忍住蓦然涌上来的泪意,只轻轻回应:“好。”
“想喝水吗?”
程应航摇头。
小夜灯熄灭。
“小时候春飞姨也给我擦洗过。”
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平铺直叙,仿佛自语。
程锦绣带程应航到五岁,之后就外出打工了,程应航的外祖父并不管他死活,他成了野孩子。
有村妇看他可怜,偶有剩饭会给他一点,大多时候是驱赶。
夏二东大他四岁,两人都经常挨欺负,就成了同伴。
夏老太也没有余粮,有时只给他一些锅巴和野菜,好歹没有撵他。
他七岁时,陶春飞嫁到程家这边来,见他惨状,给他擦洗过,擦的是草药。
那时候,不断有大孩子找茬跟他打架,身上大小伤口不断。
加上夏日蚊叮虫咬,身上抓烂了,天气又炎热,成片地化脓,情形骇人。
程应航见外公因为有性·病,所有人都躲着他,程应航干脆说自己也有性·病。
见他身上溃烂瘆人,大人小孩都信了。
一传十十传百,果真就再也没人跟他打架,都怕接触了会传染。
所以其实,身上有性·病的谣言,是他自己传的,落得清静。
只有陶春飞,揪着程应航,打了沁凉的井水,拌着草药给他擦洗身上的伤口。
将程应航拾掇得一身药汁惨绿,陶春飞又拉他去求程太爷给口饭吃。
太爷开出条件,勒令他去上学,学一百字,可以换一顿饭;考第一名,得半只鸡。
那年期末,程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