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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槐哭了很久,哭得很累,不知不觉窝在张庭深的臂弯里面,无力的昏睡过去。
    等他醒来,窗外已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室内点燃一盏小小的床头灯,亮度调到最暗。盛放舅舅的骨灰盒放在他触手可及的立柜上,张庭深躺在他身边,瞬也不瞬的看他。
    一双瞳仁黑得像夜,目光却像月亮滚烫。
    周槐无端红了脸,当着舅舅的面。
    “醒了?”张庭深温和的笑了一下,往他嘴里塞了颗牛奶软糖。
    周槐看着他,低眸陷入回忆。
    “小时候我哭,舅舅也会给我糖吃。没有这个甜,是那种很酸的水果味的糖,小小的,只有指头那么大,我很喜欢吃,一颗就能哄好……”
    他有些说不下去,天上的舅舅早就不能再拿糖哄他了,现在喂他糖吃的人是张庭深。
    第56章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周槐跟人动了手,男人不但投诉让他丢了工作,还打算要求赔偿。
    但周槐有了求死的念头,跟张庭深去了小岛。对方联系不上他,于是纠结了一伙混混,去周槐家中打砸泄愤。
    张庭深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动了真怒,叫做赵志明的男人当天就莫名其妙挨了顿揍,断了四根肋骨现在正在医院躺着。
    可面对周槐,张庭深却无法开口。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只在床上放纵恶劣的温柔,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周槐活在世上到底背负了什么。他不了解周槐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他为了隐藏身体的秘密吃过怎样的苦头。他的喜欢过于浅薄,不过是一场固定情境下的角色扮演,一次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
    所以,在那个时候,周槐才会毫不留恋的,选择海水,选择死亡。
    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价廉质轻,无法成为男人活在世界上的理由。
    窗外天空洗蓝,张庭深倚在窗口,望着庭院深绿的草地。
    周槐蹲在地上,拿着铲子,在院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将枯萎凌乱的月季根须重新种下。
    他认真的告诉张庭深:“好好照顾的话,明年春天说不定会发新芽。”
    男人说话总是很慢,声音情态有种柔软包容的温柔。阳光洒落在他皮肤上,反射出剔透暖白。
    他整理好泥土,仔细浇上水,小心翼翼的对待生命。
    张庭深从楼上下来,默不作声从身后抱住周槐。
    周槐惊了一下,身体僵住,随即又变得柔软。
    “张庭深,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张庭深咬一口脖子上的白皮肤:“什么事,你说。”
    周槐眨眨眼:“我想告赵志明,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律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询问,“还有……能不能借我些钱……”
    涉及金钱,周槐显然难以启齿,耳朵后面红一大片。
    张庭深盯着那层薄薄的粉色,笑一下说,好。
    周槐很快得到了律师的名片,电话拨过去,律所表示张先生已经帮他预约了时间。这样细致周到的张庭深,让周槐有点无所适从。
    下午,他去了趟律所,律师表示按照现有的情节,完全可以提出财产损害赔偿。
    回去的时候,周槐特意去市场买了点菜,想做顿饭感谢张庭深的帮忙。
    现在他寄居在张庭深家,原来的院子已经没法住人,出了这样的事,房东也不想继续租给他。
    张庭深找人帮他搬了家,东西很少,只有一柜子书和几件穿旧了的衣服。
    那封压在书桌玻璃板下,永远无法寄出的信不知去了哪里。周槐清点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踪迹。
    信是他无法诉诸于口的遗书,死不了,没有存在的必要。里面写了太多难为情的话,说是给舅舅,但其实是一封写给张庭深的滚烫情书。
    或许是弄丢了吧。
    周槐想。
    再没人会看到那封沾了他伤心血泪的信,反倒让周槐松了口气。
    张庭深的小别墅位于市郊,回去时已是傍晚。紫色云霞笼在房屋的尖顶上,蔓延的绿草坪,好像某个欧洲童话中的场景。
    院子的小径旁多了几丛栀子花,新翻的泥土,有种很自然的味道。
    周槐进了房间,换鞋时张庭深过来,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
    “买这么多菜,晚上要吃什么?”
    第57章
    周槐愣了一下,他从没设想过他和张庭深之间会发生如此烟火人间的对话。
    就像已经一起生活过了好多年一样。
    张庭深的手伸过来时碰到了他的指头,皮肤轻触,莫名其妙的心慌。
    周槐想着,神思一晃,听见张庭深问他,是不是要煮火锅吃。
    他望过去,意外撞上一双黑沉沉的漂亮眼睛,毫无准备的对视了半秒。周槐呆呆的点头说:“我买了两种底料,有辣的和不辣的,你喜欢吃哪种?”
    张庭深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短暂的、意义不明的停顿让周槐脸颊发热,他小声询问:“怎么了?”
    张庭深笑了下,说:“你脸红了。”
    周槐错开眼睛,没有分辨,因为他好像真的有点脸红。
    晚上,周槐煮了火锅,别墅的厨房里各类餐具一应俱全,就连不锈钢的鸳鸯锅也准备了。
    周槐觉得好不可思议,张庭深不像是会在家里煮火锅吃的人。
    电炉放在桌子上,烧得红白锅底咕嘟咕嘟响,沸泡冒起来又破碎,夏末里,蒸汽滚滚的烫人。
    张庭深下了几个肉卷,心不在焉,没几秒钟就问周槐熟了没。
    周槐正在认真的切萝卜片,低着头,发丝软软垂下,贴在额上,遮住了眼里闪着星芒的天真的幼态。他抬起眼睛看了看,肉片才刚刚煮到发白,里面明显渗着血红。
    “再涮一会吧。”
    “好。”
    张庭深把肉片又放回去,手肘架在桌子上,用掌捧脸,一动不动盯着周槐看。
    周槐适应不了这么长久热切的注视,有点害羞,结结巴巴讲:“现、现在可以吃了。”
    张庭深微微笑,并不动筷,沉着声音问他:“什么可以吃了?”
    带着点戏弄的口吻,周槐总在床上听到。熟悉的语调已经成为了一个羞于启齿的象征符号。让人很难不去多想,张庭深这样问他,是不是有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周槐舔舔嘴唇,故作镇定的解释:“可以吃肉了,一会儿该老了。”
    张庭深这才拿起筷子捞出肉片,蘸上料碟里的调料,放入口中咀嚼。
    自小养成的良好礼仪让普通的羊肉卷看起来像是某种烹饪方法繁琐且价格异常昂贵的高级西餐。周槐不大确定张庭深是否吃得惯这些普通人的食物,试探着问:”好不好吃。”
    张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