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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就连别别扭扭的叶望泞,他都觉得好可爱,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说:“你低一下头。”
叶望泞还在瘪着嘴,却也乖乖低下了头。
迟筠也压低了身体,然后凑过去飞快地亲了一下叶望泞的脸,蜻蜓点水的,他低声说:“谢谢男朋友。”
人声鼎沸的闹市里,他们在桌子下旁若无人地牵手,迟筠的手心变得黏糊糊的,他却怎么也不想放开。
这顿烧烤吃到店家打烊,才总算收尾了。周宸乐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吃了四串腰子,就开始哭丧着说感觉上火了,嘴角疼。
没人搭理他,窦航和女朋友黏在一起讲小话,迟筠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心里却心猿意马想着的都是桌子下的那双手。
最后结完账,十罐啤酒只喝了六罐半,窦航女朋友三罐,叶望泞三罐,周宸乐半罐。
周宸乐还挺有理:“你们喝醉了有男朋友带回家,我要是喝醉了就得横尸街头了。”
迟筠不冷不热地说:“三罐啤酒就能横尸街头,那你也很不错。”
窦航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迟筠又看看叶望泞,站得很直,没什么表情,除了脸红看不出喝醉的痕迹。
他们在路口道别,五个人三个方向,迟筠和叶望泞往家的方向走。
沿街路过一家还没收摊的冰粉,迟筠今天晚上吃得辣了,就去买了两碗西瓜冰粉,回来看见叶望泞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晚上的月亮藏匿在云间,并不明显,迟筠端着两碗冰粉走过去,用手肘碰了碰叶望泞:“给你一碗。”
叶望泞不接,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歪着头看迟筠,像是要透过他看清什么。
“月亮。”他说。
“月亮,”迟筠顺着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看不清。”
叶望泞笑了,他歪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迟筠,半晌才说:“我的月亮。”
迟筠端着冰粉,掌心一片冰凉。今天的风好像是黏的,黏在脸颊和额头,带来的是无休止的燥热。
“我好喜欢你。”
叶望泞就站在那儿,一片月光下,他的嘴唇因为吃了辣而变得红通通的,睫毛扑闪的碎光比月色更皎洁,他咬着嘴唇,在笑,在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每次一看到你,心都化了。”叶望泞这样总结。
迟筠被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比喻逗笑了,他故意逗叶望泞:“我每次去动物园,看到大熊猫心也要化了。”
“嗯。”叶望泞居然点了点头,很认同的样子。
“你也是国宝。”夏夜晚风吹过,叶望泞向前一步,抱住了他,试图去形容这种复杂的全部:
“你是阳春白雪,是月亮,也是我的国宝。”
正文 Always Summer
夏至来临时,太阳会到达赤纬最北的位置,成为北半球日照时间最长、南半球日照时间最短的一天。而此后赤纬角逐渐减少,直至一个临界点,夏季也宣告结束。
对于冶城来说,夏天宣告结束的标志,是街心公园最后一场的音乐喷泉。
临近落日,初秋的柔和已经揉进了每一朵云和余晖,迟筠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吹过树梢的风。
迟筠拎着两杯饮料,慢悠悠地朝长椅走过去。
奔走的行人,流动的喷泉,都好像被光影分割成了暖色调,变成缓慢的一帧一帧。
天空呈现出渐变落日的迟暮,透过云层下坠,天色将暗未暗,迟筠坐在长椅上,举起手机拍下了定格的一幕。
叶望泞的晚课结束了吗?迟筠边猜测着,边顺手把日落的照片发给了叶望泞。
现在是六点四十七分,还有十三分钟,音乐喷泉就要开场了。
他想了想,又慢吞吞地打字发过去一条消息,像当作备忘录一样:晚上回家前记得提醒我去买冰汤圆,还有西瓜。
叶望泞迟迟没有回复消息,迟筠便握着手机,发呆望天上奇形怪状的云,好像怎么都看不腻。
不知道看了多久,大概也没多久,叶望泞打来了电话,迟筠戴上耳机,听见叶望泞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带着点电流划过不太分明的不真实感:“我快到了。”
迟筠说“好”,又让他从南门进来,离音乐喷泉更近。
“要冰汤圆吗?”叶望泞突然问,“门口就有卖。”
迟筠有点纠结,又想吃,又怕时间不凑巧:“算了,万一来不及。”
“来得及。”叶望泞回答。
叶望泞挂了电话以后,迟筠仍旧戴着耳机,他按下随机播放歌单,随机到了一首纯音乐,叮叮当当,像冰块碰撞的声音,伴随着瓶内摇晃着上浮又破碎的气泡。
迟筠晃了晃手里百香果柠檬蜜的瓶子,发出了和耳机里同样的声音。
是夏天的声音。
夏天似乎总是与最热烈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迟筠二十二岁的夏天,从一场梅雨开始,至一场秋雨结束,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吻,谈了第一场恋爱,不算轰轰烈烈顺风顺水,但兜兜转转,好在最终求得了一场圆满。
前奏响起来的几秒,迟筠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和叶望泞第二次见面的那间饮品店,叶望泞如出一辙地背对着他,说:一杯蜜桃苏打沙冰,甜度要十分糖全糖。
他怔怔地望着叶望泞的背影,然后叶望泞感觉到了似的回过了头,这一次他们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像是那首歌里戛然而止的休止符,被无限拉成很长的慢镜头。
让夏天的故事就留在夏天里吧,迟筠漫无边际地想,秋天还有秋天的故事要写,而到了冬天,他依旧会和叶望泞一起,看冶城落的第一场雪。
当耳机里的歌随机播放到第二首,那句“问山风你会回来”,迟筠抬起头,看见叶望泞正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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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正文 番外一 叶脉书签(上)
叶望泞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是在十一楼的画室。
自习室在馄饨面旁边那栋楼的十一楼,班里那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班长是这么告诉他的。
“周末你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