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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白布,用碳灰写上身世和苦处,希望求得善人怜惜,救他母子二人于水火。
寥寥数语,全用骈句,对仗工整,仄起平收。
少年身世先不论,那几句话倒是写的很好。
“你的文采真好。”许思卿主动说。
那少年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睛,苍白的脸,凌乱披散的长发随意垂入雪地中,他抿住下唇,又将视线移向许昔年。
许昔年一身锦缎罗裳,一看便知是富贵少爷。
而许思卿穿着粗布短褐,显然是这小少爷的仆人。
少年目光在两人间逡巡一转,复又低下头去,轻声细语地答:“谢谢。”
许思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许昔年正和卡在竹签上的包糖山楂斗智斗勇。
“少爷。”许思卿忽然喊身边六岁大的小孩。
许昔年终于战胜了包糖山楂,如愿以偿将果子嚼进嘴里,囫囵着问:“怎么了?”
“不如将他收进府里。”许思卿看一眼那卖身少年。
许昔年对许思卿的建议从来信任有加,不假思索答:“好啊。”
后来许思卿给少年取了名字,因是雪天里遇见的,是故将他叫做许映白。
那一年,许昔年六岁,许思卿十六,许映白十三。
许昔年和许映白不怎么亲近,许映白和许思卿关系很好。
许昔年对许思卿有求必应,连带着多加照顾了许映白。
许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仆役,唯独思卿和映白有资格陪少爷读书。
许映白实在很有才华,和同样才华横溢的许思卿便多了不少共同话题。
许昔年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横插不进去,自从许映白来了许家,思卿陪许昔年的时间大不如前。
不过两人关系却是一如既往的好。
许昔年理解许思卿,他在才识方面不如许映白,能多个人陪思卿聊天也好,省得他孤僻、没有朋友。
三个人尚且融洽的关系持续到许昔年十四,七夕节那天晚上,许昔年被推下了护城河。
后来一切,便都分崩离析了。
然而许昔年没想通,许家当初对这两人也不赖啊,为什么他俩联起手来整垮许家。
当真是,养了两条豺狼?
许昔年越想越恨,恨得咬牙切齿。
直到小柔来拉他,许昔年才猝然回神。
小柔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安慰:“别哭了,都会过去的。”
许昔年一愣,抬手抹去眼角泪花,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偏僻的后院,小柔解释道:“许大人今日到的长安,眼下正住在宫外的提督府里。陛下安排礼部为许大人接风,今晚可有的忙了。”
许昔年垂眸,点了点头。小柔关心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先找到我娘。”许昔年压低嗓音:“再从长计议。”
小柔有些紧张:“我听卓公公提起过,许夫人入宫后,安排到了望月台,你不如去那边找找,或许有消息。”
许昔年惊讶,激动道:“谢谢你,小柔!”
许昔年出后院,正要去望月台,只见一队羽林卫涌入院中。
为首的举起皇帝令牌,高声喝道:“御前侍卫徐材被反贼许昔年所杀,死于紫宸殿中,我等奉令搜查,还请各位莫要包庇逃犯!”
许昔年出去的步伐一顿,小柔拉住他,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出同样的惊慌。
第十八章 许映白(3)
18、
眼下进退维谷,再让李玄钦抓回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许昔年躲在后院,羽林卫在前院里盘问,索性他们没待多长时间,很快便走掉了。
许昔年心有余悸,自后院的锅炉里爬出来,浑身上下灰头土脸,丝毫看不出他是许府的富贵少爷。
听小柔说,他娘被发配去了望月台。
许昔年暗自琢磨,望月台是冷宫,被废除的嫔妃们待的地方,他娘设若在那儿,吃穿用度肯定不及宫里其他地方。
可眼下,哪有功夫计较什么吃穿用度,能苟且度日都不错了。
许映白回京,宫里上下为他准备接风洗尘的晚宴,忙得不可开交。
以至于太监们中间何故多出一个许昔年,也没谁有时间在意了,许昔年得以顺利混去了望月台。
傍晚,他跟着小柔往望月台送些日常用度,顺道打听了他娘的下落。
许夫人就住在望月台西南的下房里,许昔年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许夫人。
一切似乎顺利得不可思议。
许夫人开始信佛,在屋中摆满了佛饰,许昔年推门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檀香味。
“娘。”许昔年小声喊。
许夫人原本跪坐着敲木鱼,出现了许昔年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幻觉,直到许昔年在她身边跪下,哽咽喊了句娘。
许夫人猝然瞪大眼睛,扭头望向他,真是自家儿子。
许昔年没死!
许夫人怔怔地,不可置信,半晌,惊喜地将他搂住,母子二人遭此大难,没想到还能久别重逢。
留给许昔年的时间不多,他待不了多久便要同小柔回去。
许昔年开门见山地说:“娘,你告诉我一件事。”
许夫人抹掉眼泪:“你说。”
“当初究竟是谁将我推下河?”许昔年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我十四那年。你找人查了不是吗。”
许夫人一愣,摇头叹气:“你何故又想起来,那时你太伤心了,娘一提起你便头疼,娘就不提这些了。”
许昔年直觉不对劲,他竖起耳朵:“究竟是谁?不是思卿?”
许夫人抿紧下唇,良久,才拉着他的手说:“那年你病愈后,为他求情,不让娘将他赶出许家,你总觉得他心地善良,却不知……他才是狠毒心肠。”
十四岁那年,许夫人大发雷霆,将许映白赶出许家,而许昔年还为许映白求情。
“他……”许昔年不可抑制地颤抖:“许映白……”
许夫人望着他,点了点头:“他找了小混混伺机将你推下水。娘真是恨,都怪娘当初没能保护好你。”
许昔年呆坐在地,脑子里一团乱满,许映白为什么要害他?
他和许映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许映白要那样做?!
“还有,”许夫人提醒他,“永远不要相信皇帝。没有他纵容,许映白不会像如今这般飞黄腾达。昔年,思卿心中,从来将你当外人,无论你对他多好,他都是偏向许映白的。”
“你明白吗?”许夫人摸了摸他灰扑扑的脸。
许昔年如遭雷亟,他反问:“娘,你有证据证明,当初计划害我的人是许映白而非思卿吗?”
许夫人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答:“你当时一提这事便头疼欲裂,娘不忍见你难过,于是将痕迹都抹去了。那几个供出许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