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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思卿,出事了吗?”
“昔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许思卿神情郑重。
“你说。”
“关于映白……”
许昔年神情微变,许思卿未曾察觉,兀自道:“你母亲将映白丢在柳楼前,害他遭受奇耻大辱……”
许思卿凛然:“我就想来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那样伤害他?”
第五十四章 他有所爱(1)
54、
下午,阳光热烈,许昔年却通体寒凉。
他病了这么久,思卿不曾来看望他,等到两人一见面,他满口都是许映白。
他受伤了,那我呢。
许昔年张了张嘴,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他点点头:“我回头帮你问问。”
许思卿抱了抱他:“谢谢你,昔年。”
“没关系。”许昔年推开他:“你先去忙吧,你应该要照顾他,我想再睡会儿觉。”
许昔年病后,总是容易困。许思卿不疑有它,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么我先走了,你好生歇息。”
许昔年笑了笑:“好。”
·
烈日炎炎,许昔年弯下腰,跪坐在脚跟上,头昏脑涨。
庆元宫中,李玄钦看着许映白,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那时的场景。
他去找了许昔年,许昔年答应了他。
然后呢,他就不应该相信许昔年会真的帮他。
许夫人带人来亲自警告他,若再去打扰昔年,她有的是法子收拾许映白。
这就是许家,那时许思卿忿忿不平,无情无义的许家。
侍卫敲门:“陛下。”
李玄钦蓦然回神:“什么事。”
侍卫毕恭毕敬答:“许公子昏过去了。”
李玄钦猝然起身,疾步走出庆元宫。
许昔年摔在地上,额间布满汗水,连纤长浓密的羽睫都挂着汗珠。
皇帝面色阴晴不定,步至许昔年身前,弯下腰将他打横抱起来,送回清凉的紫宸殿内。
恍惚中,许昔年似乎梦见了旧时。
·
思卿来找过他,让他帮他一个忙。
关于许映白。
许昔年问了许夫人,可他刚开口,许夫人便勃然大怒:“你还替他说话!昔年,你当真识人不清!”
许昔年想问问怎么了,许夫人蓦地涌出泪水:“昔年,你还小,你不知道,人心总是隔着肚皮。”
她严厉道:“以后你不准再见那两人。”
许昔年吓了一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闹这么大,挣扎着摔下床,跪在铺了地毡的房间里。
“娘,思卿做错了什么,我替他道歉,您别生他气,好么?”许昔年眼巴巴地望着她。
许夫人气得不轻,拂袖而去。
许昔年跪在地上,委屈又迷茫。
许思卿不知道,许昔年为了求许夫人放过许映白,在他们许家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就为了思卿那句,昔年,帮我一个忙。
他跪着的那天晚上,夜里下了大雨,许昔年着凉发高烧。
而许思卿,自始至终不曾出现过,他那时,也许在陪着许映白。
·
李玄钦将许昔年放上床榻,太监们铺了凉席,没那么热。
许昔年蜷成一团,李玄钦伸手给他盖上薄毯。
那小孩睡着了。
李玄钦伸手,想摸他脑袋,那只手悬在半空,顿住了,捏紧,收了回去。
皇帝转身离开。
庆元宫的许映白自己醒了。
阿弄解释说,许昔年来的那一趟,送了解药,大概是真的怕换血,干脆放了许映白一马。
李玄钦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许映白卧坐在床榻,犹如大病初愈,身体孱弱,面色苍白。
“你感觉如何?”李玄钦关心地问。
许映白双手在身前交握,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才羞于启齿地开口:“思卿,在鬼门关前走了这遭,我想明白一件事。”
“嗯?什么?”
许映白扭头,目光炙热.地望着他。
李玄钦若有所觉,微蹙眉心。
“若有所爱,必去追求,否则一旦错过,追悔莫及。”许映白顿了顿,轻声道:“思卿,我恋慕你已久。”
第五十五章 他有所爱(2)
55、
李玄钦出了庆元宫。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喜欢许映白吗?似是而非。
可发自心底的关切与信任,却让他无法忽视,他对许映白就算不到深爱那程度,也该是有所好感的。
只不过,那种感情是喜欢吗?
许映白表白后,静静地等着李玄钦回答。
皇帝却像被火燎着了尾巴的兔子,丢下一句你好生休息,朕再考虑,便迫不及待离开了庆元宫。
李玄钦负着手走了几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已回到紫宸殿门前。
皇帝走后,许映白简直恨得咬碎一副牙,按那留蛊人的说法,那蛊是无法反抗的,对方对他完全听之任之,可李玄钦为什么还会犹豫??
许映白想不通,他也想和皇帝慢慢来,但眼下横地里杀出一个许昔年。
再慢慢来就没了,感情这事,有时候不能放任细水长流。
“阿弄,”许映白低声道,“前两日派人去寻的巫师,请来了么?”
阿弄上前答:“快到长安了。”
许映白点点头,蓦地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合欢药备好了么,让提督府的厨子下在饭菜里,赶紧送过来。”
阿弄轻声应是。
“还有……”许映白一字一句,咬着牙说:“盯紧许昔年。”
阿弄看向他:“是。”
李玄钦回了紫宸殿,许昔年已经醒了,坐在窗旁的榻上发呆。
皇帝立住脚跟,心底某个角落闪过一丝酸软,他和许昔年似乎真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那么当初,二人又是如何相伴十年之久?
他明明看着许昔年长大,却不知何时,互相间只剩下误解和仇视,以及折磨。
“醒了。”李玄钦淡淡道。
许昔年猝然抬头,静静地望向他,只看了一眼,扭过头去,没说话。
李玄钦步至他身旁,伸手抓许昔年的肩膀。
那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倔强道:“别碰我。”
过去那些被他遗忘的伤害,在眼下这样的阶下囚光景里,一点点重新浮上脑海。
他刻意忘记了,许思卿为许映白做了多少事。
是他自己忘掉了。
或许从一开始,从大雪地中,思卿看见许映白的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他年少时的欢喜必定无疾而终。
“昔年,哭什么。”
男人宽阔滚烫的胸膛贴着他后背,很久以前的留恋至今如鬼魅般,不肯消散。
十年,整整十年,对彼此的气味都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