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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朕知道。”
    “这是见情丹解药。”沈青玉内心暗道,许昔年终究是,错付了。
    看李玄钦的神情,无悲无喜,当真最是凉薄帝王家。
    “他死了,你不伤心吗?”沈青玉忍不住发问。
    李玄钦伸手,握住了瓷瓶,没有回答。
    沈青玉估计也等不来皇帝一句后悔,转身离去,径直回了城南驿站,中原诸事已了,闻绍要将他带回南疆。
    马车上,闻绍低声问沈青玉:“那小子当真死了吗?”
    “摔下悬崖,”沈青玉撩了下眼皮,斜斜地觑视他,反问,“还能活不成?”
    闻绍哼笑:“中原皇帝若是服下了见情丹解药,所爱仍非许昔年呢?哥哥就这么自信那皇帝会痛不欲生?”
    “他爱昔年,只是他自己意识不到而已。”沈青玉斜倚厢壁,淡淡道:“他之前千方百计将昔年囚在身边,尽管许映白百般阻止,便可知他对昔年实在执念甚深。若不是爱,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这么说……”闻绍眼珠子一转:“本王也爱哥哥。”
    沈青玉微笑:“是啊,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为了我好,还不赶紧放我走。”
    “那不可能…”闻绍欺身压住他,下手伸进他衣摆,狠狠掐了把柔韧的腰:“哥哥,本王不是说了么,我们要互相纠缠,至死方休。”
    沈青玉抿紧双唇,良久,狠狠转过头,懒得再搭理他。
    闻绍俯首,照着他白玉般的脖子咬了下去。
    李玄钦握着沈青玉留下的瓷瓶,从早晨枯坐到了晚上,竟然没敢将瓶塞剥开,他似乎已经料到了结局,也料到自己余生将在何等可怕的悔恨中度过。
    他不仅害了许家一家,恩将仇报,他甚至亲手将许昔年送上绝路。
    许夫人放他们一条性命的仁慈,反过来却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许映白,又为什么,要那样骗他?他自己,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子母蛊,所以才对许映白信任有加?
    难道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恨着许昔年,所以宁肯相信许映白?
    有些事情,曾经想不通,蓦然间,忽地想通了,他对昔年做过的那些事,桩桩件件,终究是因自己太过专横狠辣。
    李玄钦颤巍巍地伸出手,仿佛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双曾经深不可测的眼睛,此刻眼底尽是浓重的哀伤,他拨开瓶塞。
    也许悔恨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皇帝仰头,服下见情丹解药,上身歪斜,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梦见了过去,他以为已经遗忘的东西,重又自睡梦中浮现。许昔年笑着扑进他怀里,他伸手去接,那孩子却穿过他,扑向了悬崖。
    “昔年 !——”李玄钦大声呐喊,猝然瞪大眼睛,黑夜中一片虚无,灯火似幽灵般漂浮。
    皇帝跌跌撞撞冲出紫宸殿,直奔马厩,随手牵了一匹马,大半夜冲出皇宫,穿过夜间无人的石板街道,奔向骊山,他要找到那处断崖。
    启明星在天际幽微闪烁,天快亮了。
    李玄钦气喘吁吁地赶到骊山,他带来的那匹马累倒在山崖前,皇帝两腿一弯跪倒在地,膝盖与粗粝的地面相处,硌得人疼。
    太阳自远方山脉下浮出蜿蜒的影子,黑夜逐渐褪去,犹如浓雾散尽,命运露出了诡谲的面庞。
    要是早一点找到许樱该多好,要是早一点用下见情丹解药该多好。
    要是…没有下狠心…该多好。
    “昔年……”皇帝站不起身,上身佝偻着,他弯下去,两只手撑地,一步步地向前膝行。
    膝盖与地面刮擦,剧烈疼痛,他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似的。
    先是缓慢地,继而加快,扑到了断崖前,向下望去,仿佛吞噬一切生命的幽深无底洞。
    “昔年——”李玄钦绝望地朝着山崖下呐喊。
    “许昔年——”皇帝愤怒咆哮,喊声在山崖间回荡,犹如凄厉的嚎叫。
    除了他自己的回声,无人回应。
    李玄钦深吸口气,跌跌撞撞爬起来。
    良久,他回转身,劈断树干,跪在地上做墓碑。
    他活着,除了一个名号,他什么也没给他。他死了,他却还想占有他的一切。
    李玄钦在木板上凿了很久,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他毕生心血,犹如杜鹃泣血,刻至最后,皇帝不受控制地呕出血来,滴落在木板上,仿佛血泪。
    他弯下身,不停地刨土,两只手颤抖着,将木板插进泥石中。
    李玄钦神情悲恸,伸手,指腹一下下地掠过刻字:思卿之良人昔年。
    他忽然想起,更久以前,昔年刚出生的时候,许老将军竟然问他,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当时许思卿不明所以,他只是个下人,凭什么给少爷取名字。不过许明山坚持向他要名字,彼时许思卿不过十岁,虽然饱读诗书,但真没有给小孩取名的经验。
    他想了半天,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没有的东西就会奢望,于是叫他昔年。
    许明山笑答:“好,依思卿所言,就叫许昔年。”
    直到后来,他当上皇帝,才隐约明白了许明山的意图。
    许老将军是希望,若有朝一日,他保护不了自家儿子,那么身为皇族血脉的思卿,他日若飞黄腾达,看着许昔年的名字,能对他多加照顾。
    那时候,他们便将唯一的孩子托付于他,可惜他什么也没做到,他辜负了抚养他长大的许家人,也辜负了无辜的许昔年。
    李玄钦膝行着后退,跪倒在木牌前,双掌指尖相对,深深俯首,皇帝阖上眼睛。
    他身后幢幢密林中,少年露出了单薄的影子,他带着斗笠,静静地凝望着皇帝佝偻的背影。
    楚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小公子。”
    “这个人……”少年幽幽开口:“根本连眼泪都没有吧。”
    的确,从头到尾,皇帝连眼泪都未曾淌过一滴。
    楚秋沉默。
    秋狩之前,许昔年便隐约察觉到皇帝杀意,楚秋来找他时,许昔年便彻底地明白了。李玄钦要杀他,秋狩就是给他的盛大送行。
    那天下午,楚秋低声道:“陛下一时迷惑神智,若是清醒,必将后悔无穷,所以你不能死。”
    恰好许昔年也没想死,于是秋狩当天,许昔年按照原定计划跃下悬崖,楚秋早已和暗卫们分开,躲在悬崖之下的险台处,当许昔年越过,楚秋伸手一把接住了他。
    “我要走了。”许昔年最后瞥一眼皇帝背影,蹙了下眉,转身下山。
    “去哪儿?”楚秋追上他问:“你真的不见陛下?沈大夫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见情丹解药给了陛下,陛下服下了。如今没有见情丹,也没有许映白,你们正好…”
    “楚秋,”许昔年打断他,头也没回,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