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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换做你,你能释怀?我没上去给他补两刀都算我善良。他要的从来不是我,他只是不甘心…”
“什么?”
许昔年顿住,摇摇头:“没什么,顾雍在边西,用许家兵符召集许家军,我也许会去边西。”
“和他纠缠这么久,太累了。”许昔年垂下眼睛:“此后,就当我消失了吧。”
楚秋驻足,默默目送他离去。
第八十二章 重逢(1)
82、
皇帝回了宫里便一病不起,同时派人没日没夜地在山崖下搜寻许昔年尸体。
楚秋离去后,李玄钦身边的心腹也只剩下一个魏公。
太医们将皇帝的脉号了又号,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懂李玄钦何故突然体虚身损。
只有皇帝本人知道,自那日从山崖上回来,心里便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什么也装不进去,反复想起许明山笑着让他为许昔年取名的时候。
那时许昔年还在襁褓中,真真是个肉团子,小脸皱巴巴的,抓周的时候抓到了一把长命锁,算命的都称他一生享不尽荣华富贵。
原来他是,喜欢许昔年的。
李玄钦长叹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旧时场景,依稀记得那少年跑到酒楼上,回头问他哪种酒最好喝。
都过去了。
皇帝病得越重,越是勤勉有加,他甚至飞速从皇室宗族里挑选了一个孩童,作为太子培养。
日子越久,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们都说,庙堂上那位陛下不行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渐渐虚弱,只有伺候皇帝身边的魏公和远在老家的楚秋通晓内情。
山崖下没有找到许昔年的尸体,侍卫回报说,可能是让野狼叼去吃了,皇帝大发雷霆,斥责他们无能,骂着骂着呕出两口血来,吓住了所有人。
李玄钦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他挑选的太子本着孝道本分来探望他。
皇帝扭头望去,这孩子不过七岁,眉眼是最像少时许昔年的,他从皇室宗亲里挑选时,一眼便相中了他。
太子名叫李少昀,战战兢兢地跪在他面前,轻声问:“父皇身体怎样了?”
李玄钦抬手摸他脑袋。
李少昀突然入宫、突然做了太子,本来畏惧又恐慌,但李玄钦出乎意料的和蔼,他趴下脑袋,枕在皇帝胳膊上。
“恐怕时日无多。”李玄钦柔声说:“太子近来学业如何?”
大概家长总是比较关注孩子的学习问题。李少昀皱了脸:“难懂,”他跪起身,张大眼睛瞅着他:“但是儿臣一定尽力。”
“好。”皇帝笑了笑,没有多加责罚。
朝堂上的大臣都是他登基时一手挑选下来的,不能太精明,也不能太愚笨。太精明有谋反篡位的风险,太愚笨又处理不了政事。
李玄钦自信他挑下的人,能够辅佐太子,继承帝位。
李家这江山,没了他,还有别人。可是他没了许昔年,就没有别人了。
李玄钦闭上眼睛,李少昀知道他要歇息了,周嬷嬷朝他招手:“殿下,让陛下休息吧。”
周嬷嬷牵上太子,离开了紫宸殿。
殿门合拢,带出轻响。
皇帝睡着了。
魏公心急如焚,再这么弄下去,皇帝是真的时日无多。
李玄钦拒绝让太医们再为他号脉,只没日没夜地在御书房折腾自己,起初病重时还会休息,后来干脆就耗在御书房,不回紫宸殿了。
夜以继日的劳累反过来让身体更加虚弱。
周嬷嬷同魏公商量怎么办,劝皇帝休息、看太医通通不行,李玄钦定下的事容不得旁人置喙。许昔年这一走,把皇帝魂儿也带走了。
周嬷嬷说:“要不写信问一问楚大人有何办法?”
毕竟楚秋了解皇帝,也了解许昔年,说不定能有办法。
魏公感叹:“到底离不了那小少爷。”
皇帝病重的消息传遍了中原,连边西和南疆都有所耳闻,楚秋听到消息后,难免急切,于是驱了马直奔长安。
许昔年在边西许家军营帐里,刚解下弓箭,顾雍便捏着信进来:“昔年,宫里出事了!”
“什么?”许昔年回头望向他,顾雍将探子寄来的信递给他:“陛下病重,性命垂危,已经在宗亲中立了太子,说是可能…时日无多。”
许昔年手里的弓箭掉落在地,他弯身捡起来,浑不在意道:“是么。”
顾雍仔细观察他神色,然而许昔年神情没什么变化,他有些迟疑:“你…不担心?”
“李玄钦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许昔年不以为意:“我担心什么?”
许昔年瞟了眼信,塞回顾雍怀里,转身去榻上跪坐下,用晚饭。
边塞没什么好吃的,羊奶牛肉面皮大葱蒜瓣,沾了酱塞进嘴里,就算美味了。许昔年扭头望向营帐外,武场上将士们在跑圈。
蛮戎隔三差五进关抢东西,自从有了许家军后,他们忌惮,渐渐地不怎么敢来了,许昔年偶尔进城里买东西。
边关消息闭塞,很难听闻长安发生了什么。
他到边西也快两月了,李玄钦在他身上下的毒发作过一次,自己跳进冰水里熬了过来,今天又是一个十五。
顾雍坐到他对面,和许昔年一起啃面皮,盯着许昔年的脸问:“今晚,要陪你吗?”
“不用。”许昔年回绝:“不用管我。”
顾雍无声叹口气:“好。”
夜深了,许昔年蜷在营帐里,浑身燥热难安。
两个月后,毒发作起来,已经不怎么疼了,大抵只有前两次疼得厉害,后来就变成无穷无尽的欲望。
他撩起被子缩进去,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满头大汗,汗水濡湿了鬓发和长睫,许昔年咬紧下唇,能感到曾经被李玄钦填满的地方,此刻巨大的空虚。
李玄钦到底,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许昔年伸手抓住了枕头,咬着枕巾,小声呜咽起来。
楚秋离开长安没到两月,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他一路闯进宫里,也没人敢拦住他。
“陛下!”楚秋气喘吁吁地奔进御书房。
李玄钦在翻看大臣们递上来的奏疏,南方入秋,下起了秋雨,连绵的雨水冲进河流,冲毁堤坝,地方官员担心发洪水,请朝廷接济赈灾。
其实不过是要钱的借口,每年闹灾患,这帮官员便要琢磨着捞一笔。李玄钦拧眉,思索着得清治一帮地方官。
皇帝抬头,循声望去,点了点头:“楚秋,何故回来了。”
楚秋看着皇帝,两腿一弯跪倒在地,心中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劝住皇帝,设若李玄钦未曾对许昔年下死手,说不定一切还有转圜余地。
皇帝也不至于…憔悴成这样。
李玄钦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