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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已经在慢慢改变。
下课铃响,班头抱着他的三角尺气呼呼地走了。这堂课讲习题,讲得他一肚子火。
方沃伸了个巨大的懒腰,晃晃荡荡下了座位,出来遛弯,他一双手背在后面,活像大院里的小老头儿。
他溜达过来,抻着脖子往蔚知那一桌看。
叶百川在记错题本,不稀奇。蔚知也在记错题本,又闹鬼了。
“老闫的课你竟然没打瞌睡!小同学你最近状态着实有些吓人啊。来,让知心大哥关心关心你,怎么回事儿?”蔚知前桌的人买零食去了,方沃一屁股坐下,瞅见蔚知桌上两盒奶,敲了敲桌板,“你这是往奶里加红牛了啊?”
蔚知一边挠后脖子,一边趴桌上誊错题,下巴颏直接搁在桌面上,“高二分班我想去重点呢……”
“嚯,我们小家伙野心勃勃啊。”方沃拎着他的后脖领把人拽起来了,“起来点儿,你那眼睛就是这么给你看坏的。”
以往方沃拿什么小啊矮啊说蔚知,蔚知是都要跟他扑腾两下的。最近感觉反应淡了,淡出鸟了。别的不说,就现在,这么提溜人的一个动作,蔚知仿若一滩快化水儿的泥,方沃怎么弄他怎么起,慢慢又得瘫下去。
“唉,跟哥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整天丧眉搭眼的。”
方沃问这话时,叶百川也多看了蔚知一眼。也就是这阵子的事儿,这朵向日葵入冬就萎靡了,蔫儿得像个将死的仙人掌,远看全是刺儿,近了一摸全软化了。
蔚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看就是又要搪塞过去。
方沃看见桌角摞起的一沓书,那本厚且显眼且熟悉的《中国手语》还搁在很靠上的位置,上下两册都能看出明显翻打卷的痕迹,相比之下,紧挨着的那本历史必修一简直像昨天才买的新书。
他一下想起那时蔚知和他说的话,戳戳那两本书,随口提到,“之前不还修炼通往幸福大门的钥匙吗?怎么,打开门之后走火入魔了啊?”
蔚知被人戳中心事,愣了一愣,他调整不好情绪,头也不抬假装写字,嘴里小声嘟囔,“没,压根就没打开。”
方沃问:“为啥?”
蔚知心里一毛躁就开始啃笔头,“谁能知道幸福大门是智能指纹锁防盗门!”
方沃在前座笑成个二百五,也记不得哄人的事了,一边乐一边夸蔚知,“可以啊,现在还会抖包袱了。”
谁跟你抖包袱!
蔚知真实觉得自己的感情被伤害了。
他要是只狗狗,现在就能给那厮咬出个狂犬病来。
方沃看蔚知一下子有了精神气,那一眼仿佛要射杀自己,他舒坦了,隔着桌子拍拍蔚知肩膀,宽慰道:“没事儿哥们儿!没有一班那个大佬,你仰仗仰仗我们大班长也是可以的嘛!”
蔚知把笔搁下,给自己扎了盒奶,有点凶又有点委屈地说:“我不是为他学习资料……!”
突然被点到名的叶百川转了转头,感觉自个儿同桌快窒息了,眉头微蹙,给方沃使了个眼色,“行啦,东家长西家短哪儿都有你,你居委会派来的啊。”
这是撵他的意思,方沃听着还有点不情愿,“我这是给群众消灾解难……”
“我看你自个儿就够多灾多难了!”叶百川嫌他不上道,啧了一声,“班头刚罚你抄的公式抄完了吗?”
方沃闻言,如晴天霹雳炸在耳边,一脸受伤地要离开。
蔚知受不了他那个样儿,把自己另盒奶塞给了他,算作安抚。
今天也是幸运日,可蔚知不敢去找他。
他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书上写那个人的名字,只敢用铅笔写,这样才好擦掉,不至于整本书都是蒋放春。
他打开社交软件时,还是会不厌其烦地去看短视频讲“如何讨摩羯座欢心”,他收藏了一个全是钢琴曲的歌单,每天写作业和读书的时候都会听,他还下了一个学习手语的app,点开才发现里面教的常用手势他几乎全都掌握了。
他把那些和蒋放春有关的一切都妥善地放在心里,藏起来,像一个不敢再碰的秘密。
其实后来蔚知想过,他如果真的感到害怕,他就不会再偷偷抓紧那条靠近蒋放春的绳索哪怕不再前进,也不肯松开。
他只是没法忘记蒋放春拒绝他时的难过。
他是为放放的难过而难过的。
他不想让那个人更伤心了,一点也不想。
更悲观时,蔚知甚至会想,在没有自己的那段人生里,他的放放是不是会活得更自由。
所以他可以走远一点。
爱上星星的好处就是,即使没法拥有,即使离得再远,也能看见他在天的那一边发亮。
蒋妈妈拿着吸尘器进屋准备打扫时,蒋放春正在角落的矮桌上做手工折纸。
卧室的书桌上躺着一张竖长的画着桂花的书签,还有一整排盒装奶。
蒋妈妈随手拿起一盒看了眼,纯牛奶。她转头对着蒋放春,语带疑惑地问:“怎么这么多纯奶,你不是乳糖不耐吗?”
蒋放春折纸的手一顿,片刻后,又继续下一步骤。他垂下眼睫,“是那个男孩送的。蔚知,知知。”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能拒绝。
40 十二月我还是好想你
今年很冷,可是迟迟不下雪。蔚知身子骨弱,真正入了冬后,每天都被爹妈勒令把自己裹成小团子,远远看胖乎乎的,像只小企鹅。蔚知不喜欢,可这事儿他怎么抗议都没用。更过分的是,他爸把他自行车钥匙没收了,说天太冷了不许骑。
这样,蔚知见蒋放春的机会就更少了。他偷偷把之前存的视频截图裁了裁,设成了他俩的聊天背景。每天睡前他都要点开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十二月了,蔚知比刚开学时长了2cm,已经成功突破一米六大关了,他以前总是长得很慢很慢。可这次他在身高测量表上划横杠时,心里却好像没有特别雀跃。他只是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啊。冬天让人们穿上厚厚的衣服,冬天把他和蒋放春隔得好远。
蔚知和所有初次陷入爱恋的少年一样笨拙。他在煎熬又无计可施时,也会想时间或许能修正这一切,他总会放下那些懵懂的感情,到了那时他还可以走在蒋放春身边,他们还可以是朋友。
他把这些说给自己的心听,试图麻痹自己。坚持了半天,心就要告诉他这都是什么鬼话。
蔚知觉得自己没法放下他。
未来没有定数。蔚知已经到了一个有所忧虑的年纪。
他不相信世界上还会有人能像蒋放春这样让他看到就挪不开眼,勇敢、自信、温和、宽容,给他好多善意和保护如果他这一辈子都遇不上下一个,他就会想念他一辈子。
时间没有抚平蔚知的不舍,时间让蔚知相信他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