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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0

      目,叹道:“若是无情无爱,倒也自由自在。”
    想生便生,想死就死,不必怕谁难过,不必为谁筹谋。
    可是皇帝说,“爱是枷锁,也是意义。”
    张凤晚忽然掉下泪来。
    皇帝在宫里困守一生,为数不多的所有欢喜,竟都是梦尘带来的。
    她的离去让皇帝如释重负。
    她的离去让皇帝弃绝生念。
    皇帝越来越频繁地昏睡,也越来越怕冷,明明到了夏季,却已感觉不到暖意。御医说,肺气亏虚,故而易乏、畏寒,到了如此地步,已是回天乏术。
    御医没说完,皇帝又睡着了。
    明知是早晚的事,张凤晚却也不忍,此时若换了梦尘在这里,不知一日日要有多煎熬。
    忽而,清冷的帝王皱起眉,梦中轻轻呓语二字。
    “别哭。”
    待皇帝醒来,张凤晚问他,陛下可是梦见了什么。皇帝阖眸,良久无言。
    “朕梦见自己死了。”
    五月初六,皇帝像是有了预感,命宫人捧来服制,一一穿戴整齐,召了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入乾清宫东暖阁,见到皇帝燕服坐于御榻,三位老臣立刻明白了状况,叩首不能起。皇帝执手亲扶,语音清和,“先生辈辅导东宫辛苦,朕素知之,太子聪明,但年尚幼,还望三位先生教他读书,做个好人。”
    皇帝对太子唯一的期许,仅仅是,做个好人。
    这不是君对臣的期许,而是父对子的期许。
    三位老臣饮泣应诺。
    很快,司礼监的内官也来了,捧着纸砚朱笔,请皇帝口授。这是宫里的规矩,每一任皇帝临去前,都要总结平生功业,以载史册。
    皇帝想了半晌,开口道:“朕蒙先皇厚恩,选配昌国公张峦女为后,于弘治四年,诞生皇子厚照,册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内官屏息等了良久,却没听到下文。
    面面相觑,尽皆愕然。
    皇帝已抬手,“下去吧。”
    那日,朝臣动容叹息,因为皇帝升遐在即,而圣谕谆切,神思不乱,实在是涵养有素,在始终之际犹能一得其正,而内官却茫然不解,因为皇帝自陈平生,竟没有功业,只有妻与子。
    五月初七,皇帝只召了太子,太子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譬如他的功课,譬如他的理想,皇帝听着听着,似乎就走了神,望着窗外,蓦地一笑。
    张凤晚想起,梦尘去南疆的日子,就是去年的五月初七。
    太子不解,扭头去看,殿外空空荡荡,并无什么特别。只有絮絮的暖风,卷动细碎尘埃,在正午的日头下,像是微茫的星,慢慢地飘散。
    “父皇在看什么?”
    皇帝的笑意落寞又温柔,他伸出手,像是想握住什么。
    “小照,你阿娘来接我了。”
    殿外旋风大作,烈烈地吹动几案上的书页、御榻前的帐幔,只见一室细碎的尘埃骤然狂乱飞舞,像是无声又激烈的呐喊。
    太子泣不成声。
    皇帝的手垂落,他已瘦得形销骨立,扳指骨碌碌滚下,正撞在张凤晚脚边。
    他死在盛夏,却死于寒疾。
    仿佛他的一生,只剩下漫漫无尽的冬夜,和绵绵不休的落雪。
    张凤晚蹲下身,拾起那枚扳指,跪在榻前,替皇帝重新戴好。
    但愿,他还能在清冷的冬雪中,遇见那只心爱的狐狸。
    ☆、葛生蒙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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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死讯传到金陵,时月风意识到大事不妙。
    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几乎是八百里加急地赶回,他先去了宫里,却没找到人,回到京郊的小楼,自家妹妹正蜷在床上睡觉。
    时月风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榻上的人无声无息。
    “你儿子做皇帝了,不去看看吗?”
    “……”
    时月风终于觉出古怪,俯身探她的手,妖力正慢慢地散逸,他吓得七魂没了六魄,“花尽雪!你给我起来!”
    “别烦我。”
    “你想陪他死,可以。”时月风气急败坏地吼她,“你不管我,不管老爹,是不是连儿女也不要了?小照他才十四岁,丧仪诸事,全是他一个人办,元宵没有五岁前的记忆,你要是死了,她这辈子就是没见过爹也没见过娘的孤儿!”
    她终于颤抖起来。
    “你死了,我看你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她抱着头,尖叫道:“他都死了!休想再管我!”
    “从你爱上他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随意生死的自由了。”时月风强硬地将她扯起来,“坐好!”
    梦尘拼命向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