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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都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那工人人没事吧?”
    顾翰林皱着眉头问道。
    “一条胳膊骨折了,还在医馆里躺着,现在家属闹到学校了……校长先生,我们快走一步吧,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学校里的工友拉着顾翰林一溜烟跑了,顾翰林回身朝着罗夏至脱了脱帽,一来表示谢意,二来表示告别。
    “牛!牛!”
    罗家的小小姐这辈子坐过人力车,马车,汽车,火车,她就是没坐过这种铺着稻草的牛车,因此兴奋的不行。
    罗夏至那是更加无所谓了,抱着笑笑往牛车上一坐,很是新奇地看着周围的风景。
    这崇明岛他百年后是来过几趟,那时候已经有了东海大桥,作为魔都的后花园,逢年过节来岛上度假的游客能把整个大桥堵个水泄不通。
    那时候来崇明玩,无非就是两个森林公园,还有不伦不类的农家乐,哪里比得上现在的一派田园风光,原汁原味呢。
    看到少爷小姐们都不在乎,他们当下人的还能说什么,把行李一件件地搬到了牛车上,跟着老牛,一步步地朝罗家的别墅走去。
    “笑笑,三叔教你念首诗——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我要骑黄牛!”
    笑笑踩着稻草往拉车的老牛身上爬去,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少爷,侬行行好,不要带坏小姐了,消停点吧!”
    马车下的三人哭丧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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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瀛洲小筑”——也就是罗家别墅的露台上,往东边眺望就能看到学校那边热火朝天的学校工地。
    这所乡村小学校就建在罗家别墅的不远处,慢慢走大约一刻钟也就到了,据说是岛上唯一的一所小学。因为年久失修,流失了很多学生。最近好不容易得了上海城里一位大财主的资助,又请了新的校长,于是大张旗鼓地开始重建起了校舍。
    笑笑惦记着她的新朋友,一大早就吵着要去学校看看,正好罗夏至也正有此意,两人用了早饭就各自带了一顶草帽,朝着学校出发了。
    两人只带了阿乐一人仆人,照顾笑笑的丫头巧娣和嬷嬷林婶嫌弃别墅打扫的不干净,招呼起原有的佣人大扫除去了。
    岛上的气温比城里低,加上树荫也多,两人沿着小路走着居然不觉得炎热,心情也因为看到这满目的苍翠而舒爽不已。
    来到工地前,两人就不敢随便瞎走了。罗夏至干脆把笑笑抱在怀里,防止她到处瞎跑——这个时代的工地可没有什么强制保护措施,这不昨天就砸伤了一个工人么?他家的马车还没给还回来呢。
    不过工地门口有个竹子搭成的工棚,里头坐着几个工人打扮的男人,大热天里赤着膊,只在脖子上围着一根围巾,大咧咧地将腿搁在竹凳上,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罗夏至弯腰走了进去,就闻到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几个工人看到来了一个小姑娘,忙不迭地从身后抽出白色的背心披上。
    罗夏至不怎么懂崇明话,只隐隐约约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昨天发生的那场意外。
    “那个工人的胳膊断了,校长亲自垫付了医药费,今天还给他们家里送去了鸡蛋红糖和水果慰问。但是那家人家狮子大开口,说要学校赔钱,要一百块洋钿做医疗费,不然就要闹到县里去打官司,让学校盖不成呢。”
    罗夏至怕笑笑受不了男人的汗臭味就退出了工棚,在门口听着阿乐的转述。
    “一百块大洋?这些工人在这里做工,一个月不过只能赚三个大洋。他的胳膊倒是金贵!”
    每个月只有两个大洋作为月银,已经非常满足的阿乐很是唾弃这种行为。
    “顾校长真是个好人。居然一口答应下来了。但是他一个人匆匆来到崇明,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就和他们商量着能不能晚点让人送来。谁知道这个工人的宗族,是我们岛上的大姓,他们看校长好欺负,居然说如果今天拿不到钱,就让族里的男人都过来,把学校给拆啦!”
    “还有这种事情?”
    生在以治安一流闻名全国的未来上海,罗夏至还是第一回 听到乡下的敲诈事件。
    “今天工地不得不停工了。少爷,这种工地都是干一天的活,结一天的工钱的,今天没有活干,工地上其他的工人也不肯干了。他们商量着要打到昨天那个受伤工人的家里去,和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一场仗!”
    阿乐越说越兴奋。岛上的农民为了争夺水源,良田械斗的事情他小时候看得多的。自打进了城,这是多少年没有遇到了,如今再见,不由得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怎么行,岛上没有警察么?没有人管么?”
    他刚才不远不近地看了下工地那边,原来的校舍又小又破,屋顶上的茅草都被海风吹的七零八落了,安全都成问题,学生自然不肯来上课。好不容易现在有人愿意出资重建学校,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就停工了?
    上海的天气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再过半个月就是台风季了,届时这小岛就是迎接台风的第一线,不管什么工程都要耽误下来,万一等暑假结束,校舍还没建完怎么办?
    “阿乐,你知道县政府府在哪里么?”
    “县衙门啊,在岛中心嘛。不过,这里过去挺远的。”
    阿乐作为崇明岛人,还是习惯性地政府府办公楼叫做衙门。
    “别墅门房不是有一部脚踏车么?就是厨房老王每天去买菜用的。你回去拿上我的名帖,政府政府里找他们管事的……”
    阿乐不住地点头,然后撒开腿就往回跑去,“少爷,等着,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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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乐走后不久,一群大约二三十人的村民就浩浩荡荡地“杀”到学校门口了。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泼辣的女人,拖着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孩子,那孩子大热天的干脆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看的笑笑小嘴长得老大。
    女人身边是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手上绑了夹板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被人抬着,放到了工地的门口。
    他们后面气势汹汹地跟着二十几个男人,清一色地用毛巾绑住了头发,各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还握着些锄头,菜刀之类的家什。
    “三叔,这个叔叔胳膊受伤,又不是腿受伤,不能走路么?为什么要人抬过来呢?”
    笑笑拉了拉罗夏至的胳膊问道。
    她声音清脆,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小姑娘,侬瞎说什么啊?阿拉男人伤的很结棍(沪语:厉害)的!”
    那女人瞪大眼睛本想骂人,但是看到笑笑身后站着的罗夏至,又看到两个人衣着光鲜,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