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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江陵府。”
秦昭动作一顿。
他笑了笑:“他还是没有放弃打萧将军的主意啊。”
阿七垂眸不答。
秦昭注视他片刻,问:“他什么时候到?”
阿七道:“上元节前。”
秦昭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阿七进里屋帮他铺床,秦昭展开信函,飞快读完上面的内容。
这些时日他与顾长洲频繁传信,内容大多是修复情报网,以及关注朝廷动向。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顾长洲曾经旁敲侧击询问过秦昭的打算,都被秦昭敷衍过去。
他记忆尚未恢复,许多事情尚不明了,他没打算现在就做更多的事。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
秦昭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他将信纸丢进炭火盆里,凝望着那素白的信纸焚烧殆尽。
阿七走出来:“先生,床已经铺好了。”
阿七近来愈发习惯这么叫秦昭,已经不会再叫错。
秦昭偏头看向他。
他不清楚阿七的岁数,这批影卫大多是自小就被秘密训练,没有来历,没有姓名。在他记忆中,这人刚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而现在,已经长成了男人。
秦昭笑了笑:“让你来做这些事,倒是有些屈才。”
“不敢。”
阿七似乎下意识想跪下,又止住了,只是低下头:“能跟在先生身边,已是我毕生所求。”
他天生就是为侍奉主人而活,以为主人身故的那些日子,他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如同行尸走肉般,不知何去何从。
可现在已经不同了。
阿七看向秦昭,认真道:“我愿为先生做任何事。”
.
这天夜里,秦昭难得又做了梦。
梦里场景纷乱,时而是那高耸入云的亭台楼阁,时而又是无尽的喧嚣和嘈杂。一个个画面如同汇成飞快掠过的光影,将秦昭包裹其中。
——“中毒?您是何时中毒的,怎么可能——”
——“有埋伏,快走,护着王爷快走!”
怒吼和厮杀声震得耳畔嗡鸣,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沉沉黑暗中,秦昭听见自己轻轻道:
“大权旁落,我留下一天,这天下就安定不下来,这是最好的方式。”
“……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昭猛地睁开眼,脑中依旧嗡嗡作响,像是被蒙了层白纱。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有人轻轻唤他:“秦昭……秦昭!”
他转过头,看见了身旁神色焦急的人。
“怎……”秦昭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干涩,疼得厉害。
景黎似乎松了口气,他用丝帕帮秦昭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你在发热,一直醒不过来。”
随后又小声道:“……吓到我了。”
秦昭一怔。
看来这伤寒没找上他儿子,反倒先找上他了。
秦昭苦笑一下,想让景黎离他远些,还想问问鱼崽有没有被他过了病气。可惜他现在脑中昏昏沉沉,一句话还没说得出来,又昏睡过去。
这一整日,秦昭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他许久没有病得这么厉害,再清醒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景黎趴在他床边打盹,双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秦昭嗓子干涩,想起身去倒杯水,可他只动了动手指,便将景黎弄醒了。
“醒啦?”景黎抬手试了试秦昭额头的温度,又皱了眉,“还在烧。”
床边的小案上就放着水壶,景黎倒了一杯,试了试水温,还是热的,才喂到秦昭口边。
喂完了水,景黎又问:“饿不饿呀?我让阿七熬了粥,先吃点东西吧。”
嗓子被温水润过,才勉强能说得出话来,秦昭问:“你怎么在这里,万一……”
“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他们还在书房,外间的桌上煨着粥,景黎去舀了一碗端过来:“你今天早上一直没醒,阿七进屋才发现你发烧了。”
“大夫已经来过,也开了药,先吃点东西再喝。”
景黎想扶他,却被秦昭躲开:“万一我传染你——”
“我在这屋子里待了一天,要传染早就传染了。”景黎轻轻哼了一声,“以为谁都像你,病秧子一个。”
景黎把秦昭扶起来,拿了两个靠垫放在他腰后,道:“你儿子一天没见过爹爹,已经来门外哭过两次了,没敢让他进门,阿七照顾着。”
“人家都说这病最容易传染给体弱的老人和孩子,没想到家里唯一一个倒下的是你。”景黎端起粥碗,无奈道,“你说,你到底算老人,还是算孩子?”
秦昭:“……”
作者有话要说:秦昭:我怀疑你在说我老。
第95章
听了这打趣的话,秦昭只是淡淡扫了景黎一眼。
也就是趁他现在烧得动不了,说不出话,否则哪容得了这小鱼这么嚣张。
“好啦,不逗你了。”景黎舀了勺粥,细细吹凉,喂到秦昭口边。
这粥就是普通的大米粥,里头什么也没放,熬制了很长时间,口感软糯浓稠。可秦昭喝进口中,竟尝出点苦味。
这些都是伤寒的症状,秦昭懂医术,自然明白。
他微皱了皱眉,喉头滚动,忍着疼咽下去,才低哑着声音道:“预防的汤药剂量加大三成,你与阿七每日早晚服用,切不可——”
“知道啦。”景黎又给他喂了勺粥,打断道,“药已经让阿七熬上了,你不用操心这些,顾着自己就好。”
景黎敛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是没见到你儿子在门外大哭的样子,我都心疼了。”
秦昭咽下一口粥,低低应了一声:“好。”
喝完粥没多久,景黎又端来药给他喝。喝药时秦昭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迷糊间只觉得浑身筋骨都酸疼难耐,冷汗几乎浸湿了衣衫。
景黎已经不像第一次看见秦昭病倒时那么慌乱。
这一整晚,他都守在床边,给他喂水,降温,拧干帕子,一遍一遍帮秦昭擦身。
翌日,秦昭睁开眼。
身体的温度已经降下来,四肢还残留着高烧后的酸软无力,头疼得几乎快要裂开。秦昭无声地换了口气,正想起身,却碰到了一条冰凉、光裸的手臂。
景黎躺在他身侧,四肢覆在他身上,脑袋还靠在秦昭怀里。
他上身什么也没穿,秦昭也是衣襟敞开,直接触到对方微凉的肌肤。
这是在……帮他降温么?
秦昭低下头,端详景黎的睡颜。
少年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紧紧皱着,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昨晚秦昭烧得迷迷糊糊,也能感觉到这人一直守在他身边。
瞧这模样,多半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