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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真在外头野惯了就会知道,其实哪儿都没有家好。”
    小兵说:“可王宫也不是家啊,它再壮丽再恢弘,终归只是座大点的房子,里头又没家人等我。”
    藏弓顿了一顿,没由来又想起了小二宝。小二宝说过,南溪村就是他的家,松鼠和黄牛就是他的家人,不知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否也盼过“家人”这二字能跟“人”更贴合些。
    其实也还好,牲畜有时候比人更有情。想他年纪轻轻中道崩殂,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中间手足兄弟又是亲手屠戮他的人,唯一能指望的好像也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白首与共之人了。可谁又能知道自己一辈子会不会有这等好运气。
    藏弓淡淡开口:“我也没有。”
    倒是想有,想要。
    王宫里面暗潮汹涌,王宫外头却是一片和平安逸。如果不用给人洗碗就更好了。
    二宝蹲在水池旁,围着花边小围裙,冲松鼠抱怨:“这个围裙是女式的。”
    松鼠缩在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回道:“别吵吵了,早点洗完早点回家。”
    二宝心想一个洗碗工的薪水拢共才三两,四两八百文够他干一个半月还多三天的。
    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啐,我觉得有人在念我。”
    松鼠说:“不是念你,是咒你,狗将领干的。”
    二宝觉得不可能,干大事的人不会有闲工夫去咒骂别人的,不管他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那家伙要真是连提都不会再提起自己的话,好像又太伤人了,毕竟自己还养过他几天。
    “没良心,”二宝嘟哝,“那我也咒他,咒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生不来娃娃。”
    无辜挨一顿咒骂的人此时立在供桌前,正在焚一把梵香。他大概被烟气熏着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把烛火都喷灭了。
    他对着自己的牌位拜了三拜,低声念叨:“真该把小二宝带来,看他当着‘暴君’的面还敢不敢骂。”
    排在他后面的小兵暗搓搓戳了他一下,“人家都点三支香,你点一把,也太多了吧。”
    藏弓说:“我心愿重,点少了不行。”
    小兵说:“这是拜先帝,不是拜菩萨。”
    藏弓说:“就是拜先帝才灵,菩萨只管送妻送子,管不着断子绝孙。”
    小兵满脸诧异,“你!你心肠也忒歹毒了叭!”
    藏弓:“哈哈哈哈。”
    小兵:“你还敢笑!”
    藏弓何止敢笑,他就是爬上供桌也无可厚非。自己给自己上香,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恰逢外头有大宫女经过,叮嘱新来的小宫女每天几时起床、几时采露珠、几时烹茶,还再三强调圣主的安神茶必须一日三次按时送到圣阳宫,不然圣主晚上睡不好觉。
    藏弓于是又跟上,假装巡逻,转去了圣阳宫。
    圣阳宫是恒文帝封恒阳王的时候由渊武帝钦赐的宫殿,这些年他一直住着,登基之后也没搬。此时恒文帝正在殿内批阅折子,忽听到殿外传来了奏报。
    “启禀圣主,圣和宫有消息了。”
    恒文帝一喜,立即吩咐进来。考虑到圣母的病症不宜叫宫人们听去,还特意摒退了左右,交代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怎么样,是不是有人能治娘娘的病了?”面容清瘦略显憔悴的君王从御案后头走出来,脸上的疲倦因这御林军的出现一扫而光,高兴得握住了御林军的肩膀。
    他从小就被父兄保护得好,对身边人向来缺乏戒心,加上来人是报喜的,便更加顾不上尊卑礼仪了。谁知这御林军擅自抬头直视他,还不经允许就拿掉了帽盔,撕下了脸上的长疤。
    一瞬间,恒文帝被这张脸吓退了出去,三魂没了七魄——这张脸,哪是什么御林军,俨然就是他已经死去的王兄的脸!
    “圣主陛下,属下是来传达好消息的,”这张脸的主人开口了,不顾他的慌乱,一步步逼近,朝他摊开了手掌,“圣母娘娘的病有救了,且看这是什么。”
    恒文帝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迟缓下移,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只见他手掌心里躺着一只琉璃瓷瓶,瓷瓶里装着几粒白里透粉的药丸,自带一股糯米香气。
    他说:“这东西能救你母亲的命,想要的话就不要声张,但凡有一个人走进来,我就亲手毁了你母亲活下去的希望,就像你……当初亲手毁了我一样。”
    23、23. 觊觎
    恒文帝嘴唇惨白, 连张口叫护驾的勇气都没有了。他被逼退到书案后头,扶住书架,短而急促地喘息着。
    怎么可能?
    时值日头正烈的时候,阳气盛而阴气衰, 不是鬼。
    靠近的时候呼吸可闻, 甚至连身体的温度都传了过来, 的确不是鬼。
    可为什么不是鬼,还不如是个鬼!
    驱邪除祟的大师就在圣晖宫, 他作为帝王也有紫微星庇护,不怕鬼怪, 却怕极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可能?
    是他亲手洞穿的心脏, 亲自擦净了尸身的血迹,亲自带人安放在冰窟里, 又指挥术士放养了巨蝠在山洞里……怎么可能?神机早就毁了,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复生?
    短短瞬间,百八十个念头在恒文帝的脑海里碾过。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人不是他的王兄, 是刺客假冒的!
    他立刻从架上拔剑, 直指对方的咽喉, “大胆刺客, 报上名来!”
    藏弓就这么兴味盎然地看着他表演了半天,像在看杂耍, “哟,看来是不想要救命的仙丹。那没事了, 你继续, 我当零食吃,看你耍。”说罢斜坐在御案上,拔开瓶塞, 丢了一粒“能量弹”在嘴里。
    他一粒接一粒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只剩下最后一粒,恒文帝慌了。万一那真是能救命的仙丹呢?事关母亲,半点风险都不能冒。
    于是他放下宝剑,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藏弓笑呵呵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诚不我欺。到如今我堂堂天下共主竟变成刺客了,连王弟见了都不认得。没关系,我是来送温暖的,不是来滴血认亲的。”
    “咣当”一声,价值连城的宝剑摔在了地上,恒文帝彻底蔫儿了。他双膝一软,跪伏在地上,“哥,真的是你?我……”
    藏弓见状连忙作势去扶,到了跟前却变成了慢动作,由这高高在上的君王向他跪了个五体投地。
    “啧啧,圣主陛下使不得,可别再叫哥了,圣主陛下的哥哥谁敢当,当这一句,下回指不定又是个什么死法。”
    他说着闲庭信步地走开,掀开帷幔,观光似地踱步去了屏风后头。
    屏风后头有两面金丝楠木书架,还有一面兵器架,架上搁置的都是恒文帝时常拿来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