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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无法接受,甚至将罪过推到父母身上。为什么?是我呢,那时候我常常想,我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厄运却降临在我身上。我再也没有未来了,那些愚蠢的家伙向我投来同情,好奇,嫌恶讥讽的目光,凭什么?,如果我能够站立起来,能够行走,能够奔跑,上马射箭,我会比任何人差吗?”
霍灵月沉默了一会,说:“你现在也不比任何人差,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我很敬佩你。”
陈梦鹤忍不住仰头看她,霍灵月垂下眼,她的眼睛里有着温柔而悲伤的光芒。
陈梦鹤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他本来是想安慰霍灵月的,但?是……即使已经接受了现实的他,仍然被霍灵月简单诚挚的一句话打?动了。
但?同时,他也为自己的起伏不定的心绪感到悲哀。
他闭上眼睛,缓缓道:“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其实我记得也不太清了,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却不敢让我知道,还要笑着面对我。父亲做了一个决定,为了不让我感到被抛弃,他不会再有孩子了。”
“他们很爱你。”霍灵月说,她垂着头想了一会,心说奶奶和小叔叔也很爱我。
陈梦鹤点头:“是,他们很爱我。那时候我满脑子只有凭什么?,凭什么?我要遭受这种厄运,我以前看的那些书毫无用处,它们一点都帮不上我,天下社稷百姓?我甚至不能站起来离开这个轮椅。”
霍灵月哽住了喉咙,这样的痛苦她不曾经历过,所以无论说什么?都感到冒犯。
“但?后来我慢慢就想通了。”陈梦鹤缓缓道:“需要时间而已,但?如果没有爹娘,我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那时候我在屋内还是只能看书,但?我会逐渐涉猎更多的范围,我拥有了大把的时间。看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有的人穷尽一生?写出一本书,书里便是他的所有,而我可以用短短几天的时间遍览一个人的想法和人生。虽然不曾出门,但?我仿佛认识了很多人,不用在乎他们的外表和地位,后来慢慢的,我也不怎么在乎自己这双腿了。”
陈梦鹤抬头笑了一下:“我反而开始庆幸,断的只是腿,我的眼睛还没有瞎,我的耳朵也可以听到,我的嘴巴还可以说话,我还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们终于走到那片竹林,这里在很高的位置,能俯视到整个长安城,以及其中的芸芸众生?。
这其中有多少人正在痛苦,正在绝望,正要哭泣,又只能继续往前走呢。
霍灵月站在陈梦鹤旁边,风将她的长裙吹起来,裙摆落在陈梦鹤的膝上。
陈梦鹤怔了怔,拿着裙摆轻轻放了下去。
“我们回去吧,风有点大了。”霍灵月对这个小动作一无所知,她说:“梦鹤哥,你以后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但?愿如此。
陈梦鹤想,我本来已经接受了的。
但?是我现在想要的,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伸出手去靠近啊。
霍灵月推着陈梦鹤回到西玄观中,丛云梦居然和陈梦鹤的母亲相谈甚欢,见他们俩回来,两人同时挥了挥手。
“刚才?梦鹤哥带我去看竹林了。”霍灵月推着陈梦鹤走上前,丛云梦摸了摸她的头,问:“好看吗?”
“好看的呀。”霍灵月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呢。”
陈梦鹤笑了笑,他的母亲柔声说:“霍老?夫人,小月,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丛云梦说:“陈家这个少爷不错。”
她知道霍灵月和陈梦鹤他们玩得很好,小时候霍灵月就听陈梦鹤的话,现在也一直保持着好友的关系。
“真正的挚友不需要太多,一二知交足矣,就像陈梦鹤,还有李封。”丛云梦高兴地说:“你能有这样的好友,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她看出来,和陈梦鹤回来之后,霍灵月看上去轻松了很多,应该是想通了很多的事。
丛云梦忽然问:“小月,你喜欢谁?”
霍灵月闭上嘴,摇了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呢?”丛云梦温柔地问她,霍灵月确实聪明,而且经过很多人的教导,见识不凡,但?她毕竟年龄还小,丛云梦希望她能更多地依靠长辈。
霍灵月抬着头说:“奶奶,我想做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啊。”
丛云梦想起她们之前谈过的,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小叔叔,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看我们谁厉害了。”霍灵月笑了一下,问:“诶,小叔叔呢?”
丛云梦说:“他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我们等一会吧。”
“他去见谁了?”霍灵月纳闷。
“听尘道长。”丛云梦说:“你小叔叔很小的时候,这位道长就上门说他有灵根,让我们放你小叔叔去跟他修道。”
霍灵月瞪大了眼睛。
“不过我们拒绝了,后来机缘巧合,霍屹还是和听尘道长认识了,他们倒是一直都有来往。听尘道长向来行踪不定,今天能在西玄观,倒是挺有缘的。”
霍灵月不知道该惋惜还是庆幸,她语气?复杂地说:“小叔叔以前还有这种事啊。”
“还有可多事了。”丛云梦兴致勃勃地说:“趁他还没回来,我给你讲讲他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哭鼻子的事……”
西玄观的听尘道长,无论霍屹什么?时候来见他,都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他体内有一种非常坚韧的力量,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想必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霍屹过去的时候,小道童推开门,听尘道长正在屋内等着他,桌子上有两杯茶。
“来,先喝点茶。”听尘道长对他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
霍屹走过去,坐下来,茶水上有一根漂浮的茶叶,水温刚好,适合一饮而尽。
“道长知道我要来?”霍屹抿了一口茶。
“算到了。”听尘道长说。
“那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嗯。”
霍屹放下茶杯,行了个道家抱拳礼:“道长,我请你救我母亲一命。”
听尘道长垂眼看着他,说:“这是命数。”
“我不信命。”
听尘道长对他这个回答算是意料之中,只是不解:“你为何要如此不甘,老?夫人这个年龄,身体总会有各种问题的。”
霍屹低声说:“如果是我得了这样的病,母亲一定会付出一切代价,哪怕以命换命,也不会放弃的。”
听尘道长心里微微一震,他深深地看了霍屹一眼,起身道:“你跟我来。”
他们走出房门,一路往后,周围越发幽静,这里没有香客,就连道童都没有几个。他们走进一片林子,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横亘在面前,阳光下为溪水洒上晶莹闪烁的光斑,里面有几条鱼,游荡的身影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