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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底。
    林中有鸟叫声,却显得这里更加幽静。
    “可惜的是,这世?上没有以命换命的医术。”听尘道长说。
    这是刚才?那句话的回应,霍屹最后的希望被打破,低声问:“道长,你也没办法吗?”
    “我学的是医术,医术是有极限的。”听尘道长说:“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轮回,时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网开一面。”
    霍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溪水。
    听尘道长蹲下来,把手放在溪水之中,鱼儿上来啜吸他的指尖,他轻轻地说:“霍屹,人的生?命存在永恒的匮乏。”
    霍屹:“匮乏?”
    “我们的时间永远不够。”听尘道长说:“时间永远在向前,就像这溪水,你永远无法碰触到同一片溪水。”
    霍屹蹲下身,将手指放进温凉的溪水之中。水流绕过他的指尖,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
    “我很难过。”霍屹将手掌完全放进溪水中,轻声说:“我感到愧疚,对不起她,在她还健康无病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天好好陪过她。如果她忽然离开,我这辈子都会生?活在这种愧疚之中。其实小时候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但?我记得她为我付出了很多,而我却没来得及给她任何回报。”
    丛云梦住在霍府之中,除了偶尔提及家乡,她好像没有任何想要的。她从来不让霍屹担心,那些金银财宝,名义?上的荣耀,也并不是丛云梦真正想要的。
    “我只想多陪陪她。”丛云梦身上,发生?了太多糟糕的事,霍丰年的自绝,霍信和嫂子的死亡,他自己也长期在外,丛云梦一直在看着身边的人离开,她总是孤身一人。
    但?也许,人这一生?本来就是孤独的。
    丛云梦和霍灵月讲完了霍屹练习剑术的时候摔了个狗啃泥的故事之后,仍然意犹未尽,正准备继续的时候,霍屹从后院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看到丛云梦和霍灵月正面对着面哈哈大笑。
    霍屹:“……?”
    霍灵月笑嘻嘻地说:“小叔叔,你以前还有过偷吃……”
    “好了好了,给他留点面子,毕竟现在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丛云梦站起来,她注意到霍屹的手是湿的,但?并没有多问,直接道:“我们走吧。”
    霍屹点了点头。
    他扶着丛云梦,问:“娘,你想不想回蜀郡?”
    丛云梦眼前一亮,对她来说,蜀郡的食物永远比长安城的好吃。
    “现在就算啦。”现在霍屹坐在大司马的位置上,怎么能随便离开,丛云梦想了想,说:“等以后,就带我回蜀郡吧,我小时候曾经在后山种过一枝桃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说的以后,自然是指病逝之后。
    从西玄观回来之后,霍府的氛围轻松了不少,丛云梦再不让霍屹天天闲在家里照顾她,就连霍灵月也被她赶出去了,说天天跟病人呆在一起不好,家里又不是没有侍女照顾她。霍屹无奈,还是每天点卯上朝。
    最近几日,朝廷上正在解决在河西走廊建立五郡的资金问题,那天周镇偊让张来潜想办法,张来潜还真想了个办法出来。
    这天下最大的利润,不在乎盐铁二字。
    倒也不是说盐铁的纯利润赚得多,而是每个百姓必须要买的必需品,吃饭必须放盐,没有铁总不能拿手去耕地。
    如今盐铁掌握在商户手中,传言临邛卓氏有侍从千人,南阳孔氏家财千金、还有那秋氏家财巨万……他们都是搞冶铁发家的,沿海地方晒盐的多。大越允许百姓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只设立了“山泽税”,这笔钱比重很小,甚至不会算进国库里,充当皇帝陛下的私人财产。之前周镇偊已经单独提升了商业税,但?商业税再高,也有人前赴后继,说明他们确实从中捞取了不少钱。
    张来潜想提升盐铁税,他说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在场许多大臣公卿都面色迟疑,因为这是一件必然会引起反对,比较难办的事。这其中还有不少大臣会利益受损,毕竟盐铁利润那么大,他们不可能没插手。
    秋鸿光更是感到为难。
    他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家就是靠盐铁发家的,这一刀是结结实实砍在他身上了。
    霍屹让他稍安勿躁,廷议暂时结束之后,有不少人去探听秋鸿光的想法,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他的来历了。秋鸿光将他们打发走,然后去问霍屹。
    秋鸿光还是下意识会参考霍屹的意见。
    霍屹说:“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你给秋家家主写封信吧,问问他的想法。”
    “写信?写什么??”秋鸿光不明所以,他对金钱这块的概念十分模糊,也不喜欢做生?意,否则当初也不会抛下偌大的家业去投军了。
    霍屹耐心地给他分析:“现在陛下缺钱,总让张大司农一个人想办法弄钱,张大司农再厉害也会灵感枯竭。这种事情,还是术业有专攻,你想想,要不让你爹来为陛下出出主意?”
    “你的意思是,让他来长安城?!”秋鸿光飞快地理解了一切:“陛下能同意吗?他不是一向都在打压商人吗?”
    “陛下打?压商人是形势所逼,并不是对他们有意见。只要能为他所用,他不在乎出身。”霍屹说:“我觉得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你可以先给你爹写封信试探一下。”
    “一举多得?”
    “是啊,既然张大司农已经盯上了盐铁,以后盐铁肯定不好做的,甚至可能成为重点打压对象,抓几个巨贾做典型也说不定。你让你父亲来长安,也许可以避开这个祸端。”霍屹对周镇偊弄钱那一套了解得非常深刻,他说:“第二就是,商人说到底也是百姓,朝廷一直盯着呢,如果你爹能趁这个机会走到朝廷上,弃商从政,有你在朝廷中,岂不是如鱼得水。”
    “还有呢?”秋鸿光追问。
    霍屹摸了摸鼻子:“还有就是给陛下找几个好用的人才嘛。”
    第三点和秋鸿光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他也没多想,霍屹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荡,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场便决定回家写信。
    他估摸着这封信刚寄到家的时候,就在大司马府门口,看到了一辆朴实而宽阔的马车。
    一个十分熟悉但?多年没见的中年男人走下马车,他大腹便便,骨相与秋鸿光有三?分相似,勉强能从满脸横肉中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风流,只是多年来穷奢极欲的生?活让他彻底横向生?长,唯一还和以前有几分相似的就是那双精明干练的眼睛。
    “光儿!你可真给秋家长面子!”男人张开手臂,朝秋鸿光扑过去。
    秋鸿光敏捷地避开,大叫道:“你是谁!”
    “光儿,你连爹都不认了。”秋骏茂眼睛垂下来,佯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