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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踞的血迹仿佛沉淀在浑浊的雨水之中,港城已然成为一座嗜杀者的猎场,但寻常民众对此毫不知情,他们经过的每一个路口或街道都有可能是近来发生凶杀悬案的案发现场。
就在此时,督察长正陪着突然而至的贵客饮茶,他穿着标准的警服僵硬地坐在会议厅内,他希望摆在桌上的廉价茶杯不要碰上那只用稀有鳄鱼皮缝制的铂金包,督察长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拘谨地看着那位衣着得体的夫人。
这位夫人大有来头,未出嫁之前是港岛北区总警司的千金,出嫁之后冠以夫姓,成为廉政公署里陈先生的妻子。这样权贵结亲的组合在港城中极为少见,陈夫人为人傲慢,气焰十足,这都来源于她背后的势力,督察长对她极为尊敬,迎来送往,俯身低头,恨不得在陈夫人下车时就往地上铺上一层红毯,以免弄脏夫人干净的鞋子。
“我本无意打扰,只是事态严重,不得不来这里寻求帮助。”陈夫人精致的眉眼中藏不住思虑过度的苍老,她深知再过两年等总警司退下来,家中威势必定不复如前,她的孩子在这个关键时期出了事,而她的丈夫对此无动于衷,这实在让她足够灰心,不然,她也不会找到父亲的旧部来解决问题。
陈夫人递上一张照片,督察长双手接过,他那双窄细的眼睛在看见照片上的影像之后,变得惊恐起来。
那是两样东西,一枚类似于公牛的生殖器,而另一枚则是人类的阴茎,它们放在干净的纸絮中,周围没有任何污渍,整洁的就像是一份真正的礼物。
督察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肥厚的嘴唇再也笑不出来,他悄声问道:“您有收到实物吗?”
“是的。”陈夫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已近失控的情绪掩藏起来,她说:“盒子里还有一封手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将它们放在一起很有趣,对吗?’”
陈夫人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她陈述者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恐怖经历,最后,她紧握着双手,眼睛里终于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而我的儿子,在一个礼拜前就失踪了。”
“这是一次完美的整蛊游戏。”在那之后,警署为此专门成立一了个专案组,顾警官也身在其中,当他拿到这张照片之后,敏锐的直觉让他尝试着去补充凶犯的一些信息。
“盒子里装的东西可能在挑衅某人。”另一位探员顺着顾警官的想法说道。
“如果是痛恨夫人,那么它已经做到了。”顾警官冷淡地说道,“那位女士已经痛不欲生了。”
“这位夫人的宝贝儿子,在三年前与两名同伴轮奸过一名十五岁的女孩,结果因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无法成立,陈公子被当庭释放了。”那名探员说着手中扬起一份资料,推测道,“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报复行为。”
“那寄来的东西里为什么有公牛的生殖器。”年长的队长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难道是单纯的比大小吗?”
事实上,他们的设想都错了,案件在一周之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顾警官的福特停在西湾大街的坡道上,一辆看不出颜色的厢式货车停靠在街道的另一头,再往上走就是喧闹的屠宰市场,沿河的商铺和货仓连成一排,接到线报的小组队员身着便衣,从货车上走下来。临近市场的房屋都是胡乱拼接起来的,杂乱的电线发出焦糊的气味,因为渠道堵塞的缘故,满地污水横流,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一两只叼着皮屑的老鼠从脚边窜过,他们从一个肉摊旁的缝隙中走上一道水泥楼梯,在无人看管的仓库中发现了一些牛的内脏,这里还在使用人工屠宰的方法,巨大的铁盘上还堆着一些用来捆绑牛蹄的绳子。
在仓库的后面是一个放着干草的房间,顾警官掩住口鼻试图将那些恶心的味道隔绝开来,一头去角的公牛伏在草堆中,再往里走的顾警官看见一具藏在剥开牛腹之内的尸体。
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尸体弄出来,封闭的环境与堆积的粪便使得尸体高度腐烂,尸身面部肿胀,眼球外突,全身软组织充满腐败气体,腹部膨隆,阴囊与阴茎却被人切除,他与上一名烧死的受害者一样,都失去了双手,甚至割掉的舌头还塞进了他的肛门中。这个情况已经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但在场者几乎都对这具尸体的身份有了一个准确答案。
凶手的确在挑衅,不过不是已近崩溃的陈夫人,而是从未过问这件事的陈先生。
那位身份敏感的人对自己儿子的冷漠简直让人觉得奇怪,他只是在警局出现过一次,夫妻二人站在验尸房外,陈夫人的情绪极为悲恸,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出现神经质的战栗,她根本不敢靠近房间里的解刨台,失去血色的面容让她看起来不再像是一位优雅美丽的贵妇人,精心盘卷在耳后的发髻蓬乱地松散下来,她空白的双目映着那份验尸报告,她所有的涵与学识养仿佛在那一秒消失,她甚至不想看懂纸张上面的字句,陈夫人看起来快要疯魔了,尖利的抽泣声回荡在走廊里,她像从坟地中爬出的鬼魂一样狰狞地抓挠着自己的双手与脖颈。
陈先生缄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冷峻的面容上甚至没有出现一点难过的表情,他抚慰着濒临崩溃的妻子,一只手死死地按着陈夫人的脖子,缓慢地对她说道:“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陈夫人的齿关发出恐怖的声音,她仿佛已经将牙齿咬碎,她的嘴里带着血沫与碎齿就这么喷在陈先生笔挺的西服上,“你怎么敢?!”
“他只是崇拜他的父亲,他还没有学到你的十分之一!”陈夫人像只毫无理智的母兽,她痛苦地低吼道:“他看见你与那些烂货作乐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做个好父亲,即使是表面上的!他也不至于会变成一个像你一样的变态!”
这些话好像激怒了陈先生,他眼中的坚冰开始松动,内里的恨戾显露出来,他一把抓住陈夫人的头发,淡淡地问道:“你确定吗?我的夫人?”
陈夫人的气焰一瞬间消失了,她慌乱地避开陈先生的眼睛,四肢猛地抽搐一阵后昏倒在地,陈先生带走了他的妻子,自此之后再未过问这件案子,而且顾警官能感觉到,他在无形施加压力,想要以他的力量来掩盖这件事情的始末。
小组队员收拾资料时还曾经打趣过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他想起陈先生看着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那样淡漠的眼神就像是俯视着厕所里的一只蛆虫般轻蔑,他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可见他的确非常厌恶这个顽劣不堪的孩子。
“看这个情况,就好像陈公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同事拆下那些信息墙上的照片,无心地笑着说道。
第十六章
为了今天的到来,她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