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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说什么?”他问。
    影卫闷着嗓子支支吾吾,“他们还说,殿下您年纪尚小定不知风流事,而褚将军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在床笫之事……必然也是在上的。”
    “……”叶淮允平和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住。
    他倏就想到褚廷筠那日吩咐侍卫时不怀好意的眼神,原来还蕴含着这层意思嘛。
    叶淮允消化了一阵这个信息,又喝了口半凉的茶压压惊,他竟发觉自己对这般传言并不感到厌恶。
    “褚将军确实英勇。”彼时尚且不知男子间如何行事的叶淮允如是道:“至于其他的,随他去吧。”
    影卫闻言,脸上顿时转过一丝惊诧,复又似了然地点了点头。
    叶淮允注视着这个影卫复杂多彩的神情,脑子突然晃过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孤先前从没见过你。”
    “属下谢岚。”影卫收了表情,一本正经地回话:“是上个月才入选东宫影卫的。”
    叶淮允眯眸,“不错,日后就留在孤近身伺候。”
    名叫谢岚的影卫双眼一亮,欣喜答应,而叶淮允看着他退下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人和那日褚廷筠身边的侍卫一样,右脖颈处有一鲲鹏状的纹身。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舒出一口气,几日不见那人,倒是莫名有些想知道褚廷筠在做些什么。
    到了夕阳落幕之时,叶淮允换了身水绿色便装出宫,一路径直往征南将军府而去。可他刚敲响将军府铜锁,就被门童告知褚将军半刻钟前提着剑出门去了。
    叶淮允遂问:“你可知褚将军去哪儿了?”
    门童挠头想了想,答道:“似乎是去清风楼吃什么新上市的吹雪梅花酥了。”
    叶淮允闻言一笑,时刻离不开吃,果然是他的性子。但寻常人出门吃个点心,何以提剑?
    他微仄了仄眉,又向门童打听了茶楼的具体位置,当即往那处而去。
    这吹雪梅花酥似还挺有名气,一路上,叶淮允听到不少人在讨论清风楼门前人满为患,其间还有几个骂咧咧吐槽竟然有人插队的。
    “西北蛮子就是不讲道理!”
    “要我说,还是那个戴面具的侠士干得漂亮!对那种没素质的人,就该狠狠揍一顿。”
    那俩人正好走在叶淮允前面,他恰能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西北蛮子……戴面具……
    他隐约有一丝不大好的预感,方才叶淮允出宫时,正好在宫门口遇到了那位被他们从西北俘虏来的皇子,又思及门童所言的提剑,叶淮允顿时加快了脚步。
    该不会……人被褚廷筠揍了?
    华灯初上,星子淡稀。
    西北那扎着脏辫的皇子坐在茶楼桌边,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梅花酥。离开大辰皇宫,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忽地,一抹冰凉抵上右侧脖颈,那皇子下意识想要侧头。
    “别动。”比剑刃更冰寒的男子声线传入耳廓。
    嘴中糕点还没咽下的人骤然僵了一僵,眼尾余光瞥到一点银色,果然没敢再动。
    “大辰的糕点好吃吗?”褚廷筠似笑非笑。
    “好好好吃。”皇子结巴。
    他在战场上亲眼见过眼前这个人杀红眼的模样,因此对这张冰冷面具下的主人不可避免存有恐惧和阴影。
    “那就再吃一口。”褚廷筠压低了声音,缓声笑着。
    皇子被他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吓出了冷汗,四肢僵硬地把手伸向糕点盘,随便抓起一块往嘴里塞。
    褚廷筠眸色渐深,“咽下去。”
    皇子立马就停了咀嚼,囫囵把整块糕点吞下喉咙,自然被噎得不住干咳。
    但不过一息,咳嗽声戛然而止。
    唯有褚廷筠低缓却阴冷的声音在空荡房间里散开,“这是你的断头饭。”
    长剑侧刃上沾了一点血迹,褚廷筠嫌脏般的用布巾擦了擦。而后一只再干净不过的素白玉手缓缓推开房门,他就这样撞进了门外眉峰紧缩的叶淮允眼中。
    “人也是你杀的?”叶淮允语气不善。
    也难怪他动怒,邦国皇子被人杀害于大辰京城,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让辰国如何在边境邻国面前立足。
    眼前这个人面对他的乍然质问,眸色只是不禁闪了闪,但又旋即敛去,有恃无恐地收剑回鞘,爽快承认:“不错,是我。”
    叶淮允顿时觉得喉头干疼,明明是一样惊艳的相貌,隔着面具,他却像是看一个陌生的魔鬼般盯着褚廷筠。
    重活一世,有时他总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叶淮允眼睫不住颤动着,最终只憋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褚廷筠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重复咀嚼过这三个字,忽又似受了刺激而狷狂地笑了出来,笑声桀骜,“殿下不妨去问问他们,十六年前为何杀我父母?又为何屠我燕北百姓!”
    燕北……褚家……
    这倒是让叶淮允回想起了什么,自从确认过褚廷筠就是他心头白月光后,他自是去查过他过往身世的。
    “那你也不该就这样……”他眉间的褶子忽深忽浅,说到一半的话也随之顿住。
    叶淮允想着同他说些杀人犯法的道理,可又觉得自己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论谁见着杀死双亲的仇人能一笑泯过。
    而只是这相对无言的一会儿功夫,茶楼死人的消息已经惊动了京兆尹。
    来现场勘查的京兆尹见着叶淮允和褚廷筠也在此处显然有些惊讶,草草施了个礼后道:“微臣接到报案特地赶来,敢问殿下与褚将军可有见到凶手?”
    “不曾。”叶淮允不动声色地说着瞎话:“孤与褚将军也是在附近听到声响才过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说话间,还拉过褚廷筠的衣袖往侧边站了站,恰好能让京兆尹看见屋内情形。
    叶淮允又道:“既然大人来了,那孤与褚将军就不妨碍大人办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