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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起了什么,“你今日有没有注意那些人的武功招式?”
叶淮允仔细回忆了一番,“所有人用的都是九节软鞭,且出手招式狠仄诡异,不像是中原正派武功。”
“是西北边境几个异族教派的功夫。”褚廷筠直接淡淡给出结论。
“你知道?”叶淮允有些意外,不过刚问完就又自己想起来,“孤怎么忘了,你原本便是西北人。”
话音敲在空气中,褚廷筠眸色骤变,如严冬寒风刮过,连带着蜡烛火光也冷了几度。
叶淮允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低低道了声抱歉,看来他是真的极其介意别人提起当年屠城抢掠之事。
褚廷筠也晓得他是无心之言,敛去寒色,“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他又面无表情地续道:“所以他们很可能根本没有见过襄王,也没有认出今日出手打破劫囚计划的人,就是你。”所以才会在叶淮允阻止了劫囚后,仍旧依计划把脏水往东宫里泼。
不得不说,这出栽赃嫁祸的水准真够拙劣。
携着清淡花香的晚风入窗,吹得烛苗曳曳一晃,朦胧在褚廷筠眼中晕出一点澄澈。
叶淮允听他事无巨细地分析着,突然就盯着那张面容有些愣神。
直到褚廷筠语罢侧过头来,他才回神,假装若无其事地取过屏风上外袍递给他,“夜深了,小心着凉。”
未至盛夏,夜晚依旧有些凉意,叶淮允与褚廷筠墨色衣袍的指尖蓦然相触,眼睫不自觉一颤。
也不知是不是坐在窗边吹了风的缘故,褚廷筠皮肤的温度似乎比常人更低凉些,从手指传到血液,混合着熏风中的青草香,流入肺腑间一丝难言的清润。
“孤先回去休息了。”叶淮允像是被电触着了般,猛地收回手,“褚将军好眠。”
他话还说完,顿时大步流星走出书房,宛如落荒而逃。
叶淮允站在夜风中,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
明明是在谈论正事,怎么也会产生那些羞人的反应……叶淮允彻底意识到,他不对劲!
他动情了!
不是对前世的白月光书生郎,而是……叶淮允回头看了眼窗纸上倒映出的人影。
这个在战场上雷厉风行,在日常里嗜吃如命,甚至脾气不算太好的人。
“诶,你听说殿下与谢大人的八卦了吗?”
“听说了,可……殿下不是与褚将军关系斐然吗?”
东宫一角,两个扫地宫娥趁着清晨无人,偷着懒窃窃私语。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宫娥甲压低声音道:“咱们殿下是储君,日后就是要坐那位置的,身边定然需有三千佳丽伺候着。纵然褚将军再位高权重,也是不能独占殿下心头一亩三分地的。”
宫娥乙听了觉得甚是有道理,点点头但又忍不住多嘴地感慨一句:“褚将军真可怜,这么快就失宠了。”
方下了早朝的叶淮允,刚进东宫就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他负着手,轻咳一声,吓得那两宫娥登时一个机灵,跪下请罪。
“再被孤听到有谁敢嚼褚将军的舌根,定不轻饶。”
叶淮允并不多做停留,只道了这样一句话就抬步离去,惹得宫娥又是一番遐想,看来还是褚将军更得宠些!
他径直走到书房,门外侍卫两手一揣,极会看眼色地乐呵呵道:“谢大人在里头,而且似乎心情不大好。”
叶淮允推开门进去,果见旭阳浅照中,一人懒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眉头却是紧蹙。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叶淮允给自己倒了杯解渴凉茶问道。
褚廷筠言简意赅:“你!”
叶淮允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外头都在说,殿下移情别恋了谢大人。”褚廷筠用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他道。
他手拖着下巴,眼睫一掀间,偏生是被渲染出了三分委屈七分哀怨。
叶淮允:“……”
他蓦地明白这所谓的不高兴是哪来了,想来褚廷筠也是听见了殿外宫娥的八卦议论。
但这等无厘头飞醋也吃?何况外头传的谢大人到底是谁,这人心里没点数吗?
只是褚廷筠这会儿酸溜溜的态度,倒真要叫叶淮允以为他也喜欢着自己了。
下意识就抬眸多看了这张表情两眼,叶淮允像是在回答他,也像是在对自己确认,“不会,孤只喜欢你。”
不会这样认移情别恋,真的话反而让褚廷筠有些愣怔了。目光在他脸上探究几分真假,最终视线汇聚在叶淮允眼下一圈明显青黑,“昨晚没睡好?”
叶淮允摇了摇头,也不算没睡好,只是单纯通了个宵。
他原以为的喜欢只是守护对方岁岁长安,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种情意竟然浓到想要得到回应,甚至执子之手的时候,该怎么办。
“怎么今天一大清早就来书房?”叶淮允敛眸,不动声色转移开话题。他可是记得依褚廷筠的性子,不到饭点是绝不下塌的。
“有一事想问问你。”褚廷筠信手拿过书桌最上面一本奏折翻开,面色有一丝漠然,“这样胡扯的奏折,也能准?”
叶淮允并没有意识到擅动储君公文的罪过,接过在折子上一扫后道:“这是孤还没看的。”
褚廷筠伸手指了指空白页上的几字墨红,“那上头的朱批是谁写的?”
“……”叶淮允无奈,“那是丞相批的。”
从郡县往京上递的劄子,到都城后需先经过丞相审批,待细细整理后才送到东宫,再由叶淮允挑出值得上奏的军国大事,批掉千篇一律的纯粹问安文,最后呈进御书房。
褚廷筠不带语气地“哦”了一声,难怪那几个字丑成那样。
叶淮允在心里好笑摇头,好歹也是个大将军,怎么连最基础的奏章流程都不知道。
褚廷筠却不以为意,“我又不给时常写折子,为什么要知道。”
早习惯了他的言辞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