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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的木芙蓉,飘来一阵夹杂淡淡花香的凉爽清风。
细雨如丝,叶淮允透过霏霏雨雾出神,眼前不觉就浮现出桐彭城槐花疏影,一簇簇缀满枝桠。还有那些个煞风景的,譬如潘绣绣和王向山尸体的脑部长针。
叶淮允担忧道:“同样也是被蛊虫入脑,会不会……?”
“不会。我检查过两具尸体,是确定人已经死了才下得葬。”褚廷筠关上飘进秋雨扑面的绮户,“如果真要说问题,那可能是试验失败的两例。”
叶淮允听得他的确认,才放下心来。
对于两人而言,比起处置金家,比起处置常信王,当务之急还有件人命关天的事,那便是先押着廖次带路去林绥山找到真正的赵初阳。
而此事又有金思白在旁忧心忡忡,郁郁寡欢,更是宜早不宜晚地定在了次日清晨就出发。
素来爱偷懒的褚廷筠难得起了个大早,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
昨夜的雨在后半夜已经停了,推开窗的空气潮湿清新,带着青草最自然的味道。
立秋已过,天气逐渐开始凉爽起来,也是到摘下水吟玉的季节了。
叶淮允拿着檀木梳,认真地从发顶梳到发梢,将褚廷筠散逸凌乱的黑发梳整齐。褚廷筠身形微动,一缕还未梳的松散长发便被清爽晨风撩起,扫过叶淮允的下颔,一点难以言喻的酥麻和心悸荡漾。
簪上青玉簪,束上白玉冠。
褚廷筠眼底含笑转过身来,手臂搂上叶淮允的肩头,倾身就吻了下去。
双唇缓缓分开,叶淮允脸颊已染上了暖暖的温度,说道:“走吧,思白还在等着我们。”
十数匹骏马早早地在金府偏门候着,这趟出行的动静不小,又因带上了金思白,他们不免得编织个理由让金邢放心。
这晌,金书竹也来象征性地送行,希望几人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家弟弟,还特地拎了几盒清早刚出炉的酸角糕给褚廷筠,算作路上解嘴小食,十分的投其所好。
风归云在马厩待了段时间,成日吃吃喝喝,好似也学会了褚廷筠那副慵懒的神态,一路上跟主人几乎同步地半阖眼打了好几个哈欠。
叶淮允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褚廷筠身上,见他正低眉拆着金书竹方才送的酸角糕,边捻了一块入口边回眸看过来,“吃吗?”
“不了,你吃就好。”叶淮允温声笑笑。
褚廷筠便又拿过一块放入口中,突然道:“这味道……怎么和上回吃的不大一样。”说完,却又不甚在意地继续嚼咽。
叶淮允看着一切,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救人戏份,预防针就是……有打戏,很多很多的打戏,哈欠~】
第三十六章 埋伏
马蹄哒哒驶出陆霞城,押着廖次的几名暗卫与众人回合。
褚廷筠扯了扯马缰绳,风归云立时一甩头上雪白鬃毛,在旷野上疾驰起来。
林绥山与陆霞城之间还隔了一个县城,按照寻常速度要走两日才能到,而他们顾忌到金思白忧夫心切,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当日晚子时赶到了山脚下。
夜沉如墨,远离城中的人声喧嚣。暗卫们点燃一个个火把,照亮一片黑暗中崎岖的山路。
谢岚押着廖次在前领路,除了脚步声,周遭沉静如水。
从山脚走到山顶,他们将近花了两个小时。直到一座山庄逐渐显于眼前,庄内黑魆魆的没有点一盏油灯。
廖次道:“就是这里了。”
谢岚一点废话也不多说,张口就问:“赵初阳,具体被关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廖次道:“掉包换人之后的事不归我负责,但守卫最严的地方,应该就是了。”
这个山庄并不大,但大大小小的房间众多,几个影卫请命前去探路摸底,剩下的人则就站在原地等结果。
金思白始终站在江麟旭身旁,紧张地手心沁出冷汗。
不消片刻,暗卫便找到了人质关押处。
这次行动其实并不太难,虽然目的是救人,但要说成暗中“偷”人更准确些。他们原定的计划便是由谢岚带人潜入山庄,不伤一兵一卒,把赵初阳从这些看守小喽啰手中“偷”出。
而叶淮允和褚廷筠特意陪着走一遭,只是因为实在拗不过金思白硬要前来,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好护着点这个不会武功的少年罢了。
此时,叶淮允和褚廷筠站得离山庄不远,注视着眼前木门篱笆。
鸾霄宫暗卫屏气凝神,只等着两人下令,就行动救人。可风吹树叶,众人候了许久也不见主子有任何反应。
淡月之下,褚廷筠长剑在手,玄翼半鞘,寒光凛凛。
“师兄?”谢岚轻声试探。
褚廷筠没有回答,却听叶淮允忽然道:“原路返回。”
谢岚从他的态度中,觉出几分异样,问道:“殿下察觉可到了什么?”
“照办就是。”叶淮允难得严厉。他声音凝寒威严,但褚廷筠仍旧不言不语地立在原地不动。
两位都是主子,意见却好似出现了分歧,让谢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淅淅沥沥,火星噼啪的在火把上燃烧着。
在叶淮允忍不住要再度下令的时候,褚廷筠终于冷静开口:“不必撤退。”
“为什么?”叶淮允闻言眉头紧锁,“你明明也感觉到了此地不对。”
周遭太静,静的可疑,如此偏僻山头断不会没有虫豸野禽。
“夜半时分,不闻虫鸣,不闻禽鼾,就连雨水落在树叶的滴答声都没有。”叶淮允试图与他讲道理,“你是从金戈铁马里厮杀出来的大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不错,我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大不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褚廷筠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反而无比轻松地低声笑了笑,话音坚定,不容反驳,“除非是死,否则我褚廷筠就不会撤退!”
叶淮允一怔……永不会撤退,这是褚廷筠身为大将军的信念,也是那个从燕北郡幸存下来少年的不变执念。他不是没见过褚廷筠眉目狷狂,只是从未在清冷夜色下见过这样冰冷的笑。
不带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