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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声道了几句,便见一些人退后;又说了一句,退后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剩下近三分之二的人,男女皆有,都是青壮年的劳力,一个个眼神决绝。
阿撒兹勒盯着那边,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回身对六翼神众厉声道:“吾族不似人族羸弱,六翼神生而为天空与荣耀而战!”
“除却不能走、不能飞的,都上。吾等生来,便是杀戮之神,无所畏惧!”
六翼神齐声高呼,声音尖哑,犹如地狱恶鬼咆哮。
越凉自然相信他们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不过能让他们自己生出决绝的战意才是最好的,依凭他的经验,越是背水,越有取胜的可能。
他在意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心底佯装恼怒,逼问道,“说,是哪个嘴尖的给你带的风声?!”
太炀不知道越凉原是被蒙在鼓里的,本想同他逗个笑,谁知自投罗网,只得故意装聋作哑,企图混过去。
越凉越想越气,越受不得自己在太炀的心目中有任何一点有损形象的可能,于是果断拔了剑,飞身攀上悬崖,一下子就来到太炀身边。
他气呼呼地闹腾:“别人说我的坏话你也信吗?”
太炀侧着脸,眼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正眼看过来,眼神十分无辜,戳着手指,道:“怎可能,我只是觉得这个称谓很可爱而已。”
嗯,可爱。
越凉将信将疑,这话实在太像伴侣中一方用来搪塞另一方的鬼话。然而他的太炀不会撒谎,这叫他该如何定夺?
眼见他犹豫,太炀又诚恳地补了一句,“真话。”
这的确是真话,因为当时给他传小道消息的那人拿来的画像上,怒面鬼就是瞪着圆圆的眼睛,龇牙咧嘴,一幅凶样。
虽然那画儿瞧着一点都不吓人,倒有些滑稽,和……可爱。
越凉也就相信了,哼了一声,脸色缓和下来。转念却忆起什么,遂又警告,“以后如果有人说我的坏话,你不准信。”
太炀听话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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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封印再次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那封印上,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地底下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
二人亦顾不上再叙,转身,各司其职,默契得像是并肩作战了无数次。
太炀开始通过依附在花藤上的火焰控制封印,以使其崩坏时不会反噬整座山。
越凉则开始排兵布阵。
他在山崖上一边奔跑,一边冲身后的两支族脉大喊,“往后撤,小心别被封印崩溅到!”
与此同时,太炀沉声说:“巫人要进来了。”
进山只有这一个山口,只要把上空和山道都守住,巫人一时半会儿是进不来的。
六翼神能飞,便主动飞至了空中,把守上方区域;人族用挂着黄符和红绳的棘刺板横在路中间,足足封了四道,用以应付陆上的巫人。
“祖神,请到这边来!”人族长老躲在严实的防御中,眼见越凉还孤身一人站在前方,不由得着急。
越凉没有回头,只回了他道:“照护好你们自己!”
他一边说着,目光盯紧了半空中的那个人影。
大型封印将碎裂的时候最是危险,这时候若有持阵人想将法阵爆碎的伤害减至最小,必须屏息凝神,稍一疏忽就是千万倍的反噬。
这个险本该交由他这个经验更丰富的封印大师来冒,谁知不经意间又让太炀抢先了。
越凉心急如焚,然而却是紧张得喊也不敢喊,只能干瞪着眼瞧。
那封印上的裂痕逐渐发出亮光,崩坏了先前覆盖着的冰霜,也熔掉捆扎着它的凌霄花藤,光芒越来越耀眼。
他们甚至能听见外头嘈杂的巫人叫声。
这时候就应该松手了,然而太炀还没放。
再不撤,他自己也会被炸碎的。
在那光芒迸溅的前一刻,越凉想也不想,飞身扑了上去。
法阵失去支撑,终于爆碎。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封印自裂缝处放出强光,碎成无数片;紧接着那些碎片在半空中消融成灵流的形态,飞速向中心漩扭收缩,直至变成一枚光点,继而轰然炸裂。
每一下都是引起地动山摇的爆裂,法阵碎片将攀附在阵壁上的巫人全烧成虚无,更多的则是被爆炸产生的灵力震荡震飞出千丈以外。
然而仍是有行动迅速的巫人,在被震荡吞没前成功突破进来,兴奋地咆哮着,往前奔袭。
一瞬间,神山犹若落入黑蚁群之中的白蚕,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巫人包围,直至淹没。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动着惊恐,人族长老目光如隼,厉声下令,“放箭!”
箭雨划出优美的弧,箭头燃烧着六翼神的邪火从天而降,令巫人无处可躲!
山道那端,是各种各样的奇怪巫人:有的身形不过半只狗大小,却长有六个头,遍身都是长着尖齿的嘴;有的庞大如小丘,八只婴儿一样的胖手撑着桶一般的身体缓缓前进,皮厚实得无惧任何攻击。
还有翼展黏连成肉块、没有羽毛的怪鸟,三条腿比矛还尖锐的直立人。都是漆黑一团。
数量众多,速度奇快,人族很快就招架不住。
正酣战时,忽然瞧见天上噗地掉下来一个人形,骇得众人纷纷躲闪。定睛一瞧,竟是一个六翼神。
这个六翼神肩头有三道显眼的爪痕,痛得蜷作一团,凄惨地嚎叫。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他的伤口处忽然暴涨出无数黏糊的黑色,将他包裹进去;不消片刻,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巫人,喉咙里滚出叽里咕噜的巫人语。
众人惊惧无比,却是人族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从旁夺过一柄淬火的尖矛,挥开族人,自己迎上那只六翼神的尖爪。
两声刺穿肉身的噗嗤声,混杂在喧天的啸叫声里微不可闻。
长老的矛杀死了新化成的巫人,而巫人,一爪捅穿了长老的腹腔。
“长老!!”人族顿时慌乱作一团,要上前帮忙。人族长老却以矛挥开所有人,独自站在了空地中央。
黑色很快蔓爬上身体,只在须臾,留给他的只剩一点点时间。
“……我走后,二长老代行,长老之职,一定要,出去。”
他喘着粗气,半个身子已至漆黑。
趁愿巫的巫术将他完全吞没前,他朝向人皇和部落所在的北方,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缓缓俯下身,闭上眼,默念着祝福语,然后从腰间拿出一张黄符,颤抖着塞进嘴里。
只剩头还未被吞没时,邪火一下子焚遍全身,如同烧死任何一只巫人那般,将他烧成了灰烬。
处于战场中心的神山喧号嘈杂,山口处却在这一刻,出乎预料的静默。
随即,人族部众悲痛大哭,几欲气绝。
阿撒兹勒在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