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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娴意笑道:“瞧见这个了么, 太子代拟的意思。这是怕争不过他那些个豺狼似的兄弟, 要拿我在北境的威信给自个儿掠阵了——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侯爷亦要卷入纷争中了么。”娴意手指顺着圣旨上的字迹描摹, 分明是一句询问,却被她说得笃定。
“虽是纷争,却也暗含机遇。”霍宸赞许地一点头,将那旨意随手一卷,扔给身后长随处理, “不过也有好事……此番回京,咱们府里那些个妖魔鬼怪也能清扫出去了——此事便拜托夫人出手,可好?”
娴意想到府里那些个被他称作“妖魔鬼怪”的一院子娇花, 不禁失笑。
“愿为侯爷分忧解难。”她顺着霍宸的力道扑进他怀中, 笑靥如花。
在平州松快了三个月,肃毅侯夫妇又踏上了归途。
因有旨意在身上, 回程便不如来时轻松惬意,兼又顺风顺水,船只用了七日便抵达码头。天使早已等候多时,霍宸只来得及在船上稍稍整理仪容,便依诏入宫觐见。
“这会子回府中用饭也来不及, 你便也先不急着回去,只去外头安生用过了饭再回。”霍宸临行前细细叮嘱她,“届时正房也整饬好了,路上舟车劳顿,你不要急着拢庶务,先好生歇一歇。”
娴意点头应下,又问道:“那么侯爷何时回府?我也好吩咐小厨房备好饭菜等着。”
“这个时辰陛下约莫会留饭,不必管我。”
“好罢。”娴意并不坚持,只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为他备些汤粥小菜一类,以备不时之需。
寝宫。
被带到皇帝的寝宫时,霍宸心中已一片了然——连御书房都待不得,老皇帝如今想必已如风中残烛,再无生机了。
殿中被刻意清了场,只有老皇帝独自虚弱地倚靠在床头,浑浊的眼神松散地望着虚空中某一点。他就好像一头衰老得已经爬不起来的狮子,不甘却无力地嘶声咆哮。
宁福钟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回神:“陛下,肃毅侯已到啦。”
“臣霍宸,参见陛下。”霍宸如他曾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向皇帝展示他的恭敬与忠诚。
“霍卿,北垣,你来了。”皇帝嗬嗬地吸着气,昏花的眼神在空中游离片刻,终于迟钝地锁定了他,“你……回来了。来,到朕、身边来。”
皇帝略动一动手指,宁福钟当即会意。他殷勤地替霍宸搬来一把椅子,很快便寻了个由头退出门去:“侯爷您坐,老奴去为您烹茶。”
待那蹒跚的背影转出去,老皇帝一抬眼皮,静默地凝视着他手上最忠诚的鹰、最锋利的刀。他已经在刀山火海的磨炼中褪去青涩与莽撞,成长为社稷的砥柱。
“朕还记得,你才入宫伴读那时候。五六岁?七八岁?小小的个头,生得玉雪可爱,女孩儿似的,一团稚气。”老皇帝嗬嗬地喘匀了气儿,想要抬高手臂比量比量;可惜他已油尽灯枯,几番努力不成,只得作罢。
“回陛下,臣入宫伴读时,业已六岁。”霍宸口中恭敬地回话,一双眼则盯着明黄的锦缎被面,神情淡漠。他饱含耐性地陪老皇帝闲聊,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老皇帝听得恍惚一瞬,旋即回过神来。
“六岁啊,真是小。”他沉重地叹息着,不知想起什么,又短促地笑了一声,“你那时年纪是很小,本事却很大——由诤幼时比你壮那么多,硬是从小到大被你压了一头,恨得他至今耿耿于怀。”
他招招手,示意霍宸凑近些,分享秘密似的与他耳语道:“你不晓得,询儿那时整日觑着你与谁顽,撒泼打滚地与朕要了你去他身边读书作伴。”
“臣幼时尊卑不分,又顽劣爱胡闹,惹出不少事端。幸得陛下与殿下赏识宽宥,臣不胜惶恐。”霍宸适时开口,将老皇帝给太子拉关系的话堵了回去。
皇帝被他一噎,尴尬地沉默下来。长久以来他对霍宸百般提防,唯恐他有不臣之心。便是再如何深厚的情谊,如今也该要磨灭干净了。
常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虽生在帝王家,时常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可心中仍残存一点爱子之心——临了临了,他也想为自己珍爱的太子稍微铺一铺路。
……或许,也有一些对看着长大的、子侄般的臣子的愧疚罢。只是他们都明白,这样一点微末的愧疚,与彼此而言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刻意营造的其乐融融被无情撕碎,皇帝索性开诚布公,与霍宸将话挑明了说。
“太子他心存仁善又不优柔寡断,会是个比朕做得更好的皇帝。如今北境尚不安稳,你是、是朝中为首的武将,又与他有着经年的情分,便尽心辅佐他罢。”他呼吸间带着浑浊的回音,用尽全力吐息,活得痛苦又艰难,“太子……不像朕、多疑多思……想来你们君臣相得,不会与朕一般,落得个离心离德,无人可用的下场。”
霍宸默然以对。
他也并不指望霍宸会说什么,只疲惫地挥一挥手:“朕身后,太子自会好生安顿你……去罢,去罢……朕与霍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