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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也有些熟透的黑果子禁不住枝头鸟儿的雀跃乱蹦,掉了下来,把方才她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染了几朵小小红花。
然而顾蓁自来机灵,很快便掩了过去:“二爷此话差矣。你且说女子是不是人?”
“自然是的。”
“我看李杏花,并不是看她作一个女子,却是作一个受到不公待遇的可怜人,因为……我也曾是个可怜人。”
她抬眼看了段景思一眼。
“不过遇到二爷这般的好人日子才好些。李杏花就没那么好运了,十五岁为哥哥婚事,被换给韩大广作妻……我为她悲,也是在为自己悲,无论男女,若是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洪福齐天,不会败走麦城呢?
“万事都讲个理,这理才是维持……我们身为男儿,力气比女子大,出路比女子多,更应该保护她们不受欺凌……
“你说得有理。”段景思默了一瞬,仰头看枝头的桑树,“然而,目前我们能做的,也只能到这个份儿上了。”
顾蓁知他说得有理,妻子杀夫,能做到不判死刑,已然是法外开恩了,沉默了半晌才说:
“我在想,李杏花一案,溯其根源,仍是贫穷所致,李樟为娶韩二秀,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将妹妹当作财务交给韩大力。娘家人都如此轻贱于她,莫说韩大力这种醉鬼烂人。
“桃花坳原本繁盛,如今贫穷皆因官府控制贸易,那为何……”顾蓁调转头来,“为何要控制贸易?由得此地自由发展不好么?”
段景思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纵然他知道几分朝廷在此处的打算,也不能向她吐露。“朝廷自有朝廷的考虑,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昨夜凄风苦雨,狂风吹得一地凌乱,树上只余孤零零的几朵残果。
顾蓁望着这残存的果子,呆愣愣地说:“可是,能有什么事儿,比过好生活更重要呢?肉食者总说有他们的考虑,李杏花这样的人的苦楚,有谁看得到?”
段景思无话可说,垂首走了出去。
顾蓁心中的烦闷之气还是不能消除,扫了院子后又把屋子内外好好收拾了一遍。
这几日顾蓁为李杏花的事情忙前忙后,情绪也很激动。上午又操劳了一番,到了下午,人就不行了,怎么也提不起劲儿,神情恹恹的,晚饭也不想吃,早早回了房。
更可怕的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方才她觉得肚子疼,到了净房竟发现里裤上有几缕淡淡的红!她脑中噼啪一声炸开,这是……来癸水了?
第47章 晕倒
她幼年在桂花巷长大,平日最常吃的是红薯土豆,一年到头,肉也吃不上几回。吃食上跟不上,长到十四岁癸水也迟迟未来。谁知,到了松园这才多长时间,便来了。
定然是——她捏了捏自己胖乎乎的脸蛋儿——定然是吃太好了,给癸水催来了,呜呜呜。
若是在平日,这自然是值得欣喜的。平常人家的女儿,癸水来了,意味着成年了,再过一段时间便能嫁人了。然顾蓁想的却是,她成年了,个子长得快,力气变得大,打起人来也占得了上风。
可现在……她这身份,每个月的那几天,真是不该如何是好。
回房之后,她越想越是忧心,头也晕沉沉的,只好双手捂住脸,气呼呼、又软绵绵地埋怨道:“哎呀,我的祖宗,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便在此时,段景思端了碗泡茶进来,是平素她最爱的蜜饯金橙子茶。他只听到了后半句,以为是在说他,回道:“这个时候我怎么来不了了?”
窗外雨声潺潺,些许雨滴打在屋后山坡的芭蕉叶上,吧嗒吧嗒地响,在夜里听得十分明显。
顾蓁闻得他的声音,想死的心都有了,像被人封了穴似的,闭嘴再不言语,身子却有些支撑不住似的,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段景思进来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
她手里卷着本《风月瑞仙亭》,桌上的烛台闪着豆大点儿的光色,想是方才还就着烛火在看书。脸上被映照了半面,涌起了淡淡的蔷薇色红晕。眼睛却不知是害羞,还是困顿,几近睁不开了,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段景思心头生起,再一路往下窜去。矮烛眠花,蕉窗听雨,这听起来多像文人雅士闺房之乐、琴瑟和鸣的场面?
“咳咳咳,”然而不过一个念头,他立马便掐断了自己这莫名的思绪,清了清嗓子,对着见了他来,却还犯懒趴在那儿的人道,“怎么,还在为李杏花的事情生气呢,我来了都不动?”
“哪里敢生气。”顾蓁闷闷地说道,她想站起来,却是半分力气也没有,内心天人交战了半天,只好任由自己软塌塌地趴着。
“不生气这副模样?”
“我是看《风月瑞仙亭》被这卓娘子感动得。”她没法子道出实情,只想让段景思快走,就着手边的书,现编了个理由,“二爷快去睡觉吧,我也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