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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一点,他看见了,也不说,怕老婆子怕得要死。”
姜卷沉默下来。
坐在角落里的姜文桥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人毕竟都已经死了,老爷子孤零零一个人待在老家,今年遭鸡瘟,家里那群鸡都快死完了,昨天老人打电话过来说死得就剩一只了,你知道挂电话前爸还说了句什么吗?”
杜兰不说话,一动不动,姜卷多嘴道:“什么?”
杜兰转过头瞪了姜卷一眼。
姜文桥垂下眼睛,神色苍凉,说:“爸在电话里说,家里的鸡都死光了,他看见最后剩下的那只,就想哭,觉得自己和它一样。”
姜文桥的声音里带着点压抑的哽咽声,像快哭了一样,杜兰也察觉到姜文桥情绪的波动,马上抬眼看丈夫一眼,终于开口迅速地说了句,“那过来吧。”
于是,今年姜家第一次在异乡过的年里多了一位家庭成员,不,应该说是两位,因为姜爷爷把那只仅剩的孤独的鸡也带过来了。
爷爷
姜卷的爷爷来了,坐长途汽车过来,姜卷和姜长生去接他,两个人在车站外面等,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一件及膝长的旧黑棉袄,个子瘦高如一截枯木,肩上扛着一只大塑料袋,弓着背吃力地向他们走来。
姜卷被这种直白的贫穷和苍老惊呆了,看他的样子第一反应想到了乞丐,直到老人嵌在眼窝里的那双大眼对上姜卷,脸上浮起一抹略显腼腆的笑,她才知道这就是爷爷,姜卷敏感地察觉到来往行人好奇打探的目光,未免有些脸热。
姜长生倒是毫不在意那些好奇的过路人,热情地走上前去,挽住老人的胳膊,笑着叫了一声:“爷爷!”
姜卷忙抬脚跟上前去,也叫道:“爷爷。”
老人眉开眼笑地“哎”了一声。
姜卷注意到老人脸上密布的皱纹,就像黄土高原的沟壑,被岁月的大雨冲刷得触目惊心,使她在心里不禁感叹起时间的残酷,这时听见旁边的姜长生说:“爷爷,东西我背吧。”说着伸出手去,准备卸下爷爷身上的口袋。
姜明富忙把背上的袋子拉得更紧,然后笑着看向姜长生,“不用不用,你小看爷爷?”
姜长生笑着摆手,“不是不是。”
看着姜明富的背佝偻得越来越严重,没走几步就开始喘着粗气,姜卷停下来,对着路上的出租车招了招手,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姜卷看向姜明富,“爷爷,上车吧。”
姜明富一边把背上的袋子卸到地上,一边不满地在那儿嘟囔着:“白费钱。”
姜长生提起袋子扔进后备箱。
一进家门,姜明富就急急忙忙解开袋子,将里边捆着的那只大公鸡提出来,鸡出来一见光,“咯咯咯”地叫起来,像是突然活了一样,不知怎么的,姜卷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父亲说爷爷在电话里说的话,看见家里仅存的鸡此刻活着卧在地上,她心里生出一种踏踏实实的慰藉来,主动过去帮爷爷泡了一杯茉莉花茶过来。
知道姜明富过来,下午姜文桥和杜兰早早就收摊回来了。
姜明富一看儿子儿媳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忙从床上坐起来,站起身,手伸进大衣胸前的内兜里,从中掏出了红布包着的一个小方块,用皴皱如树皮的手指细细捻开红布,露出一沓红色的人民币来,又将它们拾起来,用食指蘸了点口水,一张一张地点过,总共点了两遍,是两千块钱,他笑起来,浑浊的眼神细细描过每个人的脸,最终落到了杜兰脸上,“这是给长生和卷卷的,一人一千,我这几年也没怎么顾过这两个娃,这是今年卖的玉米钱剩下的,给两个娃当压岁钱。”
杜兰忙推辞,“爸,你这么大年纪了,挣点钱也不容易,我们有手有脚的也不缺钱,你还是拿着自己花吧。”说着忙把姜明富攥着钱的手往回推,姜文桥和姜长生也在旁边帮腔。
姜卷坐着看这种每年春节在家中各路亲戚之间几乎都会上演的戏码,深深察觉这次递出钱的手比往常还要坚硬,因为和他们早就因为分家不住在一起的爷爷,这次既然能下定决心来这里小住,肯定是带了一定的决心和表示过来的,他心里有对儿子儿媳的亏欠,必然要加倍弥补到孙子孙女身上,就像中国的老人们常做的那样。
如果姜文桥和杜兰不收,那恐怕姜明富明天就要回去了。
果然,缠斗了五次三番,杜兰终于收了钱,姜文桥也不再说话,姜明富的一张干瘦的黑脸变成了富有激情的黑红,嘴上笑嘻嘻的,显示出他心情很好。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荤素搭配,汤菜均匀,却偏偏少了一道鸡肉,姜明富一边吸溜着蛋花菜汤,一边说:“我说少了个啥,就少了个它!”说完,眼色飘到门口攒攒卧起的大公鸡身上,那鸡仿佛也知道说的是它,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前的翎羽中,小眼睛半睁半闭,故意不想搭理他们这些残忍的人类似的。
姜卷大概知道父母为啥不杀这只鸡的原因,爷爷不知道他在跟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