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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来了。
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岳和均的弟子跑了许多,岳和均也想离开冀州,玉昆仑却立志留在冀州,想要找出解决瘟疫的方法。
玉昆仑每次想到这里,都恨不得回去将那时候的自己杀掉。多么荒唐啊,历代无人能解的瘟疫,她竟然妄想以一己之身去寻求解法,也唯有十几岁初出茅庐的少年人能这样无所畏惧,不知天高地厚。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战胜了天,解决了瘟疫。
而天果然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让她知道这等绝世药方,只会带来无穷的祸患。
师父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她兴奋的睡不着觉,师父也大喜,直夸她要给她请表彰。
她想着这回救治好多少人,家人又该怎样为自己骄傲,一夜无眠。
当天,她住的客舍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
那时她庆幸自己没有睡觉,能侥幸逃出来,如今想想,她却恨自己为何不死在那场火灾中。
她浑身溃败,在破庙中等死,临死前,她用墙壁抹开手指,在寺庙的地上一笔笔写下来龙去脉。
此时,她遇到了一位从京城来的贵人。
贵人一身清寒,踱步到庙宇中,看见她写下的血书,只淡淡说了句:“想报仇,你要活下来。”
等到虞鸿醒来,岳和均解瘟疫之事,已名传天下。
这位原本默默无闻的大夫,一跃成了救人命的菩萨,冀州人人大喜,尊崇地称他为医圣,这种功绩当千秋万代铭记。
冀王上表为他请官爵,青山县公的官爵很快在天子手中批下来,天下一片欢腾。
玉昆仑做了一个此生最愚蠢,也是她最后悔的行为。
她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脑子全被愤怒烧光,一心想着怎样把这个欺世盗名者的嘴脸暴露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小偷。虞鸿不敢让家人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偷偷找了自己的好友乔文韫,想让她通过世子转告冀王,那道药方,是岳和均抢劫过去。
好友听完,泪水沾湿衣襟,愤恨不已,向她许诺,世子知道后一定会把真相公开,还她一个公道。
那是玉昆仑最后一次见到好友。
过了几日,她想再去找好友,京城来的贵人堵住她,那位与她一般年纪的少年眸色沉沉,问道:“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贵人听后,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玉昆仑如坠深渊。
“你的家人死了,乔文韫也死了。”
沈砚当时没有想到,玉昆仑伤成那般模样,仍然拖着病体请求好友转告世子。她更没想到,自己视之为等闲的勾心斗角与陷害,在这个冀州女医身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虞鸿就像是一张白纸,只晓得医术上的事情,凡尘间的肮脏污浊,尽数不知晓。上天在那一刻,残忍地摧毁了她的一切,她为之傲然的药方、她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死相交的好友、和健康的身体。
让她自此知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残酷,就是这样不留情面。给你再多,一夕也能尽数剥夺,让你沉沦地狱。
冀州瘟疫,被传是天灾,天不满冀王。而岳和均呈上的那道药方,和与冀王之间的千里马伯乐之谊,彻底瓦解了这个传闻。
冀王亲自造就了一个神,如今金身已固,怎能允许一个普通的女医毁掉。
故而斩草除根,摧毁一切。
他们也想杀了虞鸿。可沈砚能猜到,虞鸿那位弱质纤纤的好友,在觉察到世子的心意后,宁死不发一言。冀王只能找到虞鸿的家人,把她家人杀了,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流,如何也翻不了身。她纵然说出去,也会被当做疯子笑话。
虞鸿是真的想死,她拿刀割喉,被人打下来,京城的贵人冷笑道:“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冀王府门口守着,等他们有朝一日防卫不严,拿着刀杀去。再不济,岳和均没那么多护卫,你找他的机会还不容易,把刀往自己身上捅作甚?”
玉昆仑垂下头:“我没有出息,我想死,我死还不行吗?报仇,哈,报了仇我爹我娘和阿乔就会回来吗?有什么意义?”
那位京城的贵人道:“你只要活着,就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他们此生的梦魇。可你要是死了,世界上再无人知道你曾遭受的冤屈,真相如何。”
虞鸿惨笑道:“他们在乎真相吗?只要有人能治病,他们会管他是谁吗?除了我,还有人在乎吗?”
“有人在乎,”沈砚蹲下身,看着摇摇欲坠的虞鸿,“我在乎。”
玉昆仑还是活了下来,她咬牙从地狱里爬起,化名改姓,被沈砚带到了京城。以前她可轻易地用利刀开脑缝、开心胸,无分毫凝滞,这等石破天惊之术,每每从她手下走过,病人无不转好,叹为神迹。可现在那双被火烧灼过的手,再也无法做精密细致的手术。她从孤女中选出梅浮雪,教授她医术,代自己行难行之医。
她的手既然做不了复杂的病,她便更把时间花在研究药理上,再一次地做出了一剂剂药方。
她盖了半山琉璃,离群索居,活得越来越像个死人,唯有与动物和花草为依,心才会有短暂的平静。可每每午夜梦回时,刻骨的恨意和怒火还在燃烧着她,叫她夜不能寐,忍无可忍时,她会将伤痛化作实际的刀痕刻在自己身上。
沈砚先前还说过几回,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多说。两人都知道,唯有彻底的复仇,才能停止这一切。
沈砚她,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自残手段。
沈砚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