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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砚心尖一颤,说到钢琴,他就想起陆竞云,脑子顷刻就乱了起来:要过年了,陆长官会跟家人一起过吗?还是在军营里和小张他们包饺子呢?抑或是与军官们在宴会厅参加应酬?唉,他那日说自己的心已死了,这年节的爆竹声声,他是不是也置若罔闻了?真是这样的话,陆长官也过得不容易……
此时他们已走出教堂来,怀砚凝视着已冻结的寄情海胡思乱想,他突然生出一种回到西山军营里寻找他的冲动,醒悟过来之后又只好生生压下了。
“Perfect!”梁文墨倚在水边的汉白玉石柱上鼓掌叫好,“此般沉静容貌神态,衬得那片高耸枯林都烁然生辉。”他随即懊悔道:“方才那一幕若带着相机记录下就好了,在《影友》上给你出一栏的相片集也是好的。”
“莫再夸我了。”怀砚回过神来才知道他在看自己,笑着说道:“文墨老这样讲,我倒觉得自己像个花瓶了。”
“绝不是这意思。打嘴!”梁文墨拍拍自己嘴巴,“我就是忍不住而已。”他又拉怀砚的手,认真道:“怀砚,你不会生气了吧?不仅是相貌,你的才情性格儿在我心里也是独一份儿的。”
“我哪里就生气了。”怀砚不禁失笑,心里却一阵暖意,能遇到梁文墨这样的朋友,他也是很珍惜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家世名声,而是他本人有一种风流才子的文艺魅力与潇洒气魄,并且也是真心待他。
眼看夕照城墙,两人便聊着天往年夜饭的馆子行去,那高端餐厅就在寄情海西岸,怀砚看那湖上的冰冻得瓷实,提议租个木冰车滑过去,梁文墨没玩过这些,起先有些不敢,后来比谁滑得都快,他们边笑边耍,都出了一层薄汗,到达酒店的时候,脸还红彤彤的。
这两兄弟都爱抓怀砚手手。。。
第16章 兄弟反目
苏舟·临江是家淮扬菜馆子,整个建筑雕梁画栋、古朴清雅,像是个立在水岸边的龙舟,一楼是散客餐厅,二楼为雅室,三楼为酒店。梁文哲到得很早,此刻已坐在大厅喝着黄金茶芽看杂志了,他换了身休闲款的西服,不过习惯性蹙着的眉心依旧让他看起来拒人千里。
梁文墨见他一个人,惊讶地上前道:“哥,嫂子没来吗?”
“在陈公馆打麻将呢。她一沾上麻将桌可就挪不动了。”梁文哲把杂志一撂,看了他们一眼,起身往里面走,“不管她,我们吃我们的。”
“哎呦!文墨、怀砚!今儿这么巧啊!你们也定了这家馆子?”他们三人走上楼梯的时候,看到之前一起吃饭见过的文艺部副部邹林正从雅室里头出来抽烟,“哎呦,这是梁局长吧!久仰久仰。”
梁文墨忙给自己哥哥介绍邹林,梁文哲礼貌性地笑着点点头,邹林恭敬地伸出手来,梁文哲伸手轻飘飘地与他碰了一下便把手收了回来。
“你一会儿可得过来喝一个。”邹林又笑着拍梁文墨,“你猜我今儿带的什么酒?路易十三珍藏版,亲戚从科涅克搞得。”
“嚯!邹部,大手笔啊!”梁文墨去拉雅间的门,回头笑道:“那一会儿我可得去尝尝。”
“等你。”邹林倚着栏杆挥挥手。
怀砚走到雅间内,发现菜已经都上齐了,盘子下面燃着酒精灯,因而还是热腾腾的,这是个能容下十来个人的大桌子,只摆了三个椅子,显得格外奢侈。
“还是燕云的淮扬菜讲究。”梁文哲坐下后铺开餐巾,擦净手吃了起来,“整个辽北找不到一家正宗的。”
怀砚和梁文墨分别落座,也埋头吃起菜来,梁家两兄弟的话仿佛已在午餐中说尽了,留声机唱着新年的歌谣,窗外爆竹烟花声声,倒将气氛衬托得更加安静。
怀砚抬起头去夹蟹炒年糕,恰见到对面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忙闪开目光,却听梁文墨在一旁道:“哥,我带怀砚去邹部那里应酬一下,你继续用。”
“把长辈一个人撂在这里,从小的规矩白教你了。”梁文哲突然变得很严厉,拿起纸巾擦手擦嘴,起身拿椅子上的西服,“我走了,你二位请便。”
“哥,哥!我不是这意思!”梁文墨起身拦他,自悔方才只想着带怀砚露脸,忘了哥哥的讲究苛刻,“这样,我去一趟,叫怀砚陪你说话。”
梁文哲这才缓缓坐在位子上,一转眼看到怀砚也在不知所措地站着,便缓和了语气,虚按两下左手,“你坐。”
梁文墨披上西服走了出去,雅间门被关上了,气氛更清冷了一些,怀砚见梁文哲没再动筷,也礼貌地垂着手臂。
“你吃啊,要吃好,还有这么多菜呢。”梁文哲此时却好似热情了些,指指桌上的饭菜,仿佛刚才板脸发火的并不是他。
“谢谢梁局长,我吃饱了。”怀砚欠了欠身笑道,不知为什么,他这会儿觉得手脚发软,头也有点晕,可能花雕的劲儿有些大。
“嗯……”梁文哲从怀里掏出香烟来点上,“你多大了?”
“二十四。”怀砚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只随便应答。
“哦,不像啊,看着也就是十八九的模样。”透过烟雾,梁文哲的眼神依旧在怀砚身上流连,他突然指了指怀砚脸颊,“你看你,都吃到脸上去了。”
“啊?不会吧。”怀砚的脸一下子涨红,他拿起餐巾使劲儿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