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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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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和卫士,临时纠集,有的是太监私交、有的被哄骗来勤王讨逆、有的则是存心搅混水捞好处,然而谁也没有真的看到大行皇帝。
    故而面对浑然无惧的皇后心起迟疑,犹疑不敢进。
    “再不杀她,要等着朱氏领北军八校来斩了你们吗?上!给我上啊!宰了叛贼毒妇,拿下尚符玺郎,拿虎符,拿玉玺!”
    喊得声嘶力竭,肝胆俱裂。
    然而响应者稀稀拉拉,在皇后身畔的卫士刀前不堪一击。
    朱晏亭等了良久,冷笑,大声叱问道:“齐渐,究竟是谁在危害社稷祸乱江山?你亲哥哥在这里,你不敢进来看一眼吗?”
    跟随齐渐的中常侍周清道:“殿下,此际社稷倾危,臣民所望、苍生所系皆于殿下一身,正是挽狂澜于万一时。叛贼色厉内荏,实际是风中残烛,墟上星火,已无所依凭。殿下此时应疾入内手刃贼妇,以安诸军,拿到符玺,诛杀乱党,以抚臣民。”
    这话,彻底把齐渐拱上了炭火。
    言下之意,诛杀一国之母这样卖命的活,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带头干。
    说罢,还用手在他背脊上叩了一下。
    齐渐当即往前一个踉跄,抬起头正对上明光正殿诸门上雕绘的天地泰一诸神像。泰一神足有两丈高,金线纹就,巍然俯瞰,长目对着他。
    齐渐打了个寒颤,足下如飘,不知是周清搀扶还是自己行走,一步一步,缓缓跨入了此刻血流成河、地狱一般的明光殿。
    他需把力气都沉到足底,才能免于被血液灯油交织的黏液滑倒。
    他们为了方便选择了太阳落山起事,此刻天色已暗透,殿里灯很暗,还有些烛火半倒壁上,不住的闪,肢体散落一地,他被绊了一下,立刻拔出了刀。
    就在此时,穿过刀戟的门,穿过皇后的凤座,看到了幕后轻轻浅浅的人影。
    那本应该于此刻的他是索命的修罗鬼影,却让他十分诡异地生出了心安,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所作所为是在叛乱。他禁不住颤声的唤:“皇兄?”
    影子就在那里,无人相应。
    “你胡说。”
    他将刀指向朱晏亭,浑身都抑制不住的大幅颤抖,本就明灭不定的烛火更是极速跳跃在刀口:“这不是我皇兄,皇兄如果在,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皇兄尸骨未寒,太子呱呱襁褓中,你就作了个傀儡在此,仗着这么个傀儡夺权、弄权、杀人。我齐家做错最大的事,就是有了你外祖母,再有了你,朱晏亭!你怎么不引颈就死。”
    朱晏亭没有立即答话,因她打量齐渐入了神。
    如不是嗓音相似,她不敢相信这个枯瘦如柴眼窝深陷的、像从地上断裂的四肢里捡起来的、销形鬼态之人是齐渐——那个她的丈夫曾经宠爱无加、宠成了金尊玉贵小郎君的恒王。
    上一次见他,还是太子没出生的时候。
    那时候齐凌携他的弟弟来上林苑迎她回宫,飞鹰走马,轻蹄捕鹿。
    王韫素悄悄和她抱怨说:“恒王殿下姿矫容美,可惜放诞无礼!”
    他在宴席上分鹿,一语戳破她与皇帝之间暧昧浓丽的秘密。
    “陛下所言,礼贤下士,周公着三吐哺之礼果然上策?臣也好回去学用。”
    朝露朝露,往昔之日。
    “你说话!”齐渐举刀指着他,双目突出似将爆裂,颧骨高耸,颊面凹陷,衣衫挂在身上,袖子空荡荡兜着风。
    朱晏亭朱唇微启,笑了。
    她抬起手,竟示意还挡在身前的刀门让开一个口。
    “ 你连自己兄长的身影都认不出来了吗?不信,你进来看。”
    ……
    车骑都尉师广和太子洗马郑延志攻入东司马门,抵达未央宫东北区庐之境时,郑沅正处在四周围困手下反叛的山穷水尽境地中。望见郑延志等,如见神佛,激动得满面红涨,大喊三声“来了。”
    郑延志问:“叔父,家中已被司隶校尉朱恂带人围困,一家老小命在旦夕,当如何是好?”
    郑沅抱着援军一皮袋水痛饮,饮罢,头也不回往朱雀门去。
    车骑都尉师广说:“丞相,当务之急要散步宫车晏驾的消息,然后攻入桂宫,拿到符玺,南北两军自可望风而定,为何不进反退?”
    郑沅嘴唇嗫嚅,一句“我儿在那里”没有说出口,只道:“用得着什么符玺,诏令都由朱雀门出,只要拿下朱雀门,颁布什么诏令由我说了算。”
    引兵向南行。
    一众约千人,攻向朱雀门。
    卫尉送去桂宫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应,心内存疑。自忖朱雀门毁,他当首责必无善终,死战何益?半是厌战半是示好的退守广安门。
    郑沅来到这一片废墟,问:“我儿呢?”
    冷冷清清,遍地残墟。
    他步履蹒跚,边走边顾,复问:“我儿呢?无伤呢?”
    最终是师广押来一个被虏下来的卫士,几番拷打,那人抖着手指向原处烧焦的卷曲尸体。
    “今日炎热……司马,司马门下纳凉,火起的太快,不知是哪一具……”
    郑沅面上的颜色,像被牵着的一根丝抽走,越来越白,嘴唇也退了色,泛起青乌,兀自摇头退步“这不可能。”
    将虏下来的卫士挨个看,急声叫着“儿,儿,我儿。”
    他一遍一遍、翻来覆去找,郑延志等虽心里焦急,也不敢打搅。
    郑沅越找脚步越快,越焦急,足下越凌乱,踩绊着焦炭木墟,眼眶也原来越红,抽泣着叫唤。
    活人翻不见,只得去翻死人。
    最终在靠近朱雀门下看到一具压在大椽底下,已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那尸首腰间挂着一个银亮的酒壶,擦去上面的炭,露出银亮的底,雕了一个肥胖熊首,正是郑无伤常用的小酒壶。
    他跪倒在地,撕开领口,撕开胸口衣裳,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太阳西沉,冷月如霜,月光温柔抚慰过烧毁的废墟。
    在月光纯白如雪的照耀下,恍然间朱雀门的断壁残垣似还没有烧毁那样屹立在龙首山底,但一切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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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永昌(五)
    此刻, 夜色下的长安城,似被一只利刃穿透心脏的野兽, 处处透露出濒临破裂的仓皇, 又因它积威太久,生性嗜杀,动辄便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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