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章 第24部分阅读
盛世华章 作者:肉书屋
“舅老爷!”冯子震一开始低头挨骂并未反驳,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可后边杨鲲鹏也被牵连其中就不是他能够继续沉默的了,“我少时入杨家便是三媒六聘齐备,不比正室入门差到哪里去的妾室!去年也不过是扶正而已,且当今陛下钦赐了我三品淑人的诰命,名分上我丝毫不差!舅老爷若是再如此胡言乱语,我这做小辈的却也说不得要告一告御状,为自己和夫君正名了!告辞了!”
冯子震说完就大步跑开,这四周除了他们三人,可是还有不知多少下人呢!虽然他不会后悔这些说出口的话,可实在是臊得厉害啊!
一路疾奔着到了正房,还没进到卧房,一开门便是满室的蒸汽。
“谁?”
“大人,是我。”
“正好,快过来,快过来,帮我搓搓后背,我自己一个人,越搓越疼。”
“?”冯子震奇怪,手上却没闲着,快速褪了外袍挽起袖子便转到了屏风后,可一看到杨鲲鹏的后背,他顿时急了眼:“您这是怎么弄的?!”
原本坚实平滑的肌理,如今满是纵横交错的血痕,肩膀上还有一个清晰无比的牙印。让他看得心疼无比。
“还能怎么弄得?”杨鲲鹏哼哼了两声,“都是小伤不碍事,只是搓背的时候我自己看不见,搓掉了血痂有点疼。”撇撇嘴,他对赵璞可是一直小心无比,赵璞对他却是下得去爪子!
“都这样了,您还泡澡搓背?快出来!快出来!”冯子震对杨鲲鹏的千依百顺也是有限度的,如今这种事情就已经超出了他的限度!不容拒绝的将某人从浴桶里拉出来,直接就让他湿淋淋的身子趴在床上。回身用柔软的棉巾吸干背上的水分,取过随身的药物就开始为他上药。
背上随着冯子震的动作,杨鲲鹏能够感觉到一点一点的冰凉,扭头,看见的就是男人皱着眉头专注的脸。杨鲲鹏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张脸,“啪!”爱人丝毫犹豫也没的一巴掌拍开了他的爪子。再摸,再拍!不放弃的摸,不妥协地拍!
结果就是等到冯子震抹好了伤药,杨鲲鹏已经捧着自己那只被拍红的爪子入睡了。
这天晚些时候,王韬自翰林院回来,首先自王父口中听到了杨鲲鹏一顿不是。不过他也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毛病的,这段时间看着那么多官员被拖进了诏狱问罪,这个乡下小子总算是明白了这官场并非是他想的那样考中了便能平步青云,原本的那点飘飘然也被压了下来。
对于杨鲲鹏这个武将,他也不敢再用看普通武将的眼光看他,这人自小便从龙伴驾,与帝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可不是寻常官员可比的。且听说他原本在国子监呆过一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弃文从武。王韬以己度人,觉得没有谁会放着平稳的青云之路跑去做粗鄙的武人,这八成并非是他自己的要求,而是皇帝的想法!
如今杨鲲鹏回京的第一个晚上便夜宿宫中,更加让王韬认定了自己的猜想。或许在官场上需要照顾的并非是这个表弟,反而是他这个表哥!
安慰好了自己父亲,到了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王父闷头喝酒吃菜,并没怎么搭理杨鲲鹏,那边表兄弟二人也都当没这人,喝酒谈心客气但也算愉快。
酒足饭饱,喝着茶,王韬和杨鲲鹏的谈话就到正题上了。
“讨扰表弟多时了,前天我托同僚已寻到了一处房产,不日便能搬走。”
“我明日便要回到军中练兵了,表哥乔迁之日我是没有机会亲自上门了。不过表哥若是有了麻烦,自可到隔壁去寻杨千户。”杨鲲鹏也不留,再留着这一家子难不成还真要把宅子送给他们?他虽是个大方人,可也没有自己花钱养祖宗的习惯,当然,他的爱人除外,那不是养着,是供着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看着四下无人,王韬一咬牙总算是把胡月儿的要求提了出来:“表弟,你也知道胡小姐的情况,本来她该是你的妻子,可是……陛下乱点鸳鸯谱……我当时正好一无所知,阴差阳错之下娶她为妻。只是胡小姐性子刚烈,却说若是我与她真成夫妇,还需与你见上一面。你可否寻个机会?而且,最好知会姨夫一声,否则日后……”
杨鲲鹏喝了口茶,虽然没想到胡小姐的情况,可是这个赐婚的事情,他也确实要和王韬说一下免得日后误会的,略微沉吟,杨鲲鹏毫不脸红的睁眼编瞎话:“或许我与胡小姐订亲在前,但毕竟皇命在上,你二人婚书在后,她是你的妻子便已经定了。”
杨鲲鹏斜眼看了王韬一眼,见他脸上微微泛了红色,倒是没有看不出什么反感,反而有些欣喜的意思在里边,杨鲲鹏暗自庆幸赵璞点出来的不是一对怨偶。
顺手摸上腰带,杨鲲鹏将腰边系着的玉佩解了下来:“她既是你妻,我与她便不便相见,表哥将这块玉佩送上,认她做我的干妹妹,自今日起我便是她的兄长,也算是全了我俩的缘分吧。”
王韬眼睛一亮接过了玉佩,他原本就不愿胡月儿与杨鲲鹏见面,唯恐这两个人做出点什么来,可是如今杨鲲鹏的一块玉佩总算是全了他的心病了!
第二天,杨鲲鹏带着冯子震离开了杨府,私事已毕,现在,将全部心思放在公事上,才是他应该做的!
倭寇啊……那可不是寻常山贼响马可比的,他能不能凭着这三千多人“觅个封侯”呢?
083 起兵〖〗
昌佑四年六月,杨鲲鹏自金吾营参将,调任宁绍台参将。
虽听上去是平调加远调,实际上金吾营参将不过在京中掌控一营,宁绍台参将却总督宁波、绍兴、台州三府兵马。不过立国之初这大概是是个肥缺,到如今江南一带倭寇横行的时节,去到当地任职却是和发配无异。
接到杨鲲鹏调任的消息,王韬首先就跑到金吾营却寻他,焦急的问他是否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皇帝?毕竟这些年赵璞年纪渐长,威仪也是日重,说不准就想拿儿时玩伴开道。杨鲲鹏费了半天唇舌才将他劝走。
“看来以为我失势的人还真是不少。”杨鲲鹏轻笑着端起茶杯润喉,这三年他他并没有闲着,三千多人训出来之后便拉着人马跑到各地剿匪练兵,最远的去年跑回了家乡大同府,和鞑子响马拼了三个月。
凭他的军功,按理说早该更上一层楼了,可是这些年却仍旧在金吾营参将这位子上呆着——陛下盛名,不过是玩物而已,给他一个参将便足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类似于这样的流言就开始四处流传……
杨鲲鹏倒是无所谓,赵璞在忍无可忍之下,趁着某次杨鲲鹏外出剿匪的空隙,又寻机来了一次大整风,反正他手底下这群文官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想找他们的漏子,锦衣卫和东厂一找一个准!
等杨鲲鹏回来,什么流言就都没有了,现在杨鲲鹏总算是挪窝了,不过到底是升是贬其实并不分明。也就只有王韬那样的新晋人士才以为是杨鲲鹏失势的表示,真正官场上的老油条仍旧在按兵不动。
“大人今日要入宫吗?”冯子震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问着。
“不了,后天便出发了,这个时候离开军营不好,况且我大前天也和他道别过了。”杨鲲鹏说道“道别”的时候脸色异常的别扭,没办法,他背上如今可是旧伤叠新伤,好不凄惨啊!
“呵呵~”冯子震忍不住笑了,原本他对于赵璞的这种行为还有些反感,可是时间长了,知道这是这两人卧房中的趣味,慢慢的也就不以为意了。
“子震,你也被带坏了!”
“是呀,我被大人带坏了。”
“……”杨鲲鹏有蹲在墙角画圈圈的冲动,一个二个都这么欺负他!
“大人。”
“嗯?”被打击到的杨鲲鹏无力的抬头。
“孟昉今天一早便离开了。”
“哦。”提到孟昉,杨鲲鹏的神色从郁闷变作了有些苦涩的深沉。这三年他东奔西跑,孟昉也是一样不得空闲,只不过这并非是孟昉想开了,仍旧回去过他江湖人闲云野鹤的生活,而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杨鲲鹏付出……
“战场上有子震帮忙,官场上有那位坐镇,这些都是我插不上手的地方,我原本想着跟在你身边就好,可如此纠缠不清反而会给你惹出麻烦。想来想去,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些年走江湖混出来的人面了。”三年前,杨鲲鹏刚开始练兵,孟昉便来寻他说了这么一番话,第二天他便打点行装离开顺平了。
而且,他用的竟然是那锦衣卫暗探百户的身份,三年里走南闯北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号,不知扎下多少锦衣卫的暗桩钉子,在锦衣卫的档案里他已是积功升了千户。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这一番出生入死的辛苦到底是为了谁?
“子震。”
“大人有何事?”
“打完了倭寇,我想……”
“大人稍等。”冯子震突然给杨鲲鹏滴了一杯茶,转身进了里屋。杨鲲鹏随奇怪,但仍安坐等着。只一会,冯子震便出来了,不过手里多了几张纸。
“大人想说的可是这个?”
“嗯?这个?!”奇怪的接过那几张纸,杨鲲鹏的脸立刻就涨红了!
“这张纸在我那里放有一年了,还望大人不要怪我擅作主张。”些张让冯子震存了一年多的纸,正是只签了孟昉名号的婚书,“这就要委屈那位了,待婚书签押妥当,外人面前大人的平妻也就只能是我与他两位了。”
冯子震挑挑眉,这也算对赵璞经常弄伤杨鲲鹏的小小报复了!
“……”杨鲲鹏还有什么可说的?于私来说,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了今生最大的幸福,他能做的就是尽毕生的努力维护这一份圆满!
“把那一份婚书用锦衣卫的快马给他送去吧。既然已经签了,也就没必要等到打完了倭寇,毕竟这场帐不知道要打多久,总这么吊着也不好。”
“大人写一封书信一起带上吧,写一封让孟昉好好珍惜自己的书信。”冯子震转身取来了信封和笔墨纸砚……
三天后,宁绍台参将杨鲲鹏带着自己的三千多子弟兵启程前往浙江,开始了他的抗倭之路。
084 来、到~〖〗
杨鲲鹏出征这天,赵璞悄悄的爬上城门楼看着远去的军队——皇帝亲自擂鼓送行的也不是不行,但那必须是要有大战功、为国做了大贡献的将军,赵璞觉得杨鲲鹏够了不行,文臣们是绝对不会让他那么干的。其实他觉得杨鲲鹏挺委屈的,以他这些年南征北战的功劳,就算升不了总兵,但一个副总兵总是够的吧?
可就是因为他和自己私下里的关系,那些文官死活压着他的功劳不给他升官!虽然三年下来他已经把自己低下的这帮子大臣拾掇得好用多了,可文臣们也是有着自己的底线的,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更为了杨鲲鹏在外打仗少些掣肘之人,赵璞也不得不给他们一些尊重。
半天没看见杨鲲鹏出来,赵璞悄悄将头探出了城楼,这一探却正好对上了一对黑亮的眼睛!
虽然离得不近,可赵璞能看到那个人朝着他笑了,一如既往的蔫坏的笑容!然后,赵璞的眼睛一热,眼前的景物就模糊了。赵璞在刹那间有些冲动,想收回让杨鲲鹏远赴浙江的冲动,可最后他只是抹抹眼睛,将探出的脑袋缩回来而已。
少不更事时你为帅,我为君的誓言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美好而可笑,想做一番事业首先便要有一番付出……
队伍走远了,赵璞带着人回宫,可还没等他回到乾清宫呢,就有太监跑过来说是太后多日不见陛下,想得慌了。
赵璞一想这段时间确实是因为忙着为杨鲲鹏最后出征铺平道路所以没去太后宫里问安,可是也没有到“想得慌”了的这种程度吧?赵璞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且皇太后并未在寝宫寿安宫,而是在后妃礼佛之所在英华殿。
杨鲲鹏在的时候,他能有一个倾诉发泄的地方,比如抓得他满后背是伤?走向英华殿的皇帝很没有威仪的嘿嘿傻笑了两声,太监侍卫宫女们全部低头,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鲲鹏啊,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
(还没离开京城范围的某参将突然打了一个惊天的大喷嚏)
英华殿外,粉雕玉琢的一对金童玉女正举着两根花枝子互相拍打嬉戏,将赵璞来了,内侍们齐声行礼,两个孩子却咯咯笑着跑了过来,指着对方齐声道:“皇兄,他(她)欺负我!”
他们俩正是赵璞名义上的弟妹,赵璞登基之时受封宁王的赵璋,以及安平公主赵伊儿。这两个孩子年龄相近,皇太后和静慧夫人又是将他二人放在一起抚养,因此便是普通的双生兄妹也不如他二人一般亲厚,赵璞更是对他们疼爱有加。
与两个孩子嬉闹了一番,赵璞知道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他略微去晚一点太后并不会怪罪他,相反,太后是很乐于见到他和宁王亲近的。
待玩闹之后进到英华殿,殿内梵音阵阵紫烟袅袅,让赵璞刚快活雀跃没多久的心顿时又沉了下来,他并非是不敬神佛之人,只是这种僵硬的气氛实在是让他难受。
还好太后并不是要在这里和他说话,跟着侍女一路弯弯绕绕,赵璞来到了英华殿后边的一座小佛堂,翘着木鱼的太后与静慧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屋里虽然仍旧烧着几根香,可是比前边大殿让人舒服多了。
三个人面对面坐下,按照惯例问候了几句,赵璞想要告退,却被二老留下喝茶,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自己果然预感成真了。
“再过几个月,陛下也就十八了吧?”静慧夫人温柔的笑着。
“呃!是。”
“陛下也是个大人了。”静慧夫人依旧温柔的笑。
“多亏母后夫人照顾。”
“陛下,十八岁也到了大婚的时候了……”一直坐在一边闷声喝茶的太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赵璞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靠着意志力才硬咽了下去,“早些年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朝臣们曾经提过一次,不过我们赵家养的那群文官们是个什么样子哀家也知道,当时朝纲未稳,陛下娶了妻子也只是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当时陛下驳就驳了。可是如今陛下年纪大了,也能主事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陛下也不用忧虑,后宫里的人和朝堂上的可不是一码事,成了亲之后,陛下如今怎么样事后还是怎么样。”
两位长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很明白的告诉赵璞,你到年纪了,该成亲了。不过这事赵璞也是早有算计,他喝了一口茶稳定了一下情绪:“母后、夫人,有一句古话不知二位长辈可曾听过。”
静慧夫人捂着嘴一笑:“难不成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赵璞的脸扭曲了一下,比起端庄肃穆的太后,这位静慧夫人可是绝对的笑面虎,所以干脆当做没听见:“古语云:‘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兄弟可是在父子之前的……”
离开了英华殿,赵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出门看见玩闹的小赵璋更是多了一番别样的亲近——这小子日后便是他的继承人了!自己的直系血脉已经不会在这世上出现了,可是反正都是高祖爷传下来的后裔,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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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鲲鹏自北直隶一路向南,穿州过府,陆路走到了头就接水路,水路飘到了再接陆路。这也是幸好各地官员事先都得了上边的警告,所以阿谀奉承者有之,横眉冷对者有之,直接开骂的也有之,就是没有怠工惹事的。
大江南北看得多了,说实话杨鲲鹏对那些清流更是不屑,这些人脑袋里的满是酸臭的朽木,整天只念叨着什么“大义”,什么“圣人”,可实际上比谁都不少拿。而且还多是拿了钱不办事的主,真正如包拯海瑞那般清廉自守又有治国安邦之才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说实话,对老百姓来说他们还不如那些收了银子办事的贪官呢,至少这些人还会做些事。庸吏害人更甚于贪官……
一路颠颠簸簸,光为了赶路,杨鲲鹏自己就瘦下去了十多斤肉,本来只能算是精瘦的人,这下子变成干瘦了。眼看着到了十月底要入冬了,杨鲲鹏才总算是带着他的杨家军入了浙江地界。正好冬天的时候倭寇也大多休息,趁着这半年时间,能够让军中上下熟悉熟悉地形和环境。依稀已经能够看见山阴的城墙,杨鲲鹏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夏鼎穿着一身便装,在山阴城外的一处长亭等着,三年前进士及第,他就被一纸公文调到了浙江,那些夏家的亲朋好友明里暗里多有嘲笑,他一开始也有些憋气。可后来知道夏鼎与钱舒云的任职地也是在浙江省内,再想想杨鲲鹏的抗倭之意,三个人就多少明白了些这任职令背后的意思。原本便是富贵险中求,人生在世拼一把又如何?
如今不过三年,他们三人就已经是个知府了,若是这次真的能够帮着杨鲲鹏灭倭,那非但日后仕途再无险阻,就是青史上也必有他一笔!
远远的看着官道上尘土飞扬,夏鼎微笑着站了起来——总算是来了!
085 兄弟〖〗
禄王赵琨今天刚纳了一房小妾,本来该是美人在怀的日子,他却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生闷气,原因就是他的生身之父平王寄来的一封密信。
“又是时机未到,不宜妄动?这个时机到底什么时候到?”赵琨叹气自己当了几年王爷,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也不再是曾经那个轻狂的无知少年了。曾经的狂暴躁动慢慢的都被他压抑了起来,如今虽然还有些狂妄可已经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藩王了。
自身阅历的增长,儿时强大无比的父亲平王,如今看来却是行事懦弱优柔寡断——他自己等了一辈子的时机,如今也让他的儿子等上一辈子吗?
刚将密信放在火烛上烧着,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王爷?”
“叠青吗?进来吧。”赵琨揉揉额头,坐直了身子。
乔叠青缓缓推门进来,多年前面对杨鲲鹏的那个跋扈公子,如今单从容貌上看已经柔和了许多,只从抿紧的嘴唇上才能看出他的倔强,与多年前更加不同的是,他有一只脚是跛着的!而且从赵琨的神色能看出来,对于乔叠青这一歪一扭的走路姿势,他并不觉得吃惊。
“叠青……”赵琨站起来,一把抱住乔叠青,闭着眼睛,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上。
“出什么事了吗?”半响,乔叠青感觉赵琨搂着自己的力量变轻了,于是出声问道。
“当年最好的时机就是赵璞登基后第一年!那时候他包庇杨鲲鹏,任用东厂和锦衣卫,朝中清流多为其所害!只要我们登高一呼,那群文官必定倒戈!可是现在赵璞渐渐坐稳了龙椅,我们还等什么?等着赵璞的儿子出生?”赵琨声音越来越大,放松的手臂也再次箍紧了乔叠青的腰!
“王爷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乔叠青轻轻顺着赵琨的背,几年前的那次遇险,他在逃亡的路上摔断了一条腿,可当时身后的追兵让他根本没有空闲好好处理伤腿,结果就是如今要拖着一条瘸腿一辈子!
乔叠青原本也是高傲之人,他无法接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同时更惧怕着赵琨也将他当作了废人——虽然曾经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他自愿的,乔叠青的肆意妄为也可以说是对于这种被强迫的发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赵琨丝毫也没有在意他的缺陷,他对他仍旧是与过去一般无恙。
不在意他是个瘸子,也没有提过为了救他付出过什么,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不过,就是因为如此,这位王爷在乔叠青的心中也不再只是无法反抗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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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侧坐在床上,身边放着个棋盘,表面上专心于一个人摆棋谱,实际上他的心路却是烦乱无比。他和当今圣上赵璞同年,算起来今年也快十八了。
咬了咬嘴唇,在第三次摆错了棋子之后,李陌躺在床上开始发呆。他是个早产儿,因为母亲不小心跌倒在六个月的时候就来到的这个世界。小时候听在豫王府任管家的父亲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脑袋还没有烧饼大,哭声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甚至连喝奶都不会。
那个时候谁都说他活不过满月,可他活过来了,又说他活不过百日,他也活过来了,然后就是磕磕绊绊活到了现在。可是,到如今,就算他活到了十八岁,那么十九岁,二十岁他还能活过吗?
李陌翻个身,拉过被子来蒙着头哭。
今年他的身体格外不好,春天的时候就开始生病,然后断断续续的一直病到了现在。现在的他形容枯槁,发丝焦黄,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要死的人。可是他不想死,家中父母有兄弟姊妹可以照顾,可是赵瑞呢?那个死脑筋的人该怎么办?
为什么我一直对你这么不好,你却仍旧死缠着我一个?你让我怎么能放心的离开?
“陌陌!陌陌起来喝药了!陌陌你怎么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看我要死了,变丑了,所以去找别人了?!”快走吧!离开我,我开我这个必死的无理取闹的丑陋男人,你是个王爷!你还这么年轻!这世上秀姬美童任你挑选,为什么你要执着于我呢?
“怎么会呢?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来,先喝药。”赵瑞微笑劝着,可因为嘴唇上起了两个大泡,这个笑容显得异常的苦涩,明明已经入冬了,这位王爷却唇上起泡,可想而知他心中是多么焦虑,“别胡思乱想,看把你的眼睛都哭红了。”
李陌眨眨眼止住了眼泪,看着药碗却咧开了嘴,孩子气的表情让赵瑞又笑了出来,这次总算是有了几分真正的快活:“我准备了冰糖,喝了药含着糖就不苦了。”
“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啊?喝个药还要糖?”
上次喝药朝着要吃糖的人不知道是谁?赵瑞在心里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个劲道歉讨好。
李陌看着赵瑞,隐在被中的拳头却攥紧了,现在这任性骄纵的样子,他自己看着都讨厌,为什么这堂堂王爷却仍旧缠着他不放?为什么不给他们俩人一个痛快呢?那我就变成一个让你更讨厌的人吧!
“赵瑞,我们好久没同房了,今天我乖乖喝药,喝完药我要你陪我。”
“!”赵瑞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陪”不是简单的字面上的意思,顿时露出了几分忧郁,“陌陌,你身体不好……”
“我就知道你在外边有了人!”李陌一挥手,险些打翻了药碗,“你都三个多月没让我碰了,寻常男人哪里能忍这么久?!”
“陌陌……”
“滚!”李陌伸手棋盘朝着赵瑞扔了过去,赵瑞转身护住药碗,李陌紧接着又将棋盒、枕头、被子之类的接连扔出,总之是摸着什么扔什么。
“陌陌!你别气!我答应!我今天留下!你还发着烧,小心身体。”
片刻后,李陌急喘着喝下了药,赵瑞立刻递上两块冰糖,李陌将糖扔进嘴里,也不含着,而是嘎嘣嘎嘣地两口咬碎。
“上床。”嘴里还有糖,李陌说话有些含糊。
有些复杂地看了李陌一眼,赵瑞放下了床帐,爬上了床。病中的李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然一把就将他拉近了床里,不等赵瑞说话,他身上衣物就被拉拉扯扯脱了个精光。
赵瑞的身体看上去很瘦,可实际上他属于男子中少有的那种骨架里边都长肉的人,摸上去饱满而有弹性,他的肩膀宽窄适中,腰臀很窄,可是双丘又肉又挺,两条腿显得越发修长——原本每次欢爱,李陌都会好好玩赏爱抚这具诱人的身体,可是这次分开了赵瑞的双腿,他便压了上去!
在赵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半勃的分|身便朝那小|岤顶去,可是干涩的|岤口怎么可能进得去?几番冲撞,两个人都疼得浑身是汗。
“陌陌……啊!”赵瑞总算是从床上摸出了润滑的药物,可是没等他将小药盒递给李陌,两根手指便冲进了他的身体,近乎野蛮的在他体内扩张搅动着,“陌陌!”伸手抓着李陌的肩膀,被伤害的恐惧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制止这种行为。
“不愿意吗?”李陌手上动作却不停,说话间甚至硬塞进了三根手指!
赵瑞的身体颤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撕裂了,体内火辣辣的疼着,可是李陌的眼神让他放开了沉默着放开了制止的双手……
“!”李陌抓住了赵瑞的腰,对准了那个用鲜血滋润的|岤|口,将自己深深的埋了进去!赵瑞闷哼一声,反手抱住了李陌的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攻伐,“陌陌……别这么激烈……你的身体受不了……”
“闭嘴!闭嘴!闭嘴!”李陌发疯一样在赵瑞身上啃咬着,他闭着眼睛,不去与赵瑞对视,滚烫的泪珠却滴在了赵瑞青紫斑驳的身体上!
高|潮之后,李陌晕了过去。
赵瑞略微缓缓,一边拉过被子将李陌包裹住,一边哆嗦着抽身出来:“小傻瓜,你的心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你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藏住心事的人。”
陷入昏睡的李陌皱着眉,撅着嘴,眼泪还在不停的留着,根本不可能相信他和刚刚“施暴”的那个小男人是同一个人。
“陌陌,我只想你快乐开心,不管你能活多久。可是我好像并不是一个能让你放开胸怀的人?可是我宁愿和你彼此折磨,也不愿放手!”摇摇晃晃出门收拾自己,再摇摇晃晃的回来上床将李陌抱在怀里……
086 契机〖〗
在阴山驻下军队,杨鲲鹏将军队交给了冯子震负责,带着两队人就开始在一三个府里边转悠,看看当地厢军的情况。虽然他来此之前就在锦衣卫和兵部看了些书面的资料,可实际情况比书面资料还要糟糕!
“我原以为一浙江的兵再糟糕也不过是拿不起兵刃的农夫,现在看来完全是抬举他们了!”
按理说,厢军战力虽差,可是本土作战的时候却多少还能有几分勇力,便如他家乡坎儿堡,所以马贼盗匪宁愿去攻打较大的县城,也不敢来军屯之地惹事。毕竟沾着一个“军”字,家家有兵刃,户户能开弓,妻儿父母都在身后,男人们能不拼命?
但浙江……
杨鲲鹏半路上就碰到一伙三十多人的“倭寇”堂而皇之的在官道上撵着四百多人的厢军跑。杨鲲鹏一气之下暴露身份带着那两队护卫的杨家兵就把一伙“倭寇”拿下了——其实根本就是一群当地的地痞无赖借倭寇之名行抢劫之实!
问清楚了之后,杨鲲鹏也不犹豫,当场就将一群假倭全砍了,人头送到各处示众,至于那个带人逃跑的千户?杨鲲鹏料理完假倭后,带着手下追出了两里地都不见人,显然一群人果然是逃跑功力深厚。
绕了一圈下来,固然当地厢兵的现况让他闹心得厉害,但也并非是没有好消息的。原来一海上的倭寇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或者说中国海盗里还是有些人记得自己祖宗是谁的。
有一个叫薛昂的大海盗头子,一人早些年也是以劫掠来往的货船起家,可是到如今却是成了海上部分商人的护航人。只要上交货物的十分之一,薛家便保他一路安全。所以薛家帮虽然仍旧被人称为海盗,可实际上和路上的镖局干的买卖已经无异了。而且因为他原籍就是浙江绍兴,所以随着薛昂逐渐势大,各路倭寇都给他面子,绍兴府一几年也少有的太平。
所以,杨鲲鹏回到军营和冯子震发了发牢马蚤,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一早就跑到知府衙门找夏鼎来了。
“薛昂可愿受招安?”和夏鼎一碰面,杨鲲鹏一句闲话没有,直奔主题。他很确定夏鼎绝对和薛昂有往来,即便没当面见过,也绝对有互相联系的中间人。
“他早有招安之意。”
夏鼎看杨鲲鹏木着脸,连句哥哥也没叫,不由露出几分苦笑。他也是无奈,一人情多变,别说是结义的弟兄,就是亲兄弟也不一定就靠得住。而且杨鲲鹏第一次前往河南剿匪,时候当地知府就以通匪谋逆的罪名全家诛连。
前车之鉴,夏鼎如何敢告诉杨鲲鹏真实情况?只是想着他早晚都会听说,到时候再通过他的口风决定下一步。可谁知道杨鲲鹏不过听了些留言,便确定他与薛昂有联系了?
“不对!你诈我!”
杨鲲鹏端起杯子喝茶喝了口茶:“说了便还是夏二哥,不说……兄弟就没得当。”
夏鼎立刻压下义愤,摆出一张笑脸:“也是我的错,一些年官场上呆得久了,失了过去的赤子之心……”
“哼!赤子之心一东西,大哥三哥是有的,二哥吗~”杨鲲鹏冷哼两声,结拜的三个哥哥,就一位夏二哥心思最重,南宫沉那种硬石头的耿直性子且不说,就是钱舒云也是外表油滑实际上最宽厚不过。不过也就是因为有夏鼎在,他那两位哥哥才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当着知府,否则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摔了一跤便尸骨无存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夏鼎连声致歉,杨鲲鹏又哼哼两声,两个人一才开始说正题。
薛家早些时候其实也只是海商世家,可不知什么原因摊上了人命案子,无奈之下只得举家外逃,再有了他们的消息时,薛家就已经是一群海盗了。不过盗亦有道,从薛昂的上一辈开始,薛家帮收人便不收那些j猾无赖,又或恶毒凶狠之徒,更不收那些异国海盗,帮中多是破产的渔民,又或者是被上官盘剥太过,逃亡而出的水军军户。
越听夏鼎解释样酷鹏的眼睛越亮,如果实情真的如夏鼎所说,那么一个薛家帮一旦被招安就几乎等于为大颢又拉来了一支能征善战的水军啊!
实际上江南一带,虽然路上的厢军窝囊,可海上的水军却是一点也不窝囊,不管是哪国的海盗看见了金龙旗的水军大船都只能掉头逃命,可是先帝的时候,郭怀远上书说水军无用,徒耗粮草金银,大刀阔斧的就把水军给改“割”了,两千多艘大船啊,到现在只剩下五百多艘了……
剩下的船只不是烂在军港里,就是被砍碎了当柴烧,前些年杨鲲鹏看着一些资料,单单书面的文字就把看得心疼不止。还好先帝爷脑子没坏,虽然没能阻止郭怀远裁撤海军,但总算是驳回了封海禁海令,薛家帮里的水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近几年朝廷里又开始有人闹腾着禁海,说就是因为当初没听郭阁老的话,如今倭患才愈演愈烈!
“那群文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夏鼎说言,杨鲲鹏联系着前因后果便点头边说。
“咳咳!”夏鼎咳嗽两声,示意自己也是文人。
杨鲲鹏斜了他一眼:“我说的是‘那群’文人,又没指名道姓是谁!”
夏鼎咧嘴,暗道杨鲲鹏果然还憋着火气呢,他自己一是自找倒霉。
“鲲鹏,你可不要太过鲁莽,招安不招安并不是你一参将能说的话,一几年虽然你也算是军功卓著,不过朝廷里的又不知多少人都盯着你找错处呢!”
“那我……”
“可千万别说给陛下递密折,到时候陛下固然会给你一个权力,可是你就算是招安了薛昂,你在浙江还能平安呆下去吗?”
“明白了,过两日我跑一趟杭州,去巡抚衙门。”杨鲲鹏略微犹豫,点了头,打倭寇不是一年半载能打下来的,既然是长久抗|战,那人和自然是头等大事!而且现在想来他确实是有些急躁了,到了任上除了夏鼎一里,其他当地官员还一个没见,虽说是忙于军务,可是在官场上来说已算是失礼。
如果不是夏鼎今日提醒,说不准日后便要出了大事……
第二天,杨鲲鹏便自绍兴赶赴杭州,到了杭州城里按照夏鼎的吩咐买好了礼物,又在驿馆休息了一天,早晨起来将自己收拾停当,很正式的穿上了三品武官的公服,带着礼物就来到了巡抚衙门。
门丁接了杨鲲鹏的拜帖一看名号不敢怠慢,立刻将他带到了偏厅,告之巡抚外出办公,不过用不了多久便能回来,请他稍候。杨鲲鹏点点头,难道许他见客,就不许人家外出?只能说是凑巧了。
不过门丁一走,杨鲲鹏一才注意到原来一不大的偏厅中竟然不止他一个等待着的客人?而且一另外一位客人竟然是个红发蓝眼的异国军人?
之所以知道一人是军人,因为怎么说杨鲲鹏是穿的,外国军服和便装的不同,电视电影看多了还是能分出来的。
在他观察着对方的同时,一位外国军人也在观察着他——一人正是数年前来到东方的葡萄牙驻印度总督的使者巴戈多罗。
一位使者也是个倒霉的人,几年前来到大颢本来以为学了三天礼仪就能去往首都面见天子,可谁知道该学的都学了,当地的官员却告诉他因为他没有大颢颁发给属国的朝贡文表,疑又伪贡嫌疑,不能让他前往京城,跟别说是让他面见皇帝了。
巴戈多罗郁闷而无措,可又不甘心就一么灰溜溜的回去,然后他请的大颢通译给他出了主意,很简单的办法,只要上下“打点”就好了。
打点来打点去,巴戈多罗今天才总算是打点到了浙江巡抚衙门。而多年打点的经验,让他知道只要是官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全都要打点上,否则说不准事情就坏在对方的身上!
“你~好~”大着舌头的巴戈多罗首先开了口,“仔下是复朗机过旺特使巴戈多罗,轻文者未大任是?”
“弗朗机国王特使?巴戈多罗先生?”
“正是~正是~”
杨鲲鹏一挑眉,他倒是知道古代的时候总有些外国商人打着自己国王的旗号跑中国来混饭吃,他没想到巴戈多罗确实是官方的来人,只不过不是国王是总督派来的。原本听了介绍就不想和巴戈多罗废话的杨鲲鹏忽然想到了两个问题——
一,一个时候东印度公司有了没有?不管有没有,或许他都该撺掇赵璞也建立一个公司,名字叫西欧洲?或者西美洲也可以……
二,一些投机商人,可是什么都敢卖的人,他们的火铳和火炮不知道发展到什么情况了?不知道能不能买点?如果更先进,他就运回去让军工厂的匠人们“借鉴借鉴”!
087 无题〖〗
杨鲲鹏也知道自己的两个如今也只是想想而已,不管是建公司还是买军火都不是他能拿主意的事情,私下里鲁莽行事,就是自己找倒霉。但反正如今在偏厅里左右无事,与巴戈多罗闲谈两句倒是可以的。
这一谈,杨鲲鹏才知道这位巴戈多罗来到大颢已经有数年光景了,而且一直在致力于得到皇帝的召见,这让一开始以为他是投机商人的杨鲲鹏改变了看法。普通的投机商人,见事不可为也就另谋他路去了,更重要的是显然巴戈多罗这几年上下打点所付出的金钱,已经超出了他上京面圣所能得到的封赏。
这人难道真的是弗朗机的使者?
杨鲲鹏眯起眼睛听着这为巴戈多罗用蹩脚的汉语大谈什么带来弗朗机皇帝的和平和友谊,希望两国永结兄弟之盟——不是他有种族歧视,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白人可从来不知道“和平”俩字怎么写,貌似他前世的那个明朝还在海上和弗朗机打过一场?可惜,具体情况怎么样他已经忘了,但是还是看在某本“闲书”上看到的,然后那本书被老师没收了,一直到他穿越那本书也没被老师还回来……
现在倭患未除,要是又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