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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洗 第8部分阅读

      夜凉如洗 作者:肉书屋

    她实在是拭目以待,不,应该说是迫不及待了。人世间最精彩也最晦暗的地方往往就是这金堆玉砌的皇宫。

    京城对张敏宁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处处熟悉的场景总是让张敏宁的心情平静不下来,所谓触景生情指的就是张敏宁此刻的状态。张敏宁心想:父亲死后自己已经无所依托了,也许这京城不适合自己再呆下去了,也许去其他地方散散心也是好的。在临走之前,张敏宁想到一个人想要跟他告别一下。一个隐藏在自己心底之人,一个被自己无情拒绝之人。

    走入这素朴淡雅的尚书府,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一草一木,整合起来都是那么雅致精巧。张敏宁四处观望着,试图找到印象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尚书府跟自家丞相府比起来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而且造型都很繁琐,不注意的话,还真是很容易迷路,这当然不包括张敏宁这几乎过目不忘之人。张敏宁在尚书府横冲乱撞的东逛逛西逛逛,终于找到了谢容的书房,也终于找到了在书房静静的发着呆的谢容。他的书房很素雅,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那红木大书架摆满了书籍,看来他也是好书之人。整个书房都飘逸着浓浓的书墨香。那在桌面上铺展开来大大的宣纸,空白了大半天,谢容还是没有动笔。谢容皱了皱眉头,眼睛无意识的一直望向张敏宁站着的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着那里。张敏宁心突然热了起来,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吗?

    许久过后,谢容的目光终于终止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按下书房的开关,一个隐蔽的门唰的自动开启了。谢容走了进去,张敏宁也悄悄跟了进去。走到那暗室,谢容默默揭下他的易容面具,那张让人心悸的纯净的脸孔就映入张敏宁的眼帘。里面那间暗房比外面那书房 显得杂乱一点,那暗房的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每天收集到的情报。谢容显然今天没有什么心情去看,略略扫过几眼之后,觉得没有什么重要的就停止了翻阅。张敏宁也无聊的站在他身边跟他看了一会那些情报。

    谢容停止翻阅之后,开始不知道东翻西找些什么。终于,谢容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翻找出一个小小的红木箱子。谢容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张敏宁凑近前一看,放在里面的赫然是自己送给他的碧玉笛和那年他受伤自己给他包扎的——白色纱布,那上面还有发黑的血迹就连那个小小的蝴蝶结也还未拆开过。张敏宁突然觉得自己干涸的心又多了些润湿,冰冷的身躯似乎也有了丝温度。

    谢容拿起笛子轻轻放在嘴巴,优雅的吹奏着,哀伤缠绵的曲子就在这小小的暗室响起来了,像是谁的呜咽。

    张敏宁沉醉在这凄迷的旋律里,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和谢容初相见的时候。

    再最后仔细端详了谢容的面容,细细长长的眉毛,黑幽透底的瞳子,薄薄的嘴唇,白皙透明的肌肤,是一张纤细纯净的脸。那眼里现在有着不设防的哀伤,那表情是孩子般单纯无措的悲伤的神情,那乐曲就是他此刻心底无声的幽咽。

    看着那脸庞,张敏宁突然觉得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有一股尖锐的痛从心尖一直蔓延到全身。

    容容,再见了!

    现在的我更不是我了,我只是一缕游魂,幽魂而已!

    张敏宁的身影渐渐淡去了……

    未来的未来,张敏宁不知道自己又将游荡在哪里?

    第 28 章

    张敏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酸痛,而且全身虚软无力。睁开双眼,显现在眼前的却是个小破柴房,自己正躺在柴房的冰冷的地板上。张敏宁暗自思索:究竟发生什么事?怎么自己又有了知觉呢,还能感觉到痛。

    张敏宁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作为一个游魂,从嘉宋国的京城,张敏宁一路南下,不知不觉来到这嘉宋国南方的重要城池——天瞿。张敏宁作为一个游魂的到处游历非常轻松。她不会累,不会饿,不会脏,反正就可以像个仙人一样,整天飘飘荡荡的也不会有不妥的地方,除了偶尔会涌上心头的寂寞和——仇恨。

    张敏宁在天瞿已经游晃了快一个月,之所以在天瞿待留这么久,实在是因为天瞿的风景很秀丽。现在已经是嘉文十四年的初夏了,张敏宁算了一下,自己死去已经差不多半年了。天瞿城的街道很清洁,天瞿城的建筑很雅致,最重要的是天瞿城有很多奇山异石,可供无聊到发慌的张敏宁到处观赏。

    张敏宁这游魂所能做的事情不多,她只能像影子般淡淡的存在这世上,她只能用她的耳朵聆听这世界,用她的眼睛旁观这世界。

    来到天瞿城的时候,张敏宁因为对翠烟楼的莫名 的青楼情怀,寂寞如常的她也悄悄走进了天瞿城这个令男人醉生梦死的地方——醉红楼。张敏宁找个舒适的位置躺下,看着眼前那些男人丑陋的嘴脸,花容月貌的女子们从身边擦身而过,那悦耳的丝竹声娓娓动人,可惜的是少了一杯可以让张敏宁自己微醺的佳酿。张敏宁心中不无遗憾的想道。

    许是对眼前的情境感到了厌烦,张敏宁又开始发挥她那闲逛的本事。听到了这醉红楼头号名妓余香如何的美貌,如何的万种风情,可惜今天那余香不接客,所以张敏宁决定自己去她的房间参观一下。美的事物张敏宁一向是动心的,也是极爱欣赏的。因此,想到就马上行动,张敏宁做事情一向不喜拖泥带水。

    走到半途的时候,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求救声吸引了张敏宁的注意。张敏宁以前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纯粹是作为游魂一个实在太无聊,所以只要可以入她眼睛的事情的,她都要去参观一下。一个穿着粗制麻衣的大约十四五的少女正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一位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子。那少女不远处有个破碎的花瓶,张敏宁何等聪慧之人,瞬时便明白了这少女肯定打碎了那美艳女子的花瓶,所以向那美艳女子下跪谢罪。

    张敏宁走到近前去看那少女,只见那少女面黄肌瘦的,一张小脸平淡无奇。走在人群中,谁也记不住这样一张脸。那少女兴许是太害怕了,眼睛里面露出惶恐的神色,全身也在瑟瑟发抖中。

    “玉华姐,饶命呀!金银真的不是故意的!金银以后一定会小心的!”那叫金银的少女对着那玉华姐猛的嗑了几个响头。

    “你这小蹄子,怎么给我干活的?叫你擦个花瓶也能把花瓶打烂。这个花瓶价值整整一百两,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呀,而且这可是邹公子送给我的。你这死丫头怎么不生眼呢,今天我不打你一顿难消气!”那玉华姐气得脸色发青,对着金银骂骂咧咧 的。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玉华姐饶过我吧!”眼泪在金银的眼睛里面打转,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张敏宁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心里暗道:这戏码好生无聊!

    那玉华姐确实不打算放过那金银,东翻西找了一下终于找出一根粗壮的长鞭,然后对着那金银就是一鞭狠狠的落下。那金银个子矮矮的,而且骨瘦如柴,如何抵挡那鞭子的重重鞭打,尖叫了几声过后已经痛晕了过去。可是那玉华还是不能泄气,手中的长鞭还是不断落在金银瘦小 的身体上面,脸上表情一片狠厉。渐渐的,那金银气息越来越弱,眼看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张敏宁凑到金银面前,暗自叹道:这丫头也挺可怜的,这玉华可真够狠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张敏宁知道这叫金银的丫头断气了,可是不知为何自己也陷入了昏眩当中。

    醒来的时候,张敏宁就置身在一个阴冷的柴房里面了,而且发现自己全身有了知觉。摸了摸地板,能感觉到它的阴凉。张敏宁察看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的伤痕,发现那小小的身体都是满满的鞭伤。暗自运了运内力,发现身上内力全无,张敏宁略微思沉,心底已然明白过来。看来自己的魂魄是附身到这叫金银的小丫头身上了,而那金银的魂魄呢?难道跟以前的自己一样变成了游魂?虽说世上无奇不有,但张敏宁还是不能不感叹世事的奇妙。

    张敏宁用尽全力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有人推门而进。

    进来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长相憨厚的男子。他探身探脚的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拘谨。张敏宁心底暗笑:看来这男子应该是对这金银有好感的。

    那男子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身后拿出几个白白的包子递到张敏宁面前:“金银妹妹,肚子饿了吧。喏,这是大平哥哥带给你的,还热的呢。”

    张敏宁不假思索的接了过来,在张敏宁看来这包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那微热的包子让张敏宁觉得心里 一阵热乎。

    那大平见张敏宁已经接过包子了,显然非常开心。然后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药膏,也郑重的放在张敏宁手上,嘴里不忘叮咛道:“这药膏呆会吃完包子记得涂在伤口,那鞭伤很快就会恢复的。好了,明天干活的时候自己小心一点了,不要再出错误了。现在很晚了,大平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谢……谢!”张敏宁从嘴里艰涩的蹦出几个字。

    “说什么呢?”那大平害羞的扰了扰头,然后出去了,还顺便轻轻关上柴门。

    张敏宁坐上柴房那简陋的木床上,吃着大平送来的包子。那包子对一直锦衣玉食的张敏宁来说只是道粗鄙的食品,可是张敏宁吃得很有味,吃得很畅怀,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第一餐食物。

    第 29 章

    天还未亮的时候,一向警觉张敏宁就又听到那柴房的门响起来了。走进来的是一个脸涂得像白鬼一样,嘴唇红艳艳的三十多岁的女子。张敏宁心下明白:如果自己昨晚没看错记错的话,那女子就是醉红楼的老鸨——韩嬷嬷。

    那韩嬷嬷一副标准的母夜叉的水壶姿势看着张敏宁,不,应该确切的说是看着金银,然后尖哑的声音开始响起来:“你这死丫头,还不快起床!准备干活了,想偷懒呀?看我不打死你!”然后韩嬷嬷作势举起双手,要向张敏宁的脸上扇去。

    张敏宁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精光,明白此刻的自己无法和她相抗拒,于是乖顺的应了声:“是,嬷嬷!我会努力的!”

    那韩嬷嬷看张敏宁一脸乖顺的样子,倒也不太生气了,理了理额间的头发,声量比刚刚小了一点:“干活专心点啦!如果再像昨天那样粗心的话,下次玉华不打死你这丫头,我韩嬷嬷亲自动手!哼!”说完後,韩嬷嬷一脸忿恨状的离开了柴房,那身上多余的脂肪尤在不停的抖动着。

    张敏宁抬眼看着韩嬷嬷的肥胖的身躯渐渐离开这柴房,表情复又变得淡漠平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张敏宁不是金银,此是那么容易任你们那么任意的搓揉圆扁!

    张敏宁来到醉红楼的浣洗处,看到那堆积成山的姑娘们的衣物,不由得心生厌恶。

    张敏宁细数了一下,整整有三大桶衣物,而且散发出阵阵浓得让张敏宁过敏胭脂水粉的味道。张敏宁眉头微蹙,再看了看那属于金银的粗糙的双手。张敏宁心中暗叹:看来金银这丫头还真是下等粗使丫环呀,这手粗糙到这种程度,还有身上干扁扁的,没有几两肉,百分百一个柔弱无力的受气包形象。

    张敏宁的脑袋飞快运转着。这衣服张敏宁自己是绝对不会洗的,想她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粗活,而且说实在的张敏宁也不知道如何洗衣服,这个好像蛮复杂的。

    张敏宁干脆坐在屋子里的石凳上,寻思着如何解决这一大堆衣物。动了动自己的双手,摆了摆张敏宁经常用到的招式,张敏宁发现这个身子完全没有一点劲道,真正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而且重要的是表皮也很粗糙。说实在,张敏宁现在对这具身体是百分之一百不满意的,可是现在自己已经鸠占鹊巢了,那么现在开始就要好好保养这身体。最起码身体要养胖一点,身上的皮肤要有光泽一点吧。

    张敏宁心中正在神游的当中,手上动作却没有耽搁。她从来都知道要使自己这副身躯变强一点,不花费点心思是不可以那么容易达成的。因此,张敏宁慢慢静下心来,那衣物的事情也被她扔弃在一旁,开始修练自己早已熟记于心的内功心法。

    修练内功的当时,张敏宁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额头也冒出了细汗,但是通体的酸痛却也同时纾解了不少。

    张敏宁忙于打坐练功的同时,韩嬷嬷已经渐渐的向浣洗处靠近当中了。白天的醉红楼并不热闹,所以身为老鸨的韩嬷嬷就会有空到处巡视下人的工作进度。韩嬷嬷一向是个对下人非常严厉之人,可是作为成功的商人也只有严厉才能更好的督促她的员工不至于会偷懒。

    要是以前的张敏宁,对于韩嬷嬷的靠近她早会有所察觉,可是现在的张敏宁占据的是那一身内力都无的干扁身子,她的听力也敏锐不起来,所以现在即使韩嬷嬷走到她近前了仍一无所觉。

    韩嬷嬷确实非常愤怒了,她脸上的青筋条条暴出,瞳孔放大,以不可置信的表情打量这悠闲的闭着眼睛蹲在一旁石凳上打坐的张敏宁。韩嬷嬷一向讨厌懒惰,不听话以及欺骗自己的人,眼前的张敏宁把这三样都占全了。于是韩嬷嬷拿起她在巡视的时候那一直放在手上的木棍狠狠 的向着张敏宁身体抽去。

    张敏宁正凝神练武的时候,突然身体感到刺骨的疼痛。张敏宁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硬物向自己的身体挥来,她一个不支,已从石凳上重重的掉到地上。练武练到关键处突然被中断,内力一个激荡,张敏宁觉得一阵晕眩,喉咙处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张敏宁嘴一张开,猩红的鲜血已然喷出。

    韩嬷嬷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她自诩是心狠手辣之人,这下小丫头,不给些厉害给她瞧瞧,一辈子都长不了记性。于是,韩嬷嬷手上的棒子还是不断的落在张敏宁那瘦弱的身体上面。昨天这具身体被鞭打的时候,身体的主人是金银;今天身体的主人是张敏宁,但还是遭到棒打。难道真的因为卑贱的地位身份,就只能一直处于挨打受欺辱的地步吗?当然,张敏宁的心中早已强烈的否认。金银的命运她会帮她扭转过来,因为金银不再是金银,而是她张敏宁!

    张敏宁的脑袋开始昏沉起来,身体上那尖锐的痛渐渐麻木起来,心中确在暗自嘲笑着自己: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一天,被人当作死狗一样的抽打,真实的虎落平阳被犬欺。怪不得每个人都向往着权势,地位,金钱,这低人一等的卑贱的生活确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至少张敏宁她自己就不可以。晕死过去之前的张敏宁脑袋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张敏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身在那阴冷的柴房里面了。昨天的旧伤还未痊愈,今天又添新的伤口,张敏宁觉得自己已快站不起来了。把那早已全身伤痕累累的身子再检查一边,张敏宁觉得真的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了,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拿出昨天还剩下的药膏,张敏宁小心的涂抹在自己身上,清凉的药膏总算缓解了张敏宁身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张敏宁不由得由衷的感激昨天那大平的把这药膏送给自己。

    想到大平,张敏宁才觉得自己真的饿了。饥肠辘辘的感觉原来如此难受,张敏宁抚着肚子倒躺在那硬硬的木板床上。张敏宁身上的味道也让她觉得浑身不适当中,这副身体有多久没有沐浴了?那有些让她恶寒的的汗味再加上身体黏黏的感觉,张敏宁觉得自己真是陷入一种难以言明的压抑窒息的感觉当中。

    突然,柴房的那个小窗口有了响动。张敏宁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踮起双脚仰头靠近那窗户。

    “是我!”低低的声音透过窗户传递了进来,是大平!张敏宁心中一喜。

    “韩嬷嬷为了处罚你,所以今天不许让你进食,但是我偷偷摸摸的带了个烤蕃薯给你。柴房的门已被韩嬷嬷封住了,现在我从窗户传进来给你。金银妹妹,接住了!”大平仍是那低低的声音,似乎真的怕惊吵到别人。

    “谢谢你!大——平!”那声“哥哥”张敏宁是决计喊不出的。

    “小丫头,你自己小心了!不要再凸槌了!”说完,大平把一个还带着热气的黑不隆冬的烤蕃薯往窗户里面扔进柴房里,然后离去了。

    张敏宁从来没有见过蕃薯这东西,心里摸索着怎么这黑不隆冬的东西也可以吃吗?张敏宁拿着那蕃薯研究了半晌,没有生活常识的张敏宁还真是给一个蕃薯给难住了。终于,张敏宁下定决心把那恶心的黑皮剥去。剥去那厚厚一层烤焦的番薯皮之后,烤蕃薯那香甜的味道便在这个小小的室内满溢开来。

    张敏宁轻咬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似乎比昨天的包子还美味呀。

    于是尝到甜头的张敏宁全把那黑黑的一层除去,然后开始有滋有味的吃起来了。

    也不知道真的是饥饿的缘故还是这烤蕃薯真的美味,张敏宁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永生难忘的食物。

    真正的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有时候,没有绝佳卖相的东西也不定是个好东西!

    张敏宁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唇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副身体也会是吗?

    第 30 章

    晓月,五岁之前只是个街上乞讨的孤儿。她无父无母,不,应该说是她一出生就被抛弃了。她被遗弃到乞丐堆里,一个好心的而她也叫不上姓名的乞丐默默的把她抚养长大直到她五岁之前。

    五岁的某一天里,她站在那包子铺面前看着那香喷喷的包子在流口水。突然,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姐姐走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跟她去吃包子。晓月不假思索的同意。从此,她远离了乞丐的生活,但也再没见过那把她抚养长大的乞丐。

    十三岁之前她只是个被萧皓的下属看中然后暗中培养的棋子之一,她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在那里有很多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少男少女,或学习武艺,或学习权谋,或是琴棋书画,但也跟她一样是众多无名氏——无父无母无名。

    晓月坐在那泛黄的铜镜面前,一位宫娥帮她细描着眉毛。晓月从镜中端详着自己的外貌,不禁回想起过往的岁月,也不禁回想起了十三年命运改变的那天。

    十三岁的某一天,一位高贵雍容的少年驾临到晓月所生活隐蔽的院落里。他挑选了众多年纪与晓月相当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晓月觉得自己见到萧皓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心跳剧烈的加速,眼睛不听使唤的跟着他。萧皓眼睛扫过自己的时候,晓月鬼使神差的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于是他走向自己,低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是你,朕选的人就是你!从此以后,你叫晓月,祈晓月!”

    是的,从此以后她就是祈晓月,以晓月的身份在张敏宁的身边生活了十年!以晓月的身份陪伴张敏宁走进皇宫;也以晓月的身份做着一件一件背叛张敏宁的事情;最后也以晓月的身份成为了他的修仪。

    晓月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两道交叉的伤疤,从眉心沿着鼻子最后蜿蜒到左右脸颊。虽然已经涂过成千上万种的灵丹妙药,可是这伤疤却永远无法褪去!

    张敏宁确实很狠心,亲手毁灭自己即将伸手可及的幸福和——希望!

    即使被封了修仪,可萧皓至此之后再也没来过自己的寝宫。自己脸上的伤疤真的丑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吗?

    旁边的宫娥玉蝶浅笑着回答:“娘娘,这伤疤已不太明显了。你看,只剩下淡淡的粉红的痕迹!”

    是啊,只剩下淡淡痕迹,镜子里面的脸容还是很娟秀动人的。

    可是为什么不再来了呢?为什么?

    只有晓月自己心知肚明,她脸上的疤痕不是萧皓心中的疤,只有张敏宁才是他心目中无法磨灭的疤痕!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她可是寸步跟在张敏宁身边的人,她又怎会不知,怎么不懂呢?

    晓月这次对着镜中的自己绽放出自嘲的笑容,这回可是连替身也当不了吧?

    玉蝶的声音这时在晓月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冥想:“娘娘,现在要出发了吗?给二皇子的满月宴带上什么礼物吗?”

    晓月优雅的站起身,清亮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送上长命锁给二皇子吧,讨个吉利!”说完,晓月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意气风发的德成皇后会让她的二皇子屈居于太子殿下之下吗?皇宫里面有趣的事情真是穷出不尽!

    睡到半夜,张敏宁就被噩梦惊醒过来。额头上,身上都是汗水淋淋的,张敏宁觉得浑身不舒服。张敏宁走到窗户旁边,习习的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张敏宁整个人总算觉得清爽了不少。

    突然,张敏宁借着夜晚明亮的月光看到远处有个肥胖的身影朝着这柴房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来人越走远近了,张敏宁眯着双眼总算把那人的面貌看清楚了。那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一脸蛮横样。身上的赘肉可以和韩嬷嬷媲美了。张敏宁在月光下看清他的神情,只见他的双眼微闭,眼神迷离,脸蛋酡红,似乎是喝醉酒了。

    他走到柴房门前,开始大力的敲打着被韩嬷嬷封上的柴门。张敏宁心里一个哆嗦,这人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在张敏宁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藏在那木床底下了,还推了些柴木把自己瘦下的身躯掩盖住。

    那胖子久久打不开柴门,开始狂怒的拍打着柴门,嘴里骂骂咧咧的。那敲门的巨响声终于引来了醉红楼的门卫的注意。那些门卫站在柴门面前似乎费了很大尽才把那胖子拖走。柴房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张敏宁狂跳的心也终于跟着平静了下来。张敏宁看了看自己那双手,苍白无力,没有坚定的力量如何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一想到这,张敏宁觉得自己心神激荡,似乎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她坐在木床上继续打坐,继续今天被打断了的内功修练。

    韩嬷嬷跟昨日一样的时候来到这柴房的时候,发现张敏宁早已精神抖擞的等待着自己开门了。她发现张敏宁虽然脸上,身上还是疤痕累累的,但是眼睛却熠熠生辉,一脸自信淡定的样子,似乎跟往日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很不相同。韩嬷嬷觉得有些奇异,恍然间,她突然觉得这小丫头其实也不算太难看。

    张敏宁迎向她审视的眼神,神情间毫不怯弱。张敏宁开始说话了,声音不卑不亢:“嬷嬷,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吗?”

    韩嬷嬷有些惊讶,怎生觉得这丫头透着一股迫人的压力,让韩嬷嬷不得不和她对等起来了,可是对方明明是个卑贱的丫头呀。

    韩嬷嬷假装咳了咳,声音带着股威严:“商量什么?你这丫头不要又油嘴滑舌,小心我打断你的双腿,割了你的舌头!”

    张敏宁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嬷嬷,醉红楼还需要琴师吗?”

    韩嬷嬷挑了挑眉,似乎不太明白张敏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敏宁优雅的走到韩嬷嬷的面前,不紧不慢的说道:“嬷嬷,我要你聘请我当醉红楼的琴师!”

    韩嬷嬷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说你要当琴师?哈哈哈,这是本嬷嬷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你这山野丫头,见过琴吗?认识琴谱吗?”

    张敏宁无视她的嘲笑,依然一脸平静,眼神里面那坚定的神情似乎更甚。

    “请让我演奏一次吧,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实力,我也会让你把这嘲笑亲自吞咽下去的。”

    韩嬷嬷瞳仁紧缩,嘲笑褪去脸上神情一派肃穆,咬牙切齿的对着张敏宁说道:“我会给你一次机会试试!如果不行的话,你就等着自取灭亡吧!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嬷嬷生平最厌恶此类人!”

    张敏宁爽快答应:“好的!如果这次我再不行的话,嬷嬷就赏我一刀好了!”

    张敏宁平凡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迷离了韩嬷嬷的神智。

    韩嬷嬷隐隐有个感觉,这叫金银的丫头似乎真的有什么变了!是什么呢?韩嬷嬷答不上来。

    只是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看轻这名叫金银的山野丫头!

    醉红楼,只适合夜晚纸醉金迷的生活。

    于是,这大清晨的早上,阳光还未穿透过薄雾的时候,整个醉红楼里面一片静谧。

    娇艳如花的青楼姑娘们显然还沉醉在未曾惊醒的美梦当中。

    韩嬷嬷领着张敏宁往醉红楼里的琴座走去,那把上好红木做成的古琴就显露在张敏宁面前。

    当然眼前这古琴和张敏宁心爱的落霞比起来还是稍显逊色的,但是张敏宁知道自己不能吹毛求纰。

    张敏宁随手拨动了几根琴弦,苍白的手,弹奏出琅琅的琴音。

    琴色很唯美,不错,张敏宁心生满意。

    熟悉了这把古琴之后,全部前续工作已做足,张敏宁开始那双细小的双手开始灵巧的在古琴上弹奏起来。

    起初叮叮咚咚悦耳的乐曲像清澈动人的潺潺流水,乐音渐渐激昂,如坠地的瀑布,险峻的激流,最后又汇成为的滔滔巨浪响彻耳际,起承转合,一气呵成。张敏宁停下手中的动作,韩嬷嬷却仍觉得那袅袅余音,历历在耳,不绝如缕,不绝于耳,真可谓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啊!

    张敏宁弹奏的正是《流水》一曲,古有钟子期是伯牙的伯乐,现在张敏宁弹奏这曲,也不过想知道这韩嬷嬷是否是具慧眼的伯乐,可是,看到韩嬷嬷那陶醉的表情,张敏宁知道自己已然成功在望了。

    张敏宁演奏完毕之后,那三三两两的姑娘们好奇的走进了大厅。原来那还在睡梦中的姑娘们被张敏宁的琴音给吵醒了。

    大家看到坐在琴座旁边的张敏宁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张敏宁巧笑嫣然的坐在那里,对打量她的姑娘们一一微笑点头致意。那叫玉华的也带着惺忪的睡眼走进了大厅,看到那张敏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阵怪异和惊悚。

    张敏宁依旧很有礼貌的对着她微笑,可是那玉华却带忿恨状似的瞪了她一眼。张敏宁忽略掉她的白眼,还是很有涵养的面带微笑。但是心底可没有忽略掉玉华对自己的敌意。看来以后要好好了解她为何对自己那么有敌意,知己知彼,才会在将来的路上走得顺畅一点。

    但在最后一个姑娘走进来的时候,张敏宁脸上的笑容几乎无法保持。

    那现在袅袅娜娜走进来的不正是张秀宁吗?

    那招牌的娇纵的神色不见了,脸上多了抹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现在的她有着无法言喻的成熟韵味和沧桑味。

    她不是逃走了吗?为什么会身在醉红楼?

    为什么还会成为醉红楼的招牌名妓余香?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曲折的故事?

    张敏宁的心中疑窦重重,但还是按捺住自己满脑的疑问,对着张秀宁露出粲然一笑。

    来日方长,答案总会水落石出的,不是吗?

    第 31 章

    张敏宁最终以琴师的身份留在了醉红楼。终于最后的最后她再也不用再睡在那破败的柴房,也再也不用洗那堆积如山的衣服。

    她每月现在一两的俸禄,事实上本来是每月五两俸禄的,可惜据韩嬷嬷说金银本人前前后后再上卖身契共欠下醉红楼五百两银子,所以要每月抽回四两银子还债。张敏宁心里当然清楚这五百两肯定是韩嬷嬷胡掰出来的。想金银这样一副臭皮囊,即使把她整个人都卖了,也卖不出五十两的高价,所以想当然尔,以金银每天给她干活住柴房这种待遇是无论如何也欠不到五百两这样的天价。当然张敏宁很识相的没有戳破,反正韩嬷嬷她是明着敲诈了,也不能奈她何,于是张敏宁表面上一脸开心的接受了,但还是要跟韩嬷嬷立下欠债的字据——五百两。张敏宁认为自己要还清这个数目并不是难事,但是怕韩嬷嬷贪心不足蛇吞象,张敏宁还是觉得立下清清楚楚的字据比较好。

    基本上张敏宁是个知轻重的人。她明白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干巴巴的身体给养好。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是张敏宁把这强身健体作为头等大事。强身健体,对张敏宁来说主要就是修练内功,对于武功招式,她自己已经烂熟于心了。只是再纯熟的招式,也要有足够的内力才能发挥巨大的威力。不过,具体来说,现在张敏宁身为琴师,白天都不用演奏,那也意味着张敏宁有充裕的时间来提升自己的内力。

    张敏宁的重新分配到的房间位于醉红楼的最角落里。那房间并不宽敞,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东西都一一完备了。但是最让张敏宁开心的还是那软塌暖衾,想到前两天那简陋的木板床,张敏宁就觉得自己的后背隐隐发酸。房间的光线很充足,没有柴房那不见天日的阴冷,空气的流动性也很好。张敏宁在房间内外巡视了一番,觉得很满意。她也有心存怀疑是不是住过那柴房之后,自己的性子居然也不那么挑剔了。

    沐过浴之后的张敏宁觉得全身通体舒畅。那脏兮兮的粗制麻衣早被张敏宁扔掉了。韩嬷嬷派人送来几套崭新的质料不错的衣裙给自己。张敏宁倒也不会说很感谢她,给她换上新衣服也是想要她在一旁给姑娘们伴奏的时候不会丢脸。毕竟这是衣香鬓影的醉红楼,有最上等的佳酿,最娇俏的美女,最华丽的服饰,虽然自己的衣裙还远称不上华丽,但起码还算体面。

    风清月朗,繁星闪烁。

    奢靡的夜晚终于降临到醉红楼了。

    醉红楼的莺莺燕燕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扭腰摆臀,嘤嘤细语,对醉红楼的恩客们都格外的殷勤。

    今晚,余香将会登台献舞,于是醉红楼沸腾了,就连醉红楼的那是宽敞的甬道上也显得格外拥挤。而今晚给余香伴奏的就是初次登台的金银,也即是——张敏宁。

    张敏宁一脸平静的坐在琴座旁边,对于那些热闹嘈杂的场面充耳不闻。张敏宁在翠烟楼浸滛了很久,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男人的追求嘛,不外乎就是权势,金钱以及——美女。

    对于张秀宁为何会沦落红尘,张敏宁发现自己对这个妹妹实在很淡漠。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轨迹和命运,事已至此,张敏宁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需要了解。最起码,她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也坚强了很多。人总要真正面对现实的残酷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成长起来。事实上,张敏宁也从来没有想过与这个妹妹相认。张敏宁既然不在了,就让她永远过去吧。再说了,没人知道这个秘密,自己会安全多了。而且也不是她不信任张秀宁,而是她不再信任任何人。

    冷淡坐在舞台偏左方的张敏宁感觉到有股炙热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张敏宁抬起头来,迎向那人的眼光。那人赫然就是在醉红楼当保镖的太平。感觉到张敏宁用坦然的眼神回望着自己,太平的脸上不由得抹上一丝红晕,于是头也跟着低了下来。而那边另一抹强烈的忿恨眼神此时也投注在张敏宁身上,张敏宁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这世事真是无奇不有,没想到太平看上的是金银这平凡的丫头,可那高傲美艳的玉华竟然看上的是憨厚的太平。

    当然张敏宁也无意于耽搁太平的后半生幸福,看来找个机会自己向他表明吧。张敏宁对待事情一向不喜拖泥带水,尤其是感情!

    与其这样莫名得到别人的一份敌视,不如说清楚也让自己落得轻松。

    醉红楼的气氛越来越炙热,男人们的眼神在烈酒的洗礼之下,显得愈加狂野而不羁。

    韩嬷嬷忙着游走在各个桌前抚慰恩客们躁动的情绪,嘴里不停的嚷嚷着:“余香姑娘快出来了,再等等!”

    那些恩客此是那么容易糊弄的,眼看夜晚都快过去了大半,可那余香姑娘还未出来表演,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拍桌子翻椅子的,整个醉红楼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饶是张敏宁素养很好的人也不禁紧皱眉头,说起素质,看来还是翠烟楼得居第一,不像这里鱼龙混杂的,什么层次的人物都有。

    也饶是韩嬷嬷那么久经风雨的人物,也觉得快要稳不下这群快要暴动的男子。

    男子是雄性动物,男子的脾性也最爆裂,喊打喊杀是他们最直率的反应!

    韩嬷嬷走到张敏宁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先奏一曲,让他们安定下来!我先去楼上把那位娇娇女给“请”下来!”说完,那肥胖的身影似乎怒气不轻的向着楼上移去。

    一向纵情声色,过着纸醉金迷的滛靡生活的这些放纵的恩客,有什么乐曲能够真正打动他们的心吗?张敏宁并不清楚,但她觉得也许已没有什么能打动他们的了吧。

    她不了解他们,也不想了解。

    但她只是凭单纯的直觉弹奏出《思乡》这首曲子。声声哀诉,那凄切哀婉的琴声在众人的耳里静静清晰起来。那躁动的人群的也逐渐安静下来,被佳酿熏得迷离的双眼似乎也渐渐变得清明。

    张敏宁那白皙细小的手指继续弹奏出的苍悠凄楚的音符,在全神弹奏的时候,张敏宁想起了母亲那温柔的面容,想起了绣姨逝去时那哀婉的面容,想起了天牢中那苍苍的白发,佝偻的身躯,她还想起了很多很多……

    在楼上静静描绘着自己眉形的张秀宁,不,应该是余香,眼神空洞麻木,脸上的表情接近于虚无。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想到即将又要到下面面对那群色眯眯的眼神,张秀宁感到一阵厌恶。

    是的!她厌恶这样的自己,也厌恶这样的生活!

    如果当初自己死去的话,现在也不会活得那么痛苦了吧!

    有时候她很羡慕张敏宁,为何会有轰轰烈烈死去的勇气!

    如果她也有这勇气,她现在也不会任那些色眯眯的男人抚摸她的双手,亲吻她的嘴唇,碰触她的身体……

    只是她没有勇气,一点也没有。

    每当她把那薄薄的刀片靠近手上那纤细的血管的时候,她就开始发抖,她就开始逃避。

    所以至今为止她还活着,以青楼名妓余香的身份活着,以自己的肉体承欢他人的方式耻辱的活着。

    有时候她甚至会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当她母亲放开她的手的时候。

    她和母亲有一天突然离开那舒适的家里,她们一直在逃亡,一直向南方逃亡。

    后面有群虎视眈眈的男子一直不放过自己和母亲。

    大哥和二娘她们也早已不知道到底逃散到哪里。

    她只有母亲了,现在也只剩下母亲陪伴在她身边。

    后面有凶残的追兵,前面是湍急的河流。

    她和母亲毅然跳进了那险峻的河流里面。张秀宁被呛得好难受,水一直不停的涌进她的鼻子里,嘴巴里。

    可是她还是不放弃的捉紧母亲那唯一的手!

    对不起!母亲是这样对她说的。她听到她的对不起,然后就把自己的双手给甩开了。

    张秀宁渐渐向黑暗中坠去,她想自己也许就要死了!

    可是她没有死,她醒来的时候被关在一个乌漆吗黑的马车上,同车的还有很多嘤嘤哭泣的少女。

    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哭泣,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哭泣。

    当她进入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