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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 作者:淮上

    经足足十几年没再说过句话了。早年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蒋父蒋母都直接挂断,后来他们换了号码,蒋衾也没勇气再打了。

    这是他大学毕业跟靳炎离家出走后,第次听见家人的声音。

    “我……我给你们寄了东西,买了点补品,你们看着能不能吃。你跟爸爸年纪大了,我没能在你们身边……奉养你们……”

    蒋衾简直语无伦次,又把话整个重复了遍,而蒋母好像也完全慌乱了,听句便“嗯”下,最终又说:“你爸爸他出去抽烟了……你爸爸说他也很好……”

    方源拍拍蒋衾的肩,拿回手机低声道:“姨妈,我是方源。表弟他哭了。”

    “哦,哦,他……”

    “我会照顾他的,您跟姨父都放心。”

    蒋母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猛然听见儿子的声音,瞬间就忘记了经年的隔阂。现在交谈几句冷静下来了,不由又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滋味便非常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就先这样吧,您跟姨父好好保养身体,回头我再打给你们。”

    蒋母连忙呐呐的应了。

    方源又客套几句挂断电话,转头看见蒋衾靠在阳台栏杆上,手指神经质的抓着自己的手腕,指甲都深深掐进皮肉里去了。他最近削瘦不少,看着神情非常憔悴,阳光下那双本来瞳色就很浅淡的眼睛几乎被泪水完全蒙住了,却点声音都哭不出来,只有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流淌下去。

    “姨父姨母上年纪了,你得让他们慢慢接受,别心急。”方源安慰的拍拍他:“血缘总是割不断的。”

    蒋衾边点头边用掌心用力擦拭眼睛,仿佛对自己的失态非常尴尬,转身往客厅里走去。

    方源跟了步,想想又停下了。

    他看着蒋衾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他对这个漂亮过度的表弟直感觉有些反感和瞧不起——男人看见外表秀气的同性,就总觉得轻蔑、有想捉弄的冲动,这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本性。尤其是像他这样工作性质的,那种反感便加明显。

    他原本很讨厌警局有些小年轻,碰到事情就崩溃掉眼泪,哭哭啼啼跟娘们儿样。然而这个直被他藐视的表弟,流着泪匆匆从他身边走开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想跟上去看两眼。

    仿佛上了瘾般不可自拔。

    方源点了根烟,无意识的把玩着手机,半晌心情慢慢平稳下来。

    靳家跟很见不得人的生意都有关系,这是警界老人都心照不宣的,唯缺少只是铁板钉钉的证据而已。

    然而对于蒋衾这个人,他们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他能跟靳炎共同生活十几年,在靳家的地位也绝对非同小可,说不定在很生意上都是关键人物;有人认为他至今只是个普通会计师,生活状态也游离在靳家之外,把他当做追查靳家的突破口只能是白费功夫。

    也有人觉得,靳炎开着影响力极大的娱乐公司,整天被无数俊男美女包围,却至今没有什么绯闻传出,可见跟自己唯的法定伴侣感情相当深厚。这个叫蒋衾的人虽然低调普通,对靳炎却定有着极大的、决定性的影响力;靳炎至今没有完全踏进黑道里去,关键就是蒋衾的存在限制了他。

    方源想起那天在酒店里见到靳炎的样子,那种男人会因为顾忌某个人,从而硬生生刹住前进的步伐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人最终是会分手,还是会重归于好呢?

    方源忍不住想象蒋衾离开后靳炎会是什么样子,定再也没有顾忌了吧。

    他在警局看过那么人,自信眼光已经足够毒辣。靳炎这样的,也许最终会变成疯狂的亡命之徒也说不定。

    方源无声的冷笑着,深深吐出口烟圈。

    虽然方源出言不逊让蒋衾发了次火,但是他直接促成了蒋衾十几年来跟父母的第次通话,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原谅。

    他家里现在有两个卧室,个书房,个连着厨房的小客厅,空间太大又不想招租,便邀请蒋衾来他家住。

    事实上蒋衾也有此意,他酒店已经住烦了,费用高昂不说还各种不方便,天天晚上往空荡荡的陌生床上躺就立刻开始失眠。方源毕竟是他亲表兄,他又不是不打算分摊房租,于情于理都应该搬过去起住才对。

    在蒋衾看来,这只是最几个星期的短暂停留而已,但是消息传到靳炎耳朵里,他当场就摔了个烟灰缸。

    “他已经搬到那个警察家去了?!”靳炎甚至没用名字来称呼方源,暴怒道:“他就这么搬过去了,都没想起来回家收拾下东西?!”

    心腹战战兢兢道:“那警察毕竟是蒋哥的亲兄弟,可能相处起来没那么讲究……”

    “他娘的闭嘴!”

    靳炎简直恨得出血。他在道上混久了,什么黑暗肮脏的事情都见过,知道人龌龊起来是没有下限的,血缘亲情那些虚的东西简直连屁都不算。男女之间要真乱起伦来都能让人瞠目结舌,何况是dna不知道岔出远去的姨表兄弟?

    方源看上去本正经的,但是也就看看罢了。人心隔肚皮的,你知道他内里有什么花花肠子?看着经济优越表人才的样,三十了还没结婚,老天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靳炎在媳妇的事情上简直半点风险都不敢冒:当年蒋衾警告他说再当着小孩的面抽烟晚上就不让他睡卧室,这话只说了次,靳炎便把二十年的烟瘾戒了大半;后来蒋衾看到他张从云南买进三十只军枪的单据,拿去问他是怎么回事,靳炎立刻说这是买运动气枪的发票开错了——其实蒋衾压根没往军枪上边想,转头就把这事忘了。但是为了不留任何隐患,靳炎连夜亲自押运军枪去云南,换了批不值钱的打鸟枪回来,来去净损失接近七位数。

    七位数他都忍了,就为了杜绝蒋衾产生怀疑的可能。

    后来蒋衾疏远他,不跟他睡张床的时候,整整九个月靳炎都不敢碰他指头。其实按靳炎那打架械斗出身的体格,当真用强的话只有蒋衾吃亏的份;但是他知道旦用强,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坏了。蒋衾对他十几年的感情是什么东西都补不回来的,再借靳炎个胆子他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所以听蒋衾跑去跟方源同住,他立刻慌了。

    方源要是歪瓜裂枣的矮穷挫也行,问题在于这人警察当久了,又表人才的,走马路上从不缺小姑娘回头看,要勾搭几个漂亮小男孩估计也容易得很。蒋衾小时候就有点外貌党,靳炎能放心他跟方源这种人起住吗?

    方源要不是蒋衾他亲表兄,现在就已经可以往他信箱里塞子弹和死老鼠了!

    靳炎琢磨着定要采取点行动——怎么采取是个问题,处理方源对他来说不过是打老鼠而已,但是要怎么打老鼠才能不伤了玉瓶儿,这里边的道道可就了去了。

    他后来左想右想,觉得把方源调回原籍是个不错的办法。靳家在警局高层有着可靠的关系,方源要真的是个普通民警,百个也能调回去。

    然而他还没开始行动,另个消息传来把他完全炸蒙了。

    ——蒋衾这次寄给父母的东西,没有被退回来。

    竟然没有被退回来!

    靳炎简直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蒋父蒋母开始软化、接受他们的标志,当年要不是蒋衾拦着他已经死在蒋父往他脑袋上掼的镇纸下了,就算他们要软化,也只会接受蒋衾,而不是他靳炎。

    为什么接受蒋衾了?靳炎用脚趾头都能想出答案来:因为方源知道他们感情不和,有分手危机,他母亲是蒋母的亲姐姐,两下沟通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对视面子如生命、清高矜持用眼角看人的高学历夫妇,觉得自己儿子走了这么年弯路,终于要转回正道上来了——换句话说,就是终于要跟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分手,变成喜欢异性的正常人了!

    这叫靳炎怎能不喷血!

    他下子就忍不住了。什么把方源调回原籍,什么打老鼠不伤了玉瓶儿,等他把计划部署完黄瓜菜都凉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快!趁蒋衾还没彻底公开跟他分手之前,抢先打剂猛药下去!

    那天蒋衾开会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黎檬的来电。

    他开始按断了,但是小太子就是有这么个习性:要是有人敢按断他电话,他就会猛打猛打,甚至在未来的半小时内不停打出几十个电话,你要么关机,要么就勤等着手机电量耗尽。

    蒋衾以前以为他真有那耐心打半小时的电话,后来才发现他下了个自动重复拨打的程序,而且年三百六十五天包里随身带着充电器。

    跟小太子作对,就要有被天雷劈成灰的觉悟……

    蒋衾在接到第十三个来电的时候头痛欲裂的接了起来,只听黎檬悲愤的说:“妈妈你不爱我了吗!”

    蒋衾:“……”

    “不回家!不做早饭!不接我放学!不给我的考试卷签字!蒋衾同志,组织郑重的告诉你:你犯了遗弃罪!你这样是要受到人民的谴责的!”

    蒋衾:“……”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的儿子黎小檬还在岸上等你!他是这么天真可爱单纯善良,就像天山上的白莲花样纯洁无暇,你忍心抛弃他吗吗吗吗吗吗吗吗!”

    “……”蒋衾说:“混世魔王黎小檬小同学,再不说正经的我挂了。”

    “别别别别别别别——!”黎小檬下软了,可怜巴巴问:“下星期我过生日你回家不?”

    “……回。”

    “靳炎要带我去游乐园玩海盗船,你也能来不?”

    蒋衾沉默了下,黎檬的尾巴几乎要穿过电话线伸出来对他摇了:“跟我们起来嘛,靳炎说你不去的话他也没兴致带我去了。你知道靳炎最近有颓废吗,他把你藏起来的好酒全喝掉了,那天醉倒在厕所里睡了夜,我还看到他拿着相册哭呢……你说我这样容易吗蒋衾同志!有你们这对不靠谱的爹妈,我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

    蒋衾头又开始疼起来,半晌问:“几点钟在哪个游乐园见?”

    黎檬欢呼声,翘着小尾巴报出连串时间地点,末了叮嘱:“坐完海盗船还要去吃生日蛋糕啊,你可别临阵脱逃啊。”

    “嗯,嗯。”

    “定要来啊,不准到时候放鸽子啊。”

    “嗯,嗯。”

    “蒋衾,”黎檬可怜的问,“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从丁点大小娃娃亲手养到这么大的孩子,蒋衾不知不觉便心软了,温和道:“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

    黎檬立刻说:“我永远都不会抛弃靳炎的。所以你答应不离婚了哦。”

    蒋衾脸黑线的挂了电话。

    黎檬生日那天晴朗微热,阳光金灿灿洒在树梢上,游乐园门口吹来的都是混合着糖果味的甜香。

    蒋衾对今天还是比较看重的,早早就来到游乐园门口,没想到老远就看见领着黎檬坐在台阶上的靳炎。

    靳炎看上去其实比实际年龄要轻,穿件白色t恤,牛仔裤,戴只运动手表,常年室外有氧运动晒出来的肤色微黑,手臂上肌肉结实明显,惹得很小姑娘纷纷回头。

    有趣的是他跟黎小檬人头上戴顶反着的棒球帽,大小俩活宝,漫不经心的坐在游乐园门口的台阶上吃冰激凌。

    蒋衾在那里看他,心里有微微的恍惚。

    这样子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少年时代,那个无法无天、痞里痞气、但是又非常温柔的靳炎。他总是这样旁若无人的坐在班级门口等蒋衾放学,见面就大大咧咧的走过来,拍着蒋衾的头叫:“蓉妹,叫声靳哥听听!”他校服衬衣永远从裤腰里塞出个角来,袖口脏兮兮的,裤子拖拖拉拉的,但是笑容英俊得仿佛拧就能溢出满把雄性荷尔蒙来。

    他言不合就跟人抄砖头摸刀子,打起架来比谁都手狠,但是下雨的时候看到水潭,总二话不说就把蒋衾抱起来跨过去。逛街时他总走在蒋衾的外沿,公交车上他总能给蒋衾找到座位,然后在他边上流里流气的冲他笑。

    有次蒋衾在学校里捡到窝小耗子,傻乎乎的就想抱走。那时天下着大雨,靳炎找他时发现他没带伞,就脱了外套罩在他跟那窝小耗子的头顶上,自己在雨里淋着,边走边骂他看啥都捡,威胁说改天弄只花猫来,把他养的耗子都吃掉。

    他们在雨里同行,仿佛这辈子都将这样扶持着走下去。

    这个倾注他此生所有感情、耗尽他人生最黄金年华、带走他生命里所有希望的,让他为之掏空心血付出切的靳炎。

    他把自己所有的都给出去了,除了这条命外整个都掏尽了,直到两手空空无所有了,才发现原来人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完全是另张脸。

    ——那感觉简直毛骨悚然,再可怕也不过如此。

    刹那间蒋衾都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走上去简单的打声招呼——如果靳炎跟他开口交谈,那么说话的,到底是他自以为很了解的那个靳炎,还是人人都认识的另个靳炎呢?

    16、第 16 章 ...

    “哎,你也这么早就来了?”靳炎看到蒋衾,颇感意外:“我还说等你中午来了先去吃个饭呢。不过也好,黎小檬小魔王从早上就开始哭着叫着撒泼打滚要找你。”

    黎小檬矜持的把尾巴伸出来摇了摇。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先去坐那个海盗船。”靳炎把棒球帽从黎檬头上摘下来,顺手给蒋衾扣上。

    他这么自然,弄得蒋衾有点进退不得,迟疑几秒后默默的跟在了他后边。

    智商高的人大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凡事喜欢思量,然而这世上很事是不能思量的,仔细往深了想,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也容易犯各种错误。

    人的第感觉往往是正确的,靳炎就经常根据自己灵敏的直觉来作出决定,蒋衾和黎檬这样智商超过百六的就要把事情颠来倒去想很久。相同的例子是靳炎和蒋衾曾经去澳门旅游赌马,靳炎两秒钟就选定了马号,蒋衾则拿纸拿笔算了十分钟,然后买了相同的注……

    家三口先去排队买海盗船的票,中午吃饭前排队的人非常,大家都不想等吃过饭再来坐,然后在船上把午饭全吐出来。黎檬是个闲不住的吃货,冰激凌吃完又去买了几串水果,分给爹妈人串;靳炎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把蒋衾那串上的草莓全挑出来,把自己的西瓜分给他了。

    “你最经跟你爸妈联系了吗?”

    蒋衾只手正插在裤子口袋里,专心致志的咬西瓜吃,闻言愣,防备的道:“寄了点东西回去。”

    靳炎神色自如,问:“二老身体还好?”

    “……还过得去。”

    “你别想,我就随便问问。黎小檬年比年大了,养儿才知父母不易啊。”

    蒋衾疑惑的看了靳炎眼。

    “我就天生地养的,以前从来感觉不到,还是有了孩子才能体会到这些。哎,上了年纪的男人果然愁善感,老子都快认不识自己了。”

    蒋衾觉得这话从靳炎嘴里说出来感觉非常怪异,但是他说得又非常合情合理,不由得顿了下。

    这时排队到他们,靳炎买了三张票,回头拉他问:“你怎么了?走啊。”

    蒋衾只得暂时把心思压下去,三人起走向那巨大的海盗船。

    黎檬是个不中用的货,吵着闹着要来游乐园的是他,从海盗船上下来吐得昏天黑地的也是他。靳炎手捏着儿子后颈上的小软皮把他从垃圾箱边拎过来,手捏着自己的鼻子,被那气味熏得苦不堪言:“你都吃了些什么下去啊黎小檬!消化功能行不行啊,恶心死了!”

    黎檬闻言立刻反击:“是谁在家不烧饭的!我想吃爱心午餐啊我吃得到吗!呕……妈妈快把那瓶水递给我……”

    “黎檬同学,”蒋衾说,“你妈现在已经淹没在茫茫人海里,只有从卵子银行才能查到她的踪迹了,你要我打个电话请她给你送瓶水吗?”

    黎檬开口刚欲反驳,被蒋衾把塞进嘴的矿泉水瓶哽得直翻白眼——小太子头脑发达四肢软弱,对付他最有用的办法就是二话不说,暴力镇压。

    结果镇压完小太子再次(神奇的)胃口大开,要吃虾饺,要吃烧卖,要吃小笼包。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七十岁的男人被他拔河般活生生硬拽到茶餐厅,路上招惹眼球无数,最终只能坐下来吃广式早茶。

    靳炎抱怨:“这东西根本吃不饱,看这饺子就口,喂猫都比这个吃得……跟你说黎小檬小同学,这世上样子好看的东西大不顶用,只有你这样不成熟的小屁孩才会被肤浅的东西所迷惑……”

    黎檬怒道:“想去吃肉夹馍就直说!”

    靳炎立刻起身欲走,黎檬凉凉的跟上句:“我妈最好看了,你是想说我妈很肤浅对吗?”

    靳炎立刻悚了,回来乖乖坐下点餐。

    点了五份虾饺凑成锅饺子汤之后,他又觉得就这么认输太没种了:“不对啊黎小檬,我刚才说的是好看的东西,你妈他是东西吗,他明明……”

    黎檬说:“哦!你又想说我妈不是东西了!当面骂老婆的男人可真是有种哦!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哦靳炎同学!”

    靳炎:“……”

    靳炎把摔了筷子:“你想被揍吗黎小檬!”

    父子二人当即在茶餐厅里掐作团,蒋衾视而不见的点了饮料,把酒水单还给侍应生,那小姑娘怯生生的问:“这个……不要紧吗?要叫保安吗?”

    “没事,”蒋衾说,“他们只是在争论十几年前个不知名的女人是不是人罢了。”

    小姑娘简直毛骨悚然:“那……到底……是吗?”

    蒋衾看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尾巴乱扫的黎小檬:“这个真不好说。”

    他们在茶餐厅吃完饭,靳炎又打电话去让人把事先定好的蛋糕送过来,蒋衾亲自给黎小檬点了十六根蜡烛(靳炎评价说:“其实只点六根就够了,三根也行。”),然后家人共同执刀切了蛋糕。

    然后黎小檬人吃了这个双层蛋糕的三分之二。

    “……”蒋衾问:“你行不行啊?”

    黎檬吃得肚子溜圆,深沉道:“这才是我的人生啊。”

    靳炎不爱吃甜的,极其没有公共道德的坐在椅子上抽烟。蒋衾突然觉得不对,回头看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自己椅背上了。

    蒋衾镜片后的眼梢微妙的挑了起来。

    “肩膀酸,换个姿势。”靳炎坦然自若的解释道。

    “……”蒋衾无言回过头,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窗外什么东西闪了下。

    他立刻往那边望去,却只见个摄影师打扮的男人在对着草地拍鸽子。闪光灯又亮了几下,那个男人慢悠悠的走开了。

    “服务员!来结账!”靳炎猛的起身,把夺过黎檬手里挖满蛋糕的小勺子:“再吃你就要住院了!肚子里除了胃没装其他器官吗!过来爸爸教育你,乱吃东西加不锻炼的后果就是三十岁后体型发福,成为没有人要的中年大叔……”

    黎檬立刻惨无人道的反击:“你知道大脑活动要消耗少糖分吗爸爸!你不会从来没进行过大脑活动吧?哦对了蒋衾告诉我说当年你纯粹是靠脸和身体来吸引他的,按蒋衾的智商来说,这算是种高等智慧对低等肉欲的屈服和退化吧……”

    靳炎瞬间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你妈什么时候说的?!”

    “八年前某个夏天夜晚给我说睡前故事的时候吧,好像是七月,那天晚上我吃了满满大碗草莓酸奶配烧鸡……”

    蒋衾镇静的道:“我忘记了。”

    这是靳炎最讨厌的点:蒋衾和黎檬都具有种天生的逻辑式记忆,只要想起个片段,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想起连串相关细节,包括那天穿了什么,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看了什么;要是你那天犯了什么错误,哎哟那就不得了了,能把你所有错误的每个细节都完完整整复述出来,少年都甭指望他们忘记……

    然而如果是他们自己犯了错误,那么五分钟内绝对忘得精光,连个渣都不剩下。

    蒋衾在这对父子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坦然喝茶:“我真的忘记了。”

    “……”靳炎怒道:“至少我还有脸和身体值得骄傲!”

    黎檬用“你真口年”的目光看了他眼,晃晃悠悠的扶着墙走出茶餐厅;因为吃得太饱,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桌子腿绊了下,差点横着滚出饭店大门。

    下午黎檬又坚决要求去坐海盗船,蒋衾怀疑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清空胃袋罢了,于是靳炎票否决了海盗船的提议。

    作为补偿,这两人不得不跟黎檬起去排队看绵羊。

    绵羊啊绵羊,黎小檬的心肝,黎小檬的最爱!

    游乐园为什么这么让黎小檬魂牵梦萦?就是因为园里有绵羊!那三只分别戴着蓝、绿、红三色帽子,全身上下裹满厚厚绒毛,面无表情撅着屁股,伴随着音乐在商店橱窗里缓缓摇动尾巴的绵羊,简直把黎小檬的小心肝都要揉碎鸟!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两顶棒球帽了吧。”靳炎冷冷的说。

    夫夫二人默默在上百个兴高采烈排队的小孩中间,蒋衾无言半晌,把帽檐又拉低了点。

    这三只电子仿真绵羊曾经让靳炎出过大洋相:早年它们刚被搬来游乐园的时候,黎檬简直都疯了,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赖在商店橱窗前不肯走,哇哇大哭的非要把绵羊搬回家去,说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