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很快,不仅是耳边,连奔走间元央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灰尘石粒也轻颤着往上跃动，身后的风浪拍打而来，气势汹汹。元央极快地回头望了眼，很快被成群奔过来的牛夭惊得脚步都加快了些许。她听了炎初寒的话,路往左边跑去,所幸很快瞥见了远方石林的影子。

    “快些。”身上的炎初寒忽然催促道。

    “我以为我不想么？”元央抱怨了句，连牙都快咬碎了,脚是酸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炎初寒的眉跟着皱，突然转头望向已经在她们几步之后的领头牛夭，目光沉，已经勉强抬手,在胸口结出个法印，抛了出去。

    法印落在最前面那头牛夭的角上，“轰”地声炸开来，有血肉溅飞，那头牛夭张口就嘶叫声，脚步跟着滞。只是这头下去了，身旁头牛夭已经堪堪触到了炎初寒往后扬起的衣袂。

    元央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威胁，猛提口气，身子跟着跃起来，正好在冲将过来的牛夭头上踩，整个人也往前掠去，身子却因灵力虚浮而有些摇晃。正要摔下去，身旁忽有阵清风飘过，她偏头望见轻松跟过来的阿零，时之间也顾不得许，心横就“唰”地探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水天零显然也没料到这出，被拽得半空中的身子微微顿，面上有诧异之色闪过，转头望向元央。未待她开口质问，元央已经极快地露了个谄媚的笑脸：“生死关头，阿零便帮我帮。这连着我背上那个，可是有两条命。”

    水天零出口的话语便被这么噎，噎了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元央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见阿零果真没有甩开自己，心里喜，连忙道，“谢谢阿零。”

    水天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神色里却有些无奈。

    这么几句话下来，三人已经离石林近了。元央飞快地转头望了眼稍微被拉开了些距离的牛夭，唇角勾了勾，嘀咕道：“幸好没被踩死，要不然也不知怎么和父王交代。”

    “可以松手了。”

    几乎是水天零话语方落三人已经入了石林。元央这才松开了攥着对方的手，漆黑的眼睛亮得犹如星辰：“阿零真好。”

    水天零闻言，深邃眼底忽有异色如风云般涌起。脑海里浮现出遥远的幕，有同样地话语落在耳边，熟悉得令自己的心微微轻颤。

    不同的是，那个人的说是：“零儿真好。”

    水天零挂在脖颈上的那串月白珠链的光芒随着她气息的波动猛然暗。她的眼眸边缘有碧色光芒闪而逝。

    只是元央却已经在说完则那句话的时候转过头去正视前方，并未瞧见这瞬间的端倪。那片刻后，水天零也已恢复了遮掩的黑发黑眸。

    踏入石林，几人身后的牛夭便被冲了散。石道虽不窄，却也挤不下百来头牛夭。而元央的身影在石头上腾挪飞跃，倒也避开了不少，试图将它们甩在身后。终于，在片刻后，元央等人进入石林深处，牛夭的动静也渐渐在后面淡去。

    至此，元央也大舒了口气，连忙将身后的炎初寒放了下来，神色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只觉腰酸背痛，两腿是虚脱无力。她跟着在大石头上屁股坐下来，从怀里掏出颗恢复灵力的药便丢入了嘴中，含糊道：“先休息下罢。”

    停下来的炎初寒，此时才感到肩膀阵凉意，转头见自己肩膀半露，当下冷飕飕的目光便扫到了元央身上。

    元央毫不在意地瞪了回去：“你中毒了。要不是我，哪里还有命在？怎么，难道我还稀罕占你便宜？”说着，不忘拉群结伙，“对不对，阿零？”

    水天零却并没有低头去看元央，兀自望着处空处没有做声。元央觉得奇怪，忍不住出声道：“阿零，你在看什么？”

    听到元央的话，水天零才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顿了顿，她目光扫过周围，忽道：“这里是哪里？”

    “南火石林。”应话的是炎初寒，她的脸色比从毒沼出来还要惨白，几乎快让人以为随时都会晕过去，说话的声音也是极为虚弱。

    “原来这就是南火石林。”元央低声喃喃了句，随即来了兴致，抬头望向炎初寒，破有些兴奋道，“听说这里地火浓郁，常年温暖干燥，还有处温泉，对身体极有好处。不如……”

    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明。

    炎初寒本欲拒绝，但低头瞥见身上褴褛衣衫上血污满身，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露出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元央见状便觉对方有些动摇，直起身子了起来，继续鼓动道：“毒沼那里可脏的很，你都呆了四天了，洗洗也是好的。毕竟离送你回去还有段路程。”

    闻言，炎初寒的目光动，最后还是面色冷淡地了起来：“随我来。”

    落在两人身后的水天零，边走边垂眸望向脚边。

    在那里，被层结界包裹住借以隐藏身形的小泽呜呜地叫唤了几声。别人听不到，水天零却还是能感应到小泽的不满。这路奔波，小泽也累得够呛。尤其是在毒沼，到处都是蛇虫鼠蚁这类恶心毒物，能看不能吃。加上水天零还要假装忽视它，尤其让小泽觉得气愤。它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恨不得趁水天零没看到去挠元央几下。

    水天零动了动唇，话语便落在结界里的小泽耳边：“应不应？”

    小泽别扭地转过了头。

    见状，水天零也不理会小泽，将它晾在原地，收回了目光快步向前走去。

    小泽气得头顶蓝色电光都有些冒出火花来，却尽自被结界所隔开。眼见水天零越走越远，还是撒开脚丫子跟了上。

    路上，炎初寒都沉默着。既不问元央怎么会出现在毒沼，也不问元央和水天零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当然也不介绍自己，毫不关心元央到底有没有从她身上的衣袍上认出她是朱雀家族的来。

    元央自然不会傻到去撞炎初寒这栋冰山，兀自边走边打量着这南火石林。这地方石林里奇石林立，怪石遍布，若是看久了，倒别有番氛风味。耳边开始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牛夭的吼叫声，也不知隔了几条石道传来。渐渐的随着三人往里走去，也就没了声息。

    炎初寒曾来过南火石林几次，因此对地势并不陌生，不会便带着几人来到了温泉边。只见那里有烟雾缭绕，倒像极了仙境。旁边因气温湿润，还抽了几支嫩芽，点缀在枝头尤为可人。

    元央望见温泉目光亮，下意识转头就去唤身后的水天零：“阿零，快来。”

    “不用了。”水天零的视线扫过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元央的提议。

    “为什么不用？”元央也不避讳，上前几步来到水天零身前，亲热地挽了对方的手臂劝道，笑盈盈道，“你虽然没受伤也没弄脏，但也应该有些累了罢？这温泉可不是常有的。阿零在隐卫呆了这么久，想必也没尝过这滋味罢？不要不好意思。”

    水天零被元央挽了手，身子不着痕迹地僵了僵。不过还是拒绝了：“我不喜欢。”

    “阿零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元央不放弃，还在作最后的努力，又晃了晃水天零的手臂，半撒娇道。

    她本是个喜热闹的性子，这七年来却被迫承受着难熬的孤寂，如今遇到水天零，早将她当做亲近的人。

    话落，元央突然觉得怀里空，晃至半的手臂消失在自己手里。

    “你怎的忒烦人。”

    水天零说完这句话，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觉记忆里的女孩怎么过了七年来还是这般缠人——不，似乎是缠人了。

    元央并不知身前女子乃是整个沧雪大6最尊贵的水天祭祀，也是她心心念念的仰慕之人，因此并不避讳，见水天零这般，反而望着对方笑起来：“阿零该不会是觉得别扭罢？”顿了顿，她指了指旁早就兀自下了温泉的炎初寒，压低声音道，“你看，连那个冰渣子下去了，大家都是女人怕什么。等会出来时用灵力把身上衣衫弄干就行了。总不能我们都下去，你个人在上面看啊，奇怪。”

    “我不看就是了。”水天零丢下这句话，便转过了身子，果然看也不看身后的温泉。

    见水天零这般坚持，元央只得不情愿地应了声，自己脱了外面的衣袍步入了温泉里。

    股温热水流将她包围，泉水深及胸，漫过了大半的身子，从毒沼摸打滚爬出来的元央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

    正享受间，元央忽觉有上面凉凉的东西从自己腿肚子上蹭过，吓得她的抬脚，身上寒毛都立了起来，警惕地用灵识扫过温泉，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她转头瞥过另边面无表情清洗身体的炎初寒，身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也没什么异常。疑惑地回过头的元央，只道许是自己心，也没再想。

    下瞬，忽有尖锐物事顶到元央背，股刺疼感传来。这回，元央直接用力将手往水里挥，下意识脚尖点跃上了岸，口中厉声喝道：“什么东西？滚出来！”

    在听到元央声音的同时，水天零转过了身子，正撞见身前元央的亵衣滴着水，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妙曼曲线，比之七年前在涅槃池里不可同日而语。彼时的青涩早就彻底化开，起伏身段诱人，散开的青丝也沾着水贴在身后。那张风尘仆仆的脸也洗了净，衬着那双澄净眼睛，眉目间的神采便有些迫人，望得水天零的目光也忍不住停留了瞬，才开了口问道：“怎么？”

    “水里有东西！刚才刺了我的背，你看。”元央神色警惕，时也未察觉自己的现状如何香艳，兀自转身指着后背道。

    果然，那里破了皮，有鲜血流出来，丝丝缕缕贴在湿润的亵衣上。

    水天零见状望向温泉，随即神色忽然僵。

    元央正重新转回身子，望着阿零古怪的神色，难免有些紧张起来：“怎么了，阿零？”

    水天零摇了摇头，沉默了会，方从口中勉强落下话来：“没什么。许是水里尖锐的石头划伤的罢，温泉里并没有什么。”

    元央的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然而望着还在边淡定地管自己泡温泉的炎初寒，元央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趁元央不注意，水天零的目光扫过去，蹙着眉瞪了眼刚刚上了岸的小泽。

    白色小兽依旧被包裹在结界里，在触及水天零的目光时，才装作乖巧地低下了高傲的头。

    在水里戏弄元央的，正是小泽无疑。它趁着水天零转过了头，跟着下了温泉，解恨般地撞了元央下才罢休。

    这样来，元央也没了继续的兴致，只能将身上衣服弄干就坐在旁闷闷不乐地等炎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