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正百无聊赖间,元央蹲坐在旁的石头上,捡了些许小石子随意往温泉里丢去。烟雾将那些涟漪都遮掩了住,只能听到轻微的“噗通”“噗通”声在静谧里响起。身边水天零的眼眸则垂下来，落在已经回到身边的小泽上，目光里带了责备。包裹在结界里的小泽见状,撒娇地绕着水天零走了圈,又在对方衣袂上蹭了蹭。

    “咕噜。”

    元央方捡了块小石头抬手就要丢，依稀间看到水里浮起个水泡，在水面上破裂开来。她手上动作下意识顿,揉了揉眼想要看清。然而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自己的幻觉。

    元央紧紧皱起眉,将手里的石头继续丢了下去。方才的动静却还是没了,短暂得像是她出现的幻觉。然而元央还是有些不安,抬头望向不远处还在沐浴的炎初寒，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声催促道：“喂，这么长时间皮都要被你泡脱了罢？差不就快些上来。”

    炎初寒抬眼扫过来，沉默了会，这才跨出脚步，准备上岸。

    只是她方动，平静的脸色突然变了。

    几乎与此同时，水天零猛的抬起头，深邃目光落在水中的女子身上。

    在元央震惊的神色里，只见炎初寒的身子晃，似是被是东西扯了住，眨眼间整个人被往水下拉去。元央心沉，意识到了不对劲，脚尖点飞快地掠过温泉水面，在炎初寒的手已经堪堪没入水里的时候俯身猛的探手捞，温暖水流自指尖滑过。元央的手腕划拉得转，随即指尖便碰触到抹温热肌肤，她连忙紧紧攥了住，正是炎初寒的手腕。

    然而并未等元央将炎初寒拉出水面，水下的大力继续传来，带的元央的身子都是个不稳，趔趄了下。浮在水面的脚背很快被水沾湿。元央咬牙，将另只手也伸入水里，打算去拉炎初寒。

    拉扯炎初寒的东西似乎是发了怒，元央另只手刚碰到炎初寒，那力道便猝不及防地爆发出来。只听“噗通”声，这次，连着元央都被迅速地扯入了水里。

    缭绕这淡淡雾气的温泉水极快地蔓延而来，灌入元央的口鼻，眼前瞬间模糊开来。元央凝神入目，视线里才重新亮。而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水里的状况。

    只见炎初寒的腰际被截手臂粗细的蛇尾给卷了住，而她的眼睛眼睛正阖着，已经昏迷过去。元央见状惊，也顾不得细想，法印掐，就朝近距离的蛇尾拍去。

    然而那条蛇尾只轻轻晃，带起阵涟漪，元央的攻击就被尽数卸了去。元央当机立断，握着炎初寒的手腕不放，左手翻，柄剑已经出现在手中，在水里划开道波澜，随即被元央手抄，再次贴着缠在炎初寒腰际的蛇尾割去。

    就在刀刃即将贴上蛇身的瞬间，元央只觉股厉风带着滚滚水流朝自己拍打而来，有戾气直冲而上，惊得她连想都没想，在年来练就的生死临危反应里刀尖变了去势，反手挑向自己身侧，同时头往后仰。

    刹那，剑尖触到抹坚硬物事，被死死咬了住，竟无法再动弹。而身侧水流如刀刃般贴着元央的脸划过去，带起溜串细小的血珠，很快又融入了水里。

    元央侧头望过去，便撞见个蛇头不过与自己咫尺之间，只隔了柄剑的距离，通体花斑，目光凶戾，咬着她武器的牙齿在水里泛着寒光。元央几乎能闻见股腥臭之气自蛇口里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危险紧迫，来不及让元央想，那蛇尾紧，元央就听到身边炎初寒闷哼声，唇角流下血来，她的神色也随之变得分外凝重。元央也不敢松开手，怕炎初寒被蛇卷走，到时候要想再夺回是难上加难。这般思忖间，她目光沉，突然弃了左手的剑，改为掌拍在剑柄上。那通体乌色的古朴利剑便脱手而出，伴随着与蛇牙刺耳的摩擦声朝蛇口里刺去。似乎是有些忌惮古剑威力，蛇头猛的甩，那剑带起些许鲜血，被甩得往水面飞去。元央出手欲夺，蛇头已经猛的撞过来，蛇信探出，卷上了元央的左手手腕。

    元央只觉腕间被细密的疼痛所覆盖，能感觉到粗糙蛇信表面生了密密的倒刺，被裹入自己的肌肤，有刺痛的麻痒感很快顺着手腕传来。她暗道不好，也顾不得武器，忍着反胃倒手转，手心收拢，反攥住了蛇信，任由手心被倒刺刺破，随之狠狠往下拽。花斑蛇有些吃痛，绕着炎初寒腰际的尾巴下意识跟着松了松。元央见状突然松开了握着炎初寒手腕的右手，并指如刀，灵力破体而出凝成寸长的光芒，不过眨眼间已朝着那细细的粉色蛇信从上往下迅速砍下。她虽灵力不足，并不能像水天零那般凝结灵力为武器长时间作战，然而这短短个呼吸却已足够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是在水里，在凝成灵力的武器划到蛇信的瞬间，声凄厉尖锐声音在水里骤然迸发。元央只觉胸口震，体内灵力顿时阵动荡，随即猛的吐出血来，将身前的水给染了红，她整个人也都被余波冲击地往后退去。所幸花斑蛇此刻剧痛下尾巴也彻底松，连带着炎初寒也受到冲击，在昏迷里吐出的血来，如纸片般随着暗涛后退。

    元央勉强压下晕眩，趁机抬手就将炎初寒往水面送，抛了出去。

    方做完这件事，那花斑蛇已经尾巴甩朝元央抽过来，嘴里还嘀嗒嘀嗒地淌着血，看起来愈发狰狞。元央只来得及勉强侧了身，那蛇尾就狠狠抽在了左手臂上，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上骨头断裂的喀嚓声，整个人都被狠狠抽的飞出去。元央只觉晕眩感愈发重，满嘴的血腥混着温泉。而蛇尾已经再次反抽而来。

    生死存亡，从来都是最能激发人体潜力的时刻。就在蛇尾即将触到对方身子的刹那，元央咬舌尖，脑中个激灵清醒过来，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起来，个闪身堪堪避过，同时结法印，口中大吼声，所有灵力灌入没有受伤的右手，猛的又打在了花斑蛇流着血的嘴里。当即蓬鲜血在水里溅开，再次受到创伤的花斑蛇嘴里的嫩肉都被炸得溅开来，头也跟着猛的甩动，巨大的身子在水里狂暴地翻搅，整个温泉都似是在水浪里晃动。元央趁着这机会，连忙往水面浮去。

    眼看着水面上的光亮已经穿透而来，就要脱离温泉。只是未待元央浮出水面，那蛇头双目之间忽然亮起光来。只见个用血写就的复杂符文清晰浮现，遇水不化。随即失去理智的蛇竟似被迅速安抚回神，尾巴再次狠狠朝元央抽来，下子就击在她的肩膀上，再次将元央抽入了水底。

    浑身疼痛骨头都快散架的元央，望着近在咫尺的水外光亮越来越远，那些已经没气力去抵挡的水流随之灌入口中，眼前似起了雾，模糊片。就再她绝望之际，水面忽然暗，个黑色身影随即没入水中，眨眼间已靠近了往下沉的元央，闪电般地出手，把拉住了元央浮在身前的手。

    触手温暖。那张面靥在视线里点点放大，目光深邃令人无法看透。而那眉目渐渐清晰，令人在恍惚间觉得无比熟悉，眼望去如罂粟般让人沉迷。只是眨眼间，再看时，又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模样，被水晕开来，在涟漪里层又层荡漾。而手上力道坚定有力，不过拉间，元央只觉往下沉的身体就受到力道牵引，被拉的往前倾去，落入赶来的阿零怀里，而对方的手也跟着环过自己腰间。

    花斑蛇并不知自己死期将近，眼见弄伤自己的元央被另人所救，想也没想地尾巴卷，便想要将两人同时缠裹住。只是身体方触到水天零的黑色衣袍，也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水天零已经面容平静地探手稳稳抓住了扫来的蛇尾，止住了那如劲风的攻势。

    就在花斑蛇试图挣脱间，水天零的身子动，整个人已经往水面冲去。而抓着蛇尾的力道如千钧之势不可阻挡，硬生生也将花斑蛇拽离了水面，随即举重若轻地往侧崖壁甩。

    只听“嘭”的声，崖壁上顿时沙石四溅，花斑蛇的头狠狠砸在上面，未待它反抗，又是股大力传来，花斑蛇的身子被甩出，摔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拖出道深深的痕迹。

    蛇吃痛的嘶叫声再次响起。落于地上的花斑蛇方怒极想要扬起头，已有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点在了它双目之间的血色符文上，有白光在水天零指尖亮起，蛇身随之僵，竟时不再动弹。

    “咳咳……”虚弱地靠在水天零怀里的元央望着轻易就被制服，好像受到禁锢的花斑蛇，吃力地勾了勾唇角，“让你作威作福……看我不等会就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言罢，元央偏头望向面色沉静的水天零，朝对方短暂地笑了笑，有气无力道：“又麻烦阿零了……咳咳，看来我能力还不够看的……”

    水天零垂眸扫了眼元央，顿了顿，忽道：“你做得很好。”

    她方才在岸边始终留意着水里的场景，本欲在元央生死关头出手，见对方目光凛，才没有行动。再望去时，正好看到元央巧妙地击中了受伤的蛇口，暂时脱离了险境。水天零对元央的判断与应变能力很满意，只待她从水里出来就去接应。怎料水底忽有异常的灵力波动传来，水天零这才注意到花斑蛇的蛇头上亮起个古老的符文。对水天零而言，这符文并不陌生，正是象征着契约的连接，而这也说明这条花斑蛇并非寻常无主的凶兽，而是有主豢养。这幕显然是花斑蛇的主人通过契约连接帮其恢复。正疑虑间，元央已经再次被拍打回去。至此，水天零才出了手救下了人。

    元央听到阿零的话，神色微微怔，忽觉鼻子酸，心中时有些动容。这七年来自己吃的苦，她直默默咬牙吞回肚里。她有属于王族的骄傲，再如何落魄也不愿意将脆弱展示给他人。那些飞跃的进步，都是她步个脚印在生死之间磨练出来，此刻听到来自王殿，又是灵力高强的阿零的肯定，只觉胸口有暖意流淌而过，时之间那些疼痛与鲜血也似都有了值得的意义。

    只是虽然如此，元央也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酸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来掩饰自己瞬间泛起的脆弱，开玩笑道：“竟然能听到阿零的夸赞……也不算白受了伤。”

    水天零将元央瞬间浸润得分外水灵的眼睛收入眼底，并没有拆穿对方，而是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道：“还能稳么？”

    “恩。”元央点点头，在脱离阿零的怀抱后勉强撑着了稳，目光则下意识落在对方仍在淌着水的衣袍上。

    平时被这宽大皮袍所笼罩，也看不出什么究竟来。此刻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元央才惊讶地发现阿零的身材竟出奇地好。那线条流畅，并不显得夸张，反倒恰到好处般延伸开来。加上阿零身形颀长，便显得愈发妙曼。忆起之前对方拥着自己时手臂贴上的柔软时，元央的脸忽的红了红。然而不过这么顿间，阿零身上已有水汽泛起，眨眼的工夫那黑色衣袍已经干了，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曲线也都被掩藏起来消失殆尽。元央不禁忆起往水里沉下时那瞬间阿零迎面而来的场景，如梦似幻般，再偷眼去打量对方的侧脸时，不知怎么那平凡眉眼也跟着染上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