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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38

      凤过青山(土匪文,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 作者:香小陌

    的惨叫。身边儿逃窜的人时不时朝天喷出洼子血水,溅得息栈满身满脸都是。有人被枪崩碎了脑门儿,哼都没有哼声,就地扑倒,毙命;有吊着胳膊、断了手的伙计,痛叫着咬牙继续抱头撒腿子;若是不走运被打到了腿脚,跑不动路,就只能歪在地上等死,这时候是谁也顾不来谁。

    知晓山下定有骑兵围堵,伙里的众人没有马,无论如何不能碰到马家军。大掌柜这时声令下:“都往山里跑,别走大路!”众崽子们跟随几名头领,埋头向大山深处逃窜。

    越是没有人烟的地方越是难走。息栈从男人怀中挣脱,抽出长剑,劈砍眼前的荆棘树丛,帮大伙儿辟出路来。脑后不时刮过阵阵的枪子儿,如同朔风卷舞黄砂,尖利地呼啸。

    撵上来的那队狗日的敌军,也不知是哪路的疯狗,竟然咬上了就不撒嘴,玩儿命地追赶,股子偏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架势。

    少年忍不住心中暗骂,鸟!这帮人也不嫌累,觉都不让小爷睡踏实了,累死个人,追什么追啊?!

    满眼黑洞洞的,除了四下里的枪子儿划溅出的火星,眼前完全没有光亮。

    乱军仓皇之中,偏偏逃进了条绝路。

    旁的丰老四被脚下碎石拌了跤,伸手摸,顿时惊呼:“不好!这是‘口袋沟’!”

    口袋沟,顾名思义,就是长得像个米袋子似的条沟,只有头儿敞着口,旦跑进去,就出不来了。

    沟里遍地都是嶙峋的乱石,稀稀拉拉有那么几条小溪流,就像是这道沟渠的筋脉。溪水潺潺,让死气沉沉的沟子缓缓淌动出丝活气儿。

    大掌柜冲丰老四吼道:“四爷去前边儿找路,这儿有老子顶着!”

    说完推了把身边儿的息栈:“快跟着跑,找路逃出去!快跑!”

    队伍这时已经被冲散,七零八落。逃进了口袋沟的,大约就是绺子里半儿的伙计,有那么四五百人。

    息栈放眼望,约莫看见了丰老四和潘五爷,却不见慕红雪和黑狍子。红姐姐和那黑炭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找见活路,也许逃进了另条道儿,亦或许,已经被后边的敌人撵上,激战在处......

    息栈随着队伍越逃越深,跑到了口袋沟的沟底,才发现这沟子名不虚传,果然就是个米袋子!

    沟底根本就是条死路,无处逃生,眼前是足足五六丈高的块悬崖,缓缓就着些坡度,但是般人徒手绝对爬不上去。阴凉的石壁缀满厚厚层青苔,滑不溜手,估摸着几百年都没有人动手扒拉过。

    沟子口的枪声愈加刺耳,振得耳鼓嗡嗡作响,敌军已经愈加迫近,将他们围堵在口袋沟中,这时若是将米袋子的口扎紧,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大掌柜派人在前边儿顶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面色严峻,胸口剧烈起伏,急切地问道:“四爷,有路没?”

    丰老四朝悬崖上指:“上去了就能脱身。”

    镇三关抬头看崖顶的距离,倒抽口寒气,牙根搓得“咯吱咯吱”响。

    二人这时心有灵犀般,目光齐投向了息栈。

    这悬崖,只有小凤儿个人能上得去,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别人都没戏。

    镇三关吩咐:“息栈,你上去!”

    息栈接口道:“我上去了你们怎么办?”

    真是废话,小爷若是想独自跑路,早就跑没影儿了,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用不到泡尿的工夫就能爬上去!问题是,这几百口子人呢,还有你也困在这里呢......

    丰老四指着悬崖上边儿挂得东条西条的藤蔓:“小剑客,你看见那些藤条了?你先上去,把那些藤条拢起来,搓搓,能搓出几根算几根,我们这些人就能爬上去!”

    大掌柜立即吩咐:“就这么办!息栈你动作快些,赶紧上去,其他人都跟上!老子留下断后!”

    息栈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和剑,揽住根藤条,脚蹬住岩石,这时听得谷口片密集爆裂的枪响,大队的敌军似已集结,堵住了沟子口,这时开始洋洋得意地高声呐喊,发动心理攻势:“野马山的土匪,你们跑不掉了!赶快放下枪投降!条枪换十块大洋!哪个打死了镇三关,赏五百大洋!哪个把镇三关活捉了绑来送去司令部,赏千块!!!”

    息栈眼前立时掠过某个令他几乎崩溃的场面,惊怒之际,忧心地看向大掌柜:“你跟我起上去!”

    “你们先上去,对面儿攻得紧,俺能拖时是时!”

    镇三关说着话,从身边儿伙计手里抄了三杆长枪,掠走满满马鞍袋的子弹夹,又转向潘老五:“五爷,还有少手雷?......就四个了?都给俺!”

    “当家的,您把这冲锋枪带上,这个好用!”

    绺子里共两把冲锋枪,把在黑狍子那里,这厮已不知去向,另把在潘老五这里端着。

    镇三关看了眼“汤姆森”,咬牙说道:“那枪值钱着呢,买都买不来!你们拿走,以后还用得着......你们赶紧快走!!!”

    几个能征善战的老伙计自告奋勇与大掌柜同去狙击敌人,为绺子里其他人逃命争取时间。镇三关也不推脱,带着那几个人就要冲回去。

    息栈这时急得冲男人吼道:“你千万当心!等我将人都弄上去,我下来与你汇合!”

    镇三关蓦然回过头来,目眦爆裂,眼眶通红,怒吼道:“你小崽子听话,让你上去你就上去,不许再回来!!!”

    “你!你!......不行,你......”

    息栈呆怔地望着男人,喉头哽咽,急得说不出话。那刻只觉得气血涨脑,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绞在了起,抽搐地疼。

    二人四目相对,眼眶都生生地快要渍出血水来。

    息栈明了,他男人这个架势,就是去拼命了,有去无回。因此连冲锋枪都拒绝带,怕带去了就拿不回来......

    这绺子里的规矩,冲锋陷阵,大柜要揽在前头;到了生死关头,也从来都是大柜负责擦沟子。

    野马山的前任大掌柜,当年就是这样战死的。

    尸首被大卸八块,挂在玉门关城楼上示众。

    息栈这会儿简直是难以置信,绺子里的头领和伙计们对这样的情形显得习以为常,并无异议或是阻拦,竟然就由着大掌柜去玩儿命。自己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出了事儿做头领的要抢在前头去送死的!

    匈奴骑兵来犯,皇帝老子难道要亲自去河套打阻击?被杀败了逃跑,皇帝老子会不会说,老子是皇帝,百夫长、千夫长、骠骑将军们你们先跑路,朕来断后!

    难道不应该是,请皇帝老子先行步,留下咱们这些做将军,做侍卫,做崽子的拒敌护驾?!

    这民国时候的人,都不懂得上下尊卑,都不区分前后左右么?

    少年眼看着急得要掉泪,不愿意走。

    镇三关气得大骂:“你个小崽子别在这儿耽误功夫!老子这儿几百条人命呢,全副家当都在这里,今儿个你要是不能把这几百人给俺弄出去,老子饶不了你!这要紧的时候,你这娘们儿唧唧的哭什么哭?!还不快滚上去!!!”

    身后的枪声愈加猛烈,汉阳造的枪子儿轰射而来,“突突突突”砸在悬崖石壁之上,穿凿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弹孔痕迹。刚才留下来顶着的那小队伙计,估计已经被打光了。

    大掌柜这时没有闲工夫教训息栈,头也不回冲向了谷口。

    山谷之中漆黑阴森,枪管子里喷吐的灼然炙焰,烧红了谷口的乱石滩,烤热了口袋沟里的每丝空气。扑鼻而来尽是呛人的硝烟,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儿,那种难闻的死人味道,简直让人想要干脆窒息掉,不再活着喘气儿。

    息栈趴在悬崖顶上,拼尽最快的速度收拢起四散悬挂的藤条。藤条之中浸满阴湿的水气,十分地坚韧,每四五根藤蔓拧在起,搭到石壁上,足够那群大活人攀上五六丈高的崖顶。

    沟底的伙计们背着家伙,拽着顺下来的藤蔓,手脚并用,纷纷往悬崖顶端攀爬。山谷中窜来窜去的枪子儿不长眼睛,时不时有伙计被流弹射中,哀嚎着从石壁上仰面栽下......

    息栈只嫌自己两只手不够用,搓藤条搓得不够快,手指肚、手掌心儿的小嫩皮,不会儿就已磨得鲜血淋漓,露出块块斑驳的红肉,却根本顾不上疼,仿佛两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

    恰在这时,身后突然枪声大作。

    息栈登时眼前发黑,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腹背受敌,那可真是,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活这盘死棋!

    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回头看,浓夜之中闪出袭亮眼的红衫,竟然是慕红雪!身后呼啦呼啦跟着大帮人,分明是黑狍子以及野马山那另半儿伙计!

    原来这帮人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下也辨认不清道路,歪打乱撞,穿过片荆棘丛,拐进了另条路。偏巧这条路是个上坡,七拐八拐,似乎甩脱了追兵,拐到这里,就撞见了息栈。

    息栈见着红姐姐这伙人,激动得简直喊不出声音。

    众人见面像见到了亲人般,二话不说,摆开圈儿阵势,趴在崖口上帮忙找藤条搓绳子。黑炮头带着队人,在山谷左右两侧,以长枪火力还击谷口的敌军。

    困在沟底的崽子们被个个捞了上来,粗略眼看过去,这路上到这里,已经损失了百来人。

    息栈急急地拽住最后个爬上悬崖的潘老五:“看见当家的了么?”

    “没看见啊!当家的还没上来么?”

    息栈气得简直想将五爷脚再踹下去!当家的没有回来,你这做“扈从”的,凭什么自己跑回来,就把大掌柜扔在下边儿不管么!

    丰老四连忙伏在崖口上,嘴里唧唧咕咕,打起了唿哨。这唿哨声是每个土匪绺子特有的联络暗号,只有自己人通晓,外人听不懂。

    书生吆喝了半晌,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山谷中的枪声仍然响彻半空,只是能听得出来,对方的势头愈来愈猛,野马山这边儿剩下的活口已经不,阻击的火力愈加衰弱。

    息栈颤抖着吼道:“四爷,你刚才究竟打得什么暗号?!”

    “我说的是让当家的立刻回转!”

    “那他为什么不应?”

    “......”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呢?”

    “......”

    “他为什么不应呢?......为什么不回应,为什么不回应,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应啊???”

    息栈抓住丰老四的前胸衣襟,口里不停地唠叨,瞳仁的神色已近乎疯狂,声音哽咽,浑身抽搐,几乎无法呼吸。

    而他问的话,没有人能够回答,或者说,没有人敢去设想那个可能的答案。

    眼前的慕红雪面色煞白,眼眶慢慢洇湿,张着嘴说不出话,表情像是魔症了。身后的所有人都面孔呆滞,僵硬在那里不动弹。

    这时忽然听得沟子里传出声悠长的唿哨,划破夜暮,是大掌柜的声音。

    众人眼睛亮,顿时全都趴到崖顶。慕红雪急切地与那唿哨声对起话来,来来往往几个回合,女子的面色愈加难看,嘴唇发抖。

    就连息栈这半瓶子醋,都约莫能听懂那声唿哨的意思。

    大掌柜说的是:全体人马赶紧撤,快走!

    正在这时,谷口阵惊天动地的声响,浓烟滚滚,分明是颗手雷爆炸的可怖动静儿。

    口气儿还没喘过来,又是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又颗手雷。

    巨响之后,再也没有唿哨声传来,除了炮火雷动,眼前俨然是条死谷。

    火光闪耀之下,遥遥看得见,口袋沟里片狼藉,尸身遍地,哪里还有活口......

    息栈的耳畔隆隆轰鸣,心内冰冷刺骨,潭死水。

    大掌柜这时竟然让大家撤走,而自己不回来,他显然是被敌人的火力缠上,撤不下来了。

    或者是,已经,已经,出事了......

    心房在胸腔子里溺水,绞痛,挣扎,滑落,无法喘气,窒息般,周身的血液渐渐冰冷......

    短短两天前的恩爱欢好,柔情蜜意,此时余温犹在,整颗心却仿佛已堕入黄泉,不识人间滋味。

    众人这时想到大掌柜有线渺茫也许还活着,急切地抄起家伙就要下悬崖去捞人,黑狍子和慕红雪俩人将长枪扛在背上,就去拽藤条。

    息栈这时突然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都别下去了!这些藤条怕是禁不住这样往复地折腾,你们下去就难上来,我个人下去就好!”

    “你个人怎么行?对方火力太壮,你应付不了!”

    息栈坚定地说:“你们在上头掩护我,我下去,定把当家的带回来!”

    慕红雪把拽住少年的胳膊:“我跟你下去!”

    “不用!你等着我把当家的带回来。”息栈说话间挽起头长发,用丝带扎成高高的马尾,又解下背上的包裹,“红姐姐,我的东西你帮我收着......你千万收好了,我可还要的。”

    丰老四这时叮嘱道:“小剑客,你记清楚口令,短促三声唿哨,是让我们火力掩护,拽藤条拉你上来;两声鹧鸪鸟叫,是让我们再下去人支援你,你记住喽?”

    “记住了。”

    息栈这时面色缓缓冷静下来,扫视众人,咬牙说道:“还有,声悠长的唿哨,是让你们全部撤退,不用等我......”

    慕红雪惊道:“小剑客!”

    息栈抿了抿嘴唇,眼眶中饱涨的泉水暗自涌动,声音飘渺在天际:“红姐姐,你知道我的......我跟他,无论如何都要在处。你记着,声悠长的唿哨,意思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你们赶快走,不用再等我了......”

    少年哽咽了半晌,终究说不出口那句让人肝肠寸断的“就是大掌柜已经殁了”,所有人却都听得明白他所指的意思。

    又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沟子口的方向火光冲天,烈焰升腾。

    熊熊火焰映照之下,小凤的身影自崖顶纵身跃,张开双翼,跳进了深谷。

    61、勇小凤单骑救主

    第六十回.勇小凤单骑救主

    息栈的身子刚落到沟底,立时两脚软,差点儿扑倒。只脚丫子杵到口袋松松垮垮、没有生气儿的山药蛋,崴得生疼,还溅了脚的黑血。

    整个沟底躺得都是死于非命的伙计,半是在攀爬悬崖的时候,不幸被流弹击中,从两三丈高的地方摔下,后脑着地,立时毙命。

    前方片黢黑,只有枪口闪烁轰鸣之处,才隐隐约约看到些光景儿。息栈把心横,埋着头猫着腰,沿着山沟沟侧的石壁,向谷口蹿去。

    路上被绊倒了无数次,每次挣扎起身,摸到的都是尸体。心里哇凉哇凉,强忍眼中的泪水,将每具尸身掰过头颅,手指在黑暗中细细地摸索鼻子、眼睛,寻找自己的男人。

    大掌柜就算不在了,也绝不把他留给敌人。

    脑袋上方,崖顶和沟口的两拨人马,各自使足了力气,远距离狂轰乱扫。围堵在沟子口的敌军几次想要往里冲锋,都被崖顶遥遥袭来的排火力给逼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前方块大石之后,突然火光闪,汉阳造的爆脆枪声。敌军阵中名正在指挥喽罗们压上的小头领,头颅像是从脖颈之处被掌掰弯,脑瓢往后甩,脑瓤子迸裂。

    枪火闪耀之处,息栈恍惚看见,那人是被硬朗的枪命中眉心,掀掉了半只脑壳,只剩了只下巴颏子,挂在脖颈上招摇。

    这枪法......

    是他......

    定是他......

    息栈激动地浑身发抖,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向着那个方向爬去。

    架在大石上的杆长枪,仍然在顽强地射击,利用对方开火之时闪出的亮光瞄准,枪命中个脑袋,弹无虚发。只是黑暗之中,每次拉栓上膛的动作,似乎愈加沉重费力;而每枪和下枪之间间隔的工夫,似乎越来越长......

    眼球被烟火炙烤得干涩生疼,鼻间哽咽,却已经挤不出泪水。息栈迎着漫天飞舞的枪子儿,穿过乱石滩,爬向黑色深渊中那拢淡漠的身影。

    “当家的......当家的,当家的......”

    息栈扑上去把拽住男人的腿。手心儿里摸到片湿滑粘腻,抖索着张开手来看,分明是团模糊的血污。

    黑暗之中,布满血色浓烟的眼眶中闪动着两枚灼灼发亮的眸子,男人惊怒之际狂吼:“息栈!你!......谁让你来的?!!!”

    息栈声音抽泣:“当家的,我,我带你走......”

    “滚回去!”

    “我不走!我带你起走!”

    “你不要命了?!老子让你滚回去!!!”

    俩人正争执间,对方阵中火光闪,怒吼的机关枪扫射过排子弹。大掌柜把扑倒了息栈,枪子儿打进四周遍布的岩滩怪石,溅起掊掊的砂砾石屑。

    大掌柜缓过初始的阵暴怒,急切地说道:“息栈,听老子话,赶紧回去!”

    少年不答话,火光之中的张脸,冷酷而倔强。

    这时把薅过男人的脖领和腰带,就要提着走。刚要试图踮起脚来飞上天,脚腕软,“咣当”就拍在了地上,踉跄挣扎,却死活也腾不起身子。

    天夜的激战和逃亡,缺食少水,此时已是筋疲力竭,强弩之末,哪里还飞得动?何况手里还提着个不能走的大活人。

    情急之下,息栈转眼四下寻觅。大掌柜孤军奋战,身边已经没有个会喘气儿的活口。息栈扑向了周围遍布的尸体,从尸身上“唰”、“唰”、“唰”抽出许根细韧的牛皮带。迅速将这些皮带根连根地扣上,结成道长绳,又怕受力不持,特意打成两绕,扽过男人的腰,将二人背靠背捆在了起。

    大掌柜挣扎不过,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个小狼崽子,你从来就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回去再拾掇了你!!!”

    手里也没闲着,边儿扯着嗓子狂骂,还边儿不忘给两把盒子炮重新上弹夹,抬手又卸了几颗离得最近的脑袋。

    息栈声不吭,伏下身子,尽力压低身形,以免身后的男人中枪,向着幽深的谷底,步步爬去。

    小凤凰到今天才知道,他男人可真他妈的沉!

    这若是让大掌柜来背小凤儿,那敢情好,用只手轻而易举就可以拎起来走,跋山涉水都不怕。可这回竟然是小凤儿背大掌柜,个腿软脚软,疲惫不堪,个身中枪伤,血流不止,俩人摞在起,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往日里步凌波轻鸾,潇洒地跃出数丈都不带脸红喘气儿,这时却只能两手攀地,寸寸往前挪。乱石滩上怪石嶙峋,硌得手肘和膝盖都磨破了皮,伤处渗出的血渍,将中衣、皮袄与皮肤粘成了坨。爬出不远,不小心就陷进洼子水里,泥浆呛个满脸。沟子底明明就在不远处,爬起来却是那般遥不可及,恍在天绝之处。

    身后似有追兵涌来,枪声贴耳而过,新伤摞上了旧痕,燎得火辣辣地疼。

    息栈这时才想起军师适才的叮嘱,赶忙打起了唿哨,三声急促的短哨,连着叫了几番。

    山崖之上立刻有了回应,焦急等待的人这时像打了鸡血般,声音里都透着激动地颤抖,排排的枪子儿随即朝着敌军阵营凶猛地泼洒而下。

    终于跋涉至沟底,摸到了斑驳粗糙的岩壁,息栈赶忙揽过几根藤条,将大掌柜和自己结结实实地缠绕上几圈儿,脚蹬上悬崖,奋力跃上。

    息栈发觉,如果说马师长是口袋山药蛋的话,这会儿背上背得这位,简直就是三口袋山药蛋的份量。平时怎么吃得,竟然可以这样沉?!

    才上悬崖,立时觉得胸口和腹部捆扎的皮带、藤条,迅速地勒紧,狠狠坠了下去,整个身子都被抻长了截似的,血管儿被拽脱,胸口和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置。

    手里紧紧揽住把藤条,脚尖扒住岩石的缝隙,每攀上步,都觉得身上的绳索又坠下截,完全喘不上气儿,头昏脑胀,脸孔憋得发紫,心口快要被勒吐了血!

    坚韧的藤条攥在手心儿里,如同带着倒刺儿的铁索,反复切割破皮露肉的手掌,十指连心,疼得息栈忍不住吭出了声,“咝咝”得抽气。

    几颗枪子儿突然袭掠,悍然砸在身旁的石壁上,火星溅射,弹片的碎屑戳进手臂,吃痛,无声的战栗。

    只是脊背的微微几下颤抖,身后的人已经察觉,这时低声哼道:“羊羔儿......”

    少年急促地喘息:“唔,你,你再忍下,很快就,很快就到了!”

    “小羊羔儿,把老子搁下吧......”

    “.......”

    “听话,快点儿,把老子搁下。”

    “不行!”

    “呵呵,老子知道你仁义,老子到了地底下也记着你的好......你自个儿上去,听俺的话,嗯?”

    男人的声音微弱,却透着某种万般熟悉的温情。那时,每次完事儿之后,从身后抱着小美羊羔揉搓的时候,在耳边轻哼慢道,就是这样的声音。

    息栈这时突然爆发,抽泣着怒吼:“你闭嘴!!!”

    “羊羔儿......”

    “你还说!你还说!你,你!......我把你搁下,搁到哪里?把你扔下去么?你,你......我会那样的么,我是那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