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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离骚(忠犬帝王攻VS温和腹黑重生夫子受,重生) 作者:河汉

    恶这样的逢场作戏,甚至都不愿对上司说句奉承话,以至于初入官场就被冠上了“轻狂小儿”的绰号。

    现如今,他却对这套作风习以为常了,就连那假笑,都能笑得无比真诚。

    边忙于四处陪酒言笑,洛平边整理着那些前世记忆。

    那是庞大人,宣统廿三年被承武帝满门抄斩。

    那是王将军,安世四年为承景帝战死沙场,谥忠勇侯。

    那是傅尚书,征和元年被那人发配边疆……

    老境凄凉的三代朝臣,如今都还是风光无限的样子,想到自身,洛平颇觉讽刺。

    “哎呀洛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啊。快随奴才去后院,皇上正找您哪!”

    尖锐的嗓音打断了洛平的回想,大太监张喜领着他匆匆往后院行去,那里是皇上与后宫赏春游乐之处。

    迈着有点虚浮的步子,洛平走过那条蜿蜒小道,心中不禁恍然。

    终于,要见到那人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场初识,可不大愉快呢。

    第三章 初相见

    后花园中正是姹紫嫣红开遍,洛平步踏进去,那番鲜艳的色彩就照亮了他的双眼。

    正前方的明黄色便是当今圣上周昱,旁的雍容红是皇后娘娘,左侧的芙蓉粉是万贵妃。

    再往下依次坐着月白绣金的大皇子,红裘短袄的皇长孙,天青的二皇子,兰紫的三皇子,深蓝浅蓝的四皇子五皇子,缎黑的六皇子,还有雪肌霓裳的长公主。

    满园的鲜花都比不上那席人漂亮,男的丰神如玉,女的姿容妍丽,可他们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此时的气氛说不出地尴尬,生生破坏了融融春意。

    只因阶前跪着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身墨绿衣裳,布是简单的细布,也没有绣纹,在圈绫罗绸缎中显得格外寒碜。

    袖口上还有枚清晰的脚印,泛红的脸颊沾着些微灰尘,乍眼看上去,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太监。

    洛平进园子的那刻,听见皇上怒斥:“你这不知长进的东西!亏你大哥还替你求情,你却不知好歹,篇三百字的《牧誓》,居然个字都诵不出,真是扫兴!”

    骤然撞见皇帝训子,若是当年十七岁的他,定然已被这阵仗吓住了。洛平眸光转,还是按着那时的情境走来。

    脚下个趔趄,似是被皇上的威严所震慑,洛平的脸上苍白片。

    偷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孩子,又看了看端坐上方的皇帝,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皇上注意到他的局促,倒是敛了冷峻神色,笑道:“洛卿到了。”

    洛平连忙叩拜行礼:“微臣拜见皇上、娘娘,给各位皇子请安。”

    身侧便是同样跪着的那孩子,洛平眼角的余光看见,那孩子暗地里狠狠剜了他眼,目光如刀。

    皇上抬手:“洛卿平身,这里不是朝堂,那些礼都免了,快落座吧。”

    “谢皇上。”

    洛平起身坐到末席,那孩子却还垂首跪在那里,言不发。

    好在皇上总算顾及外人在场,没有再刁难他:“棠儿,你也落座吧。”

    “谢父皇。”

    看着那孩子坐到自己旁边的席位,洛平心下暗叹:这人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委屈从来不讲,句服软的话也不肯说,本来出身就不好,这下不得皇上宠爱。

    皇上端起酒杯道:“这就是朕跟你们提起的洛卿,少年才子,满腹经纶,又有雄韬伟略,殿试时篇《十策》字字珠玑,我大承得此贤臣,幸甚啊!”

    这番话是说给皇子皇孙听的,洛平知道自己是被拿着做榜样,慌忙端起酒杯:“微臣惶恐,皇上谬赞了。”

    确实是谬赞了,那篇《十策》在他现在看来实在天真,犹如痴人说梦。

    只不过皇上大概欣赏的就是他的“天真”,而他又是进士中唯个写了战时之策的考生,在半生戎马平西疆的皇上眼中,自然是比那些文邹邹的治国论要顺眼得。

    口饮尽,皇上脸色整:“棠儿,朕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你已十岁了,跟你兄长起去的太学院,起听太傅的教导,至今无所成,你看看洛卿,十七岁便是国之栋梁,身为皇子,你不觉得丢人,朕还觉得丢人呢!”

    把柔柔的嗓音传来:“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上,何必为了个下人所生的孩子动气。”

    万贵妃柔荑轻抚皇上胸口,表面息事宁人,实际上是在火上浇油。

    提及周棠的生母皇上就来气。

    当初个偶承君恩的宫女,生下皇子后跟侍卫私通,给皇上带了绿帽子,被发现后非但不悔过,还斥责皇上当初是强`暴了她,诅咒大承断子绝孙,之后当场吞金而死。

    这样的奇耻大辱,皇上哪里忍得下。

    而且说来也怪,就在那女人死后,大皇子周枫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冬天就只能卧床养病,片刻也离不开暖炉药罐,把皇上吓得不轻。

    好在四年后大皇子妃给他添了个健康活泼的小孙子,这才让他颗心放下来。

    只是从那之后,皇上再也没有给过那女人的孩子好脸色,即使那是他的亲生骨肉。

    看见周棠的倔强神色就想到那个女人,皇上气不打处来:“哼,果然是贱人生贱种!”

    这话说得重了,眼见周棠捏着拳头直抖,大皇子周枫赶紧出来打圆场:“父皇,小七子年纪尚幼,正是贪玩的时候,您也不要强求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对啊皇上,您看您光顾着跟皇儿和臣子说话,嫣儿都向您讨了半天的酒了,您要是再不搭理她,她可要掉眼泪了。”皇后岔开话题。

    长公主嘟嘴道:“就是嘛,父皇偏心!为何皇兄他们都能饮酒,嫣儿就不行!”

    周嫣声音娇俏,话语里带着任性可爱,把皇上逗乐了:“罢了罢了,今日春`光大好,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嫣儿你要饮酒,朕何时拦着你了,可就你那小酒量,口就醉了,到时候你皇兄们笑你朕可不管啊。”

    “嫣儿要是醉了,就跳曲‘醉千觞’给父皇看,父皇,你说可好?”

    “好好好,嫣儿的舞,谁敢说不好!”

    ……

    洛平诚惶诚恐地与皇上和六位皇子们寒暄阵,几杯酒下肚后,撑着半朦胧的脑袋,欣赏长公主的“醉千觞”。

    那曲歌舞摇曳生姿,端的是国色天香。长公主还特地给洛平斟了杯琼浆,美人如玉,酒不醉人人自醉,洛平杯酒下肚,眼神就迷离了。

    周嫣巧笑着离开,又去给别人斟酒。

    席上只有两人没有被她灌酒,位是年仅六岁的皇长孙,另位便是七皇子周棠。

    满园子的言笑晏晏,半点都没有传到周棠心里。

    他垂首坐在那里,不吃喝,不玩乐,宛若尊木头雕像。

    可不知怎么的,他感觉旁边那人很不安分,好像总往他这里靠。周棠不由斜眼瞥他,然而只瞥见那人凝视周嫣的痴傻眼神。

    周棠冷笑声,讥讽道:“什么国之栋梁,根本就是个百无用的好色之徒。”

    正说着,突然感觉到手心里软软的。周棠吓了跳,本能地要抽手,却被牢牢抓住了。

    好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另个人的手。

    温暖的,有点点粗糙的质感。

    猛地抬眼看向身边的人,刚巧撞进那潭温润潋滟的目光中。

    本想斥责他无礼犯上,竟敢作弄堂堂皇子,可就那眼,让那句“放肆”怎么也说不出口。周棠着了魔样,就这么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

    此时不知是谁说了句:“小七子也来跳曲给大家助兴怎么样?”

    公主献舞那是殊荣,让位皇子跳舞,这显然是把他当下人使唤了,明摆着要看他出丑,而皇上也没有出面制止的意思。

    周棠抿唇道:“我不会跳。”

    三皇子道:“小七子你什么也不会,那可怎么办,要不就学两声驴叫?”

    皇长孙懵懵懂懂:“七皇叔要学驴叫吗?衡儿要听,衡儿还没有听过驴子叫呢。”

    周棠气极,时按耐不住就要掀桌子,掌心中蓦地被放进个尖锐事物,磕得他痛。

    偏头看见洛平敛眉尝酒,微微摇了摇头。

    正疑惑间,那只手就离开了,身旁这人又恢复了酒醉后色迷迷的模样,心望着长公主,好像方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手里的东西滚了滚,周棠感觉出那是个尖石子,用力握,掌心就生疼,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是啊,不能动,只能忍。

    这时候的万般疼痛,他能和谁去说呢,除了自己人吞下,还能怎么办?

    扶案起,周棠微微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再扫大家的兴了,就学几声驴叫吧。”

    说着他“啊呃——啊呃——”地叫了两声,把皇长孙逗得开心:“七皇叔七皇叔,你怎么知道驴子怎么叫的呢?”

    三皇子替他回答:“衡儿,你七皇叔住的浮冬殿靠近中厩监,日日与牲口为伴,自然就学会了。”

    “哦。”周衡点点头道,“七皇叔,衡儿可以去找你玩吗?衡儿也想去见见驴子。”

    他只比周棠小了四岁,宫中没什么玩伴,就想跟这个年纪最相仿的皇叔亲近。

    “浮冬殿距离朝阳宫太远了,衡儿还是不要来的好。”周棠冷冷回他。

    不理会侄儿失望的神情,周棠向皇上行礼:“父皇,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嗯。”皇上随口应了声,看也不看他眼,抱过小孙子哄着,“衡儿想要看驴子?皇爷爷送你十只又何妨……”

    不时,洛平也借酒醉告退了。

    回到前院,赏春宴已经散了,只剩几个宫人做着清扫。

    不用刻意去寻,他便知道那人在哪儿,于是径自朝着荷塘行去。果然,就在角落的假山中,看到了抱膝坐着的周棠。

    他在他身后,俯视着这个瘦小的孩子。

    细弱的胳膊,凌乱的发髻,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皇子。

    洛平唤他:“七殿下。”

    周棠身体僵硬了下,道:“滚开。”

    “七殿下……”

    “我叫你滚开!滚开!你这个色鬼!阉人!”

    “噗。”洛平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殿下,你连骂人都不会,当真只会学驴叫么?”

    “你!放肆!”周棠抬起脸,面色通红。

    洛平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那些驴叫,你又何须去理会呢,你学他们的腔调说话,再怎么也不会有出息的。”

    周棠有点傻了。

    他在想,这人定醉得不轻吧,他在说什么?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说话?

    把那些人都比做驴子?他怎么敢!

    洛平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趁他发傻的时候,为他拍掉衣服上的鞋印,用衣袖沾了荷塘的水,替他擦净脸上的污垢,又掰开他的手,仔细清理了方才被石子磕出的伤口。

    他说:“殿下,你的衣裳真漂亮。”

    回过神来,周棠搓着衣角不悦道:“胡说!他们的衣裳才漂亮!”

    “不,不是的。”洛平说,“殿下,你知道你这身衣裳是什么颜色的吗?”

    “绿色。他们说了,我娘给父皇带了绿帽子,我只配穿这种难看的绿衣服。”

    洛平摇头:“他们都是俗人。殿下,你这身衣裳的颜色,叫做千岁绿。它是千年墨玉凝成的色泽,平日里看着不起眼,有朝日登临极高之处,便能在日光下看见它的光华。”

    周棠心听他说着,不觉入了神,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真的是流光溢彩。

    他忽然觉得,身旁这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喂,书呆子。”周棠粗声粗气地喊他,“我想知道《牧誓》是什么,你说给我听。”

    洛平问:“殿下,在太学院的时候,太傅没有教你《尚书》吗?”

    周棠道:“我根本没有去过太学院!我去三皇兄就派人放狗咬我,太傅在父皇面前只说我愚钝,其实他天也没有教过我!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也不要听了,你给我滚开!”

    轻轻按下他,洛平正色道:“想要我说给你听,就要好好向我请教,像你这样粗鲁的学生谁愿意教你?”

    周棠刚要发作,蓦然反应过来:“书呆子,你、你要教我?”

    “你要喊我夫子。”

    “哼,你就比我大几岁?我不要叫你夫子。”

    “那我便不教。”

    “你!”周棠急了,“那、那我叫你小夫子,你只能做我个人的小夫子!”

    “好。”洛平掩住抹苦笑,“我只做你的小夫子。”

    洛平信守诺言,给他说起了《牧誓》:

    ……

    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

    勖哉夫子!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

    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

    “殿下,这篇文章说的是:决战之日,我们的阵列前后距离,不得超过六步、七步,要保持整齐,不得拖拉。我们阵列左右距离,不能超过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也要保持整齐,不得畏缩不前。

    “将士们威武雄壮,如虎如貔、如熊如罴,向都城的郊外前进。在战斗中,不要阻止来投降的人,要用他们来加强我们自己。

    “努力吧,儿郎们!如果不浴血奋战,我们自身就将受到刑戮。”

    周棠听得非常专心,他问:“书呆、呃,小夫子,这是在说怎么打仗吗?这就是兵法吗?”

    洛平道:“不是的,这只是篇争战檄文,是用来号召士兵们上战场的,距离兵法还差得远呢。我们慢慢来,以后我会教给你的。”

    周棠没注意到自己紧紧拽着洛平的衣袖,几乎要把它撕破:“你在哪里教我呢?我怎么找你呢?你不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是在说醉话对不对?”

    “我在翰林院担任修撰,每日都会出现在这里。我不会骗你。”洛平说,“此生在世,这是我逃不过的业债。”

    第四章 扫荷轩

    这天周棠起得格外早,负责侍候他的宫女和太监感到很惊讶,这小主子向萎靡不振的,怎么今天这么有精神。

    两个奴仆木着脸给他端上凉透了的早膳,也不给他好好打理穿戴,随意敷衍番就出去找人闲磕牙了。摊上这样个不得宠的主子,他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是不甘愿的。

    宫里的人最是势力,主子得势,连带着下人也会高人等,眼瞅着其他皇子的奴才好吃的好玩的拿到手软,而他们终日里粗茶淡饭,日子过得还不如隔壁中厩监的牲口,对自己的主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周棠知道他们没心思伺候自己,对这种事也早就习惯了,懒得放在心上。

    啃了两口干硬的馒头,实在咽不下去就吐了出来,呼啦啦地喝完那碗凉粥,周棠丢下碗筷就往外面跑。

    他记得呢,那个醉鬼小夫子说要教他念书的。

    想到那人昨天字句给他说《牧誓》的模样,他就觉得欢喜。

    路过太学院,里面传来曾令他羡慕不已的授课声,如今却点也不吸引他了。

    因为他有小夫子了,他个人的小夫子……

    脚下像生了风样轻快,绕出七拐八弯的宫墙,出宫后路往翰林院走去,到后来周棠干脆小跑起来。

    然而越靠近翰林院他就越忐忑不安,那个人会如约出现吗?

    听他昨日说话,似乎完全不把父皇和皇兄放在眼里,那样狂妄的人,可以信任吗?

    他会不会是想利用他,或者仅仅是在捉弄他?

    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知不觉已走到翰林院的门口,周棠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靠在偏殿的墙角伸头往院子里看,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侍诏、编修等文官,穿的官服都差不,哪里能分辨出谁是谁?

    周棠有些不知所措,正在他想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院子里起了阵骚乱。

    凝神望去,他看见人抢过侍诏手中的折子,怒冲冲地就往外走。

    那人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口中说道:“吴尚书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栽赃别人,还要拖我们翰林院下水吗!我不会让皇上被这本折子迷惑的!李大人你也不用为难,我这就去面见圣上,有什么事我力承担,绝不会牵连大人您。”

    接着他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出了正殿。

    就连周棠都看傻了,他认出来了,那人就是他的小夫子。他的小夫子……分明比他还要冲动莽撞,就这脾气,昨日怎么还好意思让他“忍”?

    震惊过后,周棠不知怎么的就笑出来了。

    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就这样不上道的个人,说要做他夫子?他周棠是缺心眼了,才会指望他来帮自己。这种人能在官场活上几天都是问题!

    算了算了,回去吧。

    周棠心灰意冷地转身,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下。

    “殿下,等了久了?”

    愕然抬头,眼前正是那个“不上道”的小夫子。

    周棠下反应不过来:“哎?你、你不是去见父皇了吗?”

    “找个借口出来而已,”洛平笑道,“看见你在这儿探头探脑的,干脆过来找你。怎么,不敢进去吗?”

    周棠张着嘴噎了半天:“……你是为了我特地闹成这样的?”

    洛平没有答他,只把他带到处僻静的小屋子,说道:“昨日我喝得有点高了,好事没有说清楚,请殿下不要见怪。”

    “唔。”

    “这里是我向个仆役借来的,寒酸了点,不过窗外就是荷塘假山,环境还算过得去。我个朝廷命官,不太方便公然跟皇子接触,好在这里够隐蔽也够安静,不会惹什么事端。以后你就直接到这里等我吧,我会过来的。”

    周棠随口应着,满心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小私塾。

    这间屋子里堆放着扫帚簸箕等等堆东西,大概是个杂役房。但是显然被什么人细心打扫过,里面有张木桌还有两把椅子,笔墨纸砚也都放置齐全。

    周棠伸手摸摸砚台,又去闻里面的墨水,恍惚着说:“好香……他们说的是真的,墨水是香的。”

    洛平看见他鼻尖的点黑墨,噗地笑出声来。

    周棠问:“你笑什么?”

    洛平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子:“沾上墨汁了。”

    被有些微凉的指尖碰触,周棠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可是缩了之后又后悔了——虽然难为情,但他想让洛平帮他擦掉墨迹——昨日这人帮他洗脸擦伤口的时候动作那么轻柔,让他觉得很舒服。

    令他失望的是,这次洛平只是在水盆里沾湿布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殿下,你真是点做皇子的自觉都没有。”

    周棠红了脸,边接过布巾边嘴硬道:“这又不是我的错!没有人告诉过我皇子该是什么样的,再说,这宫里根本就没有人把我当皇子吧。”

    “就算所有人都不把你当皇子,你自己也要把自己当皇子看待。你要拿出威信来震慑他们,你要有皇子的举止和气量,这是你的尊严。”洛平说,“当然了,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摆什么皇子的架子了,因为在我看来,你只是个无所知的学生罢了。”

    周棠听他说前半句觉得心里发热,听到后半句就心有不甘了:“哼,迟早有天我会比你还要厉害的!”

    “微臣恭候那天的到来。”

    在洛平的记忆里,那天点都不遥远。

    不远的将来,这个人要君临天下,他将拥有无人可及的威信和权势,哪里还会记得自己鼻尖上沾过的滴淡墨。

    *******

    在授课之前,洛平先从怀中拿出了个纸包。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两只糯米团,还有只白瓷碗。

    他说:“我这里可不比太学院,没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饿了的话就吃点这些垫垫肚子。茶水我会给你带,没有茶盅,将就着用碗喝吧。”

    看着这桌子吃的喝的写的用的,周棠高兴极了。之前担心这人“居心叵测”“欺负作弄”什么的,全都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吃到嘴里的糯米团子直甜到心坎里,他觉得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它了,相比之下那些硬馒头干包子真是难吃到令人作呕。

    等周棠狼吞虎咽地吃完,洛平便从最简单的识字内容开始教起。

    那天洛平教了他个时辰后就让他自己温习,周棠问他要干嘛去,他说:“方才我在翰林院大闹番,不给他们个交待可不行。不管怎么说,皇上这面我是定要见的,该说的谏言也要说。”

    周棠吓了跳:“你疯了吗?我当你是说了玩,你竟真要去父皇那里告那个什么尚书的状吗?你可知道,稍有不慎父皇就会斩了你的脑袋!”

    洛平笑了笑:“不会的,我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有事!”想到他会人头落地,周棠就急得不行,“小夫子你不要乱来,真要去的话,我、我就陪你起去!”

    “你那么害怕你父皇,陪我去又有何用?”洛平轻抚他的后背,安慰道,“信我,我定不会有事。皇上非但不会罚我,反而会奖赏我。”

    “奖赏你?你个小小修撰怎么斗得过那个尚书?父皇难道信你不信他吗?”

    “都说圣心难测,皇上的想法,谁能猜得准呢。”

    留下这句语焉不详的话,洛平就揣着那本折子去请求面圣了。

    周棠坐立不安地等到中午,几乎个字也看不进去。在他担惊受怕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