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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道不销魂 作者:李陶风
曹恩凡摁着他,摇摇头,低声说:“怎么看出来的?”
“我眼就看出来了。再说他姥爷都知道他那个臭名声,大半夜还来找你,看就没安好心。”
两人沿着路边走,这时候的严天佐腿也不软了,走得昂首阔步点看不出刚才还烂醉如泥。说到这儿,忽又想起自己的轻薄举动,有点儿心虚,贼眉鼠眼地去瞥旁边的曹恩凡。
而曹恩凡也被这句话说得不平静,心里乱麻样,慢慢脚步停滞了。
严天佐继续偷瞥眼,身边人不见了,停了脚回头。曹恩凡抬头,四目相对。沉默间远处有人从洋车上下来,曹恩凡赶紧招呼声车夫,对严天佐说:“来车了,走吧。”
严天佐干巴巴地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想叮嘱他几句别让童飞欺负了,又觉得对方个大男人功夫还这么好,轮不上自己嘴,于是点点头,上了车,走了。
曹恩凡自己回来的时候没见童飞,以为他走了,推门进了院子才发现,人家早就优哉游哉地坐在堂屋里喝酒呢,见他进来,扫之前的不悦,笑着说:“送走了?”
曹恩凡无奈,回身关了院门,走到了堂屋桌边。童飞感到曹恩凡直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拎起酒壶又给自己满上,往鼻子前凑过去,深深嗅,笑道:“我闻就知道是你用的。香!”
曹恩凡坐下,拿过严天佐之前喝酒的杯子也给自己满上,冷冷地说:“那是天佐刚才用的,这个才是我的。”仰头饮而尽。
童飞并不信他的:“你喝东西有个毛病,从不留根儿。在我们家哪次喝茶都是喝得干干净净的。”
“那是你家茶好,我现在喝口高沫儿都难得,不剩点儿根儿,准保嘴渣子。”
童飞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快,起来走到旁边,曹恩凡不抬头,他伸手去摸他的脸,被对方把打开。
“童大哥,我当你是大哥。”
“可惜我不当你是弟弟。”
“这事儿,你个人说了不算。”
“你点个头,不就成了么。”
曹恩凡不语,就着严天佐的杯子又喝了杯,再要满上却被童飞摁住了。
“我还在这儿呢,你喝醉了,不是成心勾引我么?”
曹恩凡听不下去了,呼啦起来,看着这个比他高出些许的男人。男人似乎正等着他起来,目光早有准备地迎着他。
“你跟那小子没事儿。我里里外外都看过了。”
“谁让你看的?”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曹恩凡脑子偏想到了这个。严天佐喝了亲他,自己连干两杯之后,跟童飞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住了。想着就又压下火来,准备坐下,却让童飞拦住了。
“这是天生的,你改不了,别为难自己了。我对你不好吗?你喜欢那小子有什么用?你看那小子像吗?走得近管个屁用!”童飞抓着他的手,急促地质问。
曹恩凡被问住了,这些问题要不是童飞字字句句说得清楚,他都不敢五十地好好想想。他被问得有点怕,又被问得有点累。他腕子稍稍用力,轻松地挣开了童飞的手,低低地说:“童大哥,你走吧。我谁也不跟,也不骗人,我自己这样过,挺好的。咱们俩三年之后好不容易又来往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咱们还能做兄弟。”
“恩凡,我这三年虽说不干净,但心里还是想着你。我片真心你不接受,我也不想看你片真心被个外人辜负了。”
曹恩凡自嘲般自笑笑:“哪有这么真心啊。童大哥,太晚了,我得歇着了,就不送你了。”
童飞接了逐客令,不走不是,悻悻地冷笑:“他走你就殷殷勤勤送出去那么老远,我句不送了就给打发了。恩凡,太没心了。”末尾这几个字他说得很是落寞,即便这样,临走不忘迅速捏了把曹恩凡的脸,留了两个淡红的印子,很快就消退了。
曹恩凡看着桌杯盘狼藉,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严天佐喝大了又吹了冷风,头疼脑胀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曹恩凡在月下的身影。他时而舞枪,身姿俊朗,时而凝立,宁静安然,无论什么样都好看,想着想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上了自己的双唇,又觉得他唇下那片肌肤柔软滑腻,还带着桂花酒的甜香,可是当晚他们喝的不过是门口小店三分钱二两的二锅头。
窗外天空已经泛白,晨光熹微可见。严天佐睁着眼睛目送月下西山,远迎旭日东升。他摸着心口,呼吸急促,难受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曹恩凡,翻个身趴在床上磨蹭自己的团无名火。他想起他哥哥原来劝他的句话:男人总憋着不行,你有空也去逛逛玩玩。他知道他哥哥指的是什么,他重新躺平,看着窗外想:难道是憋得太久了?
☆、这才是从空降祸事来到
在上海,舞厅夜总会,严天佐也是常客。只是他兴趣并不在那些场所,如果不是跟着他哥哥去应酬,他肯定不会去。莺莺燕燕的舞女他见过不少,也有人哄闹着给他塞过几个,不过最后跳跳舞喝喝酒,出了门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他从未做过谁的恩客,别说通晓其中的道道了。曾有次,他哥哥招待几个码头名字号的老板,在夜总会的包房里,忽然来了几个大洋马。个个穿着旗袍,露着又白又长的大腿,蓝眼睛浅金色的头发,像异族的精灵,笑盈盈地望着他们。登时几个脑满肠肥的老板便把持不住,各自领了出去。严天佑看着文丝未动的严天佐笑:“还剩个,你领走?”严天佐看那个被剩下的,反而是几个当中最漂亮的。应该是那几个老板不敢挑这个,想留给严天佑哥俩,在人家地头上做生意,这点颜色还是要有。最后个领人的时候看只剩个,还回头看了眼严天佑,严天佑摆摆手,才小心翼翼挑了个差点儿的走。
“不用了。”严天佐举着杯酒,目光垂在桌子上。倒是那个大洋马识趣儿,凑过来搂他的肩,说了几句别扭的中国话。严天佐斜了那异国美人眼,只觉得她说话真难听。拂掉赖在身上的人,起来跟哥哥说要赶着去看龙凤阁最后折,就走人了。严天佑在后头奚落了句,他也没仔细听,不过就是些“傻小子”之类的话。
这事儿说远也不远,就是几个月前。之后他再也没去过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
中秋那夜他酒醉亲了曹恩凡,回旅店之后又想着他动了情,自己弄了两三次才疲倦地睡去。接着几日他都躲着没敢去见曹恩凡,自己出城往南走了趟。听说再往南就是日本人练兵的地方了。夜里他几次听到巨大的轰响,回来问周围的老百姓才知道是夜里日本人在开炮,这么断断续续的已经有个月了。
“这是要打仗了吗?”严天佐问个在茶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