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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目光一瞥,见盒子里还有东西,便伸手去捞,取出一瞧,是一张硬卡纸,上面写了一句话,依然是熟悉的笔迹:自南,多谢你。

    她盯着卡片看了半晌,也不知他到底要谢什么。没有多想,她将卡片放在桌上,继续翻起书来。没翻几页,林自南忽然意识到,这些书全然变了意味。送书的人不再是个面目模糊的影子,而是一个将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热意又不禁从皮肤底下往外沁,她觉得有些羞赧,不禁拿书蒙住了脸,头抵着书页,痴痴地笑起来。

    林自南从来都清楚自己的内向阴郁。以前还在女校时,听到人兴致勃勃地谈起自由恋爱,谈起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她从来都不愿掺和其中。她独自一人走在校园里,独自一人走出学校时,甚至都是怨恨对恋爱自由的提倡的,这口号喊得就像如若人不去自由恋爱,便是和前朝一同堕落了一样。可她不情愿去接触人,总是有一种阿尔忒弥斯般的固执。她想,要是真要她嫁人,不必要她先去试探人家,盖头一蒙,闭眼嫁出去便也算了。可这自暴自弃的想法,在她心底又是不愿承认的,仿佛自由恋爱是解了禁的甘美苹果,人人趋之,可她却违逆众人,独自躲到了一边,这于她就是罪行了——她给自己安上的罪名,即对众人的背叛。

    如今事情终于遂了她的愿。由于这事儿于她而言,不是太为难的,她也就渐渐缓过气,竟对日后憧憬起来。她开始庆幸自己将要嫁的不是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人,也不是个粗鲁无礼,不知教养为何物的莽夫,而是那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就算他是个洋人,也算不了什么。

    她抱着书,仰面躺进了榻里,盯着顶上的蚊帐,脸上带着不知所谓的笑,发起呆来。她放轻呼吸,便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也许连心脏都明白,她将走向迥乎不同的生活了。没有缓慢移动的日影,没有十五步就可以走到底的厢房,没有屏风,没有挠人的鹦鹉,没有聒噪的下女,没有羸弱抽着大烟的父亲,没有……精明的外热内冷的继母。她将摆脱整个十七岁之前的她,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某某夫人”,将过上有阳光和葵花的日子,弥漫香料和油烟的味道。如若有幸,她甚至能获得人人向往的爱情,像书里写的那样,有个既会亲吻你,又会跟你说“多谢”的丈夫。

    订婚照例是要吃饭的,本来双方商量,订婚结婚都照新式的办。但由于双方都是情况特殊,不得不一切从简。这回晚餐订在了一家小有名气的西餐厅。

    时间眼见近了,林自南体面的衣裳都穿得旧了,也小了,锁在柜子里,都落了尘。可她总不能穿着学生装去,万般无奈,只好把衣柜翻遍,一件件地加身上试,还是凑不成套。她急得想哭,却死倔不愿去找继母要套衣服。她不知事到临头竟如此窘迫,心里直骂自己迟钝。还好继母是个好面子的人,终于送了锦儿来问她衣裳打扮的事情。她支吾朝锦儿说了,不时锦儿便拿了衣裳来,还挎着一个小盒子。她换上衣服,锦儿便招呼她坐下,开了盒子,露出胭脂水粉一类的物什:“太太叫俺帮您打扮打扮。”

    林自南知这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咬着嘴唇忐忑地坐下了。修眉、扑粉、上腮红……香得冲人的细粉扫到脸上,她吓得紧闭上眼睛,生怕粉尘钻进了眼睛里。面上痒,带得全身都哆嗦地痒起来,她死命掐着腿,不让自己笑出来,生怕自己一抖,让锦儿画歪了自己的眉毛。

    许久,终于完工了。锦儿摆上一面水银镜,问她:“您瞧着还满意不?”

    林自南不愿看,伸手格开镜子,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可以了。”

    她探头看锦儿出门后,才悄悄从抽屉内里摸出镜子碎片,拿远了,匆匆看了一眼镜中映出来的自己。确乎像个女人了——只是嘴唇需再红些。她不知为何自己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不由又深深自厌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自己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这种内敛的罪恶感诱惑着她,林自南又将手探进抽屉,摸出了那支口红。

    她飞快地拧出膏体,用小指甲挖了一块,来不及涂,她现将口红塞了回去,才举着镜子给自己抹上。嘴唇较之前又红了不少。她不敢涂太红,忙洗净了指甲里残余的膏体,将镜子碎片藏好。

    不久锦儿便来叫了。林自南熄了灯,走出去,在月光下见了侯在门口的锦儿。她突然心虚起来,不敢看锦儿,只低着头,生怕给她看到唇上异样的红。

    那晚上月光很亮很高,北平的雪也下过了,冷依旧是冷的,只是好在无风。出了门竟有轿车接送,共两辆,自然是凯思和医生各开一辆。医生平日出诊是不开车的,他嫌油费贵,还不如坐黄包车便宜,今儿是为了好友订婚,特意开来了。凯思的车是医生替他借的,这种时候,总少不了充场面的东西。

    林老爷本意是让夫人陪着女儿,林太太却老大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