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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压低了声音摆出理由:“让小两口单独坐坐不好么?偏要我去讨不自在,还让人也不自在,这不是傻是什么?”林老爷听了便作罢,自己和夫人上了医生的车,独留林自南万分无奈地上了凯思的车。
她不选副驾,坐了后面。发动引擎前,凯思从后视镜里对上了她的目光,他怔了怔,方露出笑容,对着镜中的她说了声:“您好,林小姐。”
林自南绞着双手,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小声回他:“您好。”
凯思显得异常开心,他低头,发动汽车,开了一段路,又从后视镜看她的反应。林自南已躲到了车座后,摇下车窗,侧了头去望流过的景色。她并非专心观赏风景,只是痛恨自己的紧张和拘束。她想起继母,若是她在场,这辆车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气氛凝滞。可这片刻走神,更加深了她对自己的不满。
凯思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您,喜欢吃,什么?”
自己将来的丈夫,居然连汉话都讲不好。她心底升腾起一阵失望,但很快被打散。她细声细气地回答:“您随意点罢,我不忌口的。”
“忌口?”
“……也就是不能吃某些东西。”林自南深感交流的不畅,可这不畅,毕竟给了她喘息的间隙,缓解了不自在。
“哦,多谢您。希望,您,不要厌烦,这样讲汉话,的我。”凯思吃力地说完一长串。
“不打紧,说得多了,自然就流利了。”林自南克制住学他一词一顿的冲动,勉强笑着安慰他。
第六章
还好冬天夜里冷,街上走动的人也少,车开得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进店入坐,自然是林老爷坐上首,林太太、医生、林自南、凯思一路坐下来。林自南与凯思坐了对面。以往林家还兴盛时,林自南也是给叔叔婶婶们带进西餐厅吃过饭,如今见了刀叉餐盘,便不生怯。
菜正上着,林老爷开口和凯思说话:“听说你在牛津大学教书?”
林太太给医生使了个眼色,医生忙将话头挡下来:“凯思汉话说得不行,我就替他答了。他确实是在牛津大学教格致学。”
凯思张口正要补充,却被医生在桌底下轻踢了一脚。他抬头望见了医生上座林老爷炯炯的眼神,心里也生出几分明白,正为难着,林太太却很快转移了话题:“牛津大学很漂亮罢?我心里想象时,只觉和徐志摩诗里康桥一般……梦幻。”
“牛津和康桥隔得远着哩,”医生拿起刀叉比划,“喏,你们瞧,康桥、牛津和伦敦,构成一个三角形。”
“格致很难教罢?”林老爷又把话头扯回教书上,“我当年在德国留学时,去听过一节格致课,那些公式,完全看不明白。”
“伯父您还留过学?”医生饶有兴致地问他。
“那时候办洋学校,家父还是朝中大员。当时咱们都不晓得西学的好,只有没有出路的人才往那道上钻。家父眼光独到,将我送了进去,后来又送出国,混了个文凭回来。”林老爷讲起往事,眼中迸出神采来。
林太太笑道:“我愿跟他,也是瞧上了他肚子里这点洋墨水哩。”
医生闻言,不禁跟着林太太笑起来,凯思听个半懂,见医生笑了,也抿了抿嘴角。林老爷不愿有人如此调侃自己的留学经历,但碍在外人面子上,只能强笑两声。林自南垂着头,自顾自割着盘中牛排,神情冷漠,置若罔闻。
刀齿割开肉的纤维,出露中心粉色的嫩肉来,林自南割得很慢,切割的颤动透过刀柄,顺着手指往上爬。她将目光和心思全都收拢来,像叉子一样扎进眼前这块牛排里。可继母的说话声依然清晰地传入耳中。那么多声音,小提琴弦的震颤、高脚杯相撞、隔壁桌的说笑,甚至父亲的咳嗽声,都只织成了继母声音的模糊背景。林太太的嗓音很脆,听起来很是年轻,是一掐便溅出汁液的新鲜藕管。她巧妙地接着每个人的话,只要她开口,没有人不跟着她笑的。
林自南心想,这是她的订婚宴,为什么继母还要这样热切地说着话,仿佛她不说话,这桌宴席就会少了主菜一样,难成体统。
林自南听着她笑,那笑就像是溅开的珠玉,磕琉璃的地板上,磕出回音来。
——想让人一脚踏碎的清脆。
踏碎。连着琉璃地板一同踏碎。
“林小姐,”有人出声打断了她斜逸的思想,“要盐么?”
回过神,才发现牛肉已被割开,那切面看起来像一蓬炸开的毛线,而刀齿刮着盘底,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抬首见了递过来的餐桌盐,目光望上,见了凯思,对上他的眼睛。他今夜没有夹那片眼镜,光晕进他的眸里,林自南才发现,那眼瞳竟是翠绿的色泽。像是地动山摇,满山葱茸的翠色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