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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9

      牛发疯样飞跑。

    柯碧舟见了这情景,眼睛里急出火来,他连着吹了两次牛角,都被雷声遮掩了。柯碧舟性急一时忘了牛不懂人话,双手做成喇叭,拉开嗓门大叫:回来,快回来!

    两头牛哪里听得懂,只顾甩开蹄子乱颠乱冲。柯碧舟顾不得急骤的白雨下得如乱石直泻,甩开双臂,挥着牛鞭,向两头牛追去。

    白雨像擂鼓一样击打在他的斗笠上,没跑上几十步,就把他的斗笠砸歪了,他顾不得扶扶正。砸在地下、又飞溅跳跃起来的冰球,尖石一样打在他腿上身上,他毫不觉得痛。透过一片白雨织起的屏障,他的眼睛里只看见那两头往湖边悬崖狂奔乱跑的牛。

    崎岖的山道陡歪了,柯碧舟在往上跑;开始攀登难行的险路了,他费劲地直蹬上去。身后,似乎是有两个嗓门在大声急叫,柯碧舟根本听不清,他只晓得追、追,追上那两头牛,不能让两头疯牛跳下悬崖,跃进鲢鱼湖去丧命啊!

    一块白雨打在他后背上,他痛得咬紧了牙;前头是笔陡地爬上悬崖的捷径了,他更加快了脚步。只要抢在两头牛前头上了悬崖,就有办法了,只消挥起牛鞭,狠狠抽它们几鞭,两头牛就会被阻挡住!柯碧舟四肢一起用劲,抓住捷径上突出的岩石、缝隙间的草根,拼足全身力气往上快爬,快爬!哈,再憋足最后一股劲,就上悬崖顶了,柯碧舟跨大步子,一脚蹬住那块突出的岩石。

    轰隆一声雷响,跟着,霹雳一下火闪,像有把巨大的闪着寒光的刀,朝柯碧舟头上劈来。柯碧舟心头一阵惊慌,脚底下一滑,双手抓空,沿着笔陡的捷径,往山下滚去。

    白雨收敛了它的威势,变成了狂风暴雨,顷刻间把滚下坡去的柯碧舟打得透湿。

    柯碧舟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从沉沉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素净的单人床上,白蚊帐张得很挺,四壁用石灰刷得粉白,从那两扇对开的窗户外,春天的微风送进阵阵喇叭花和康乃馨的郁香。静寂中,几只雀儿的啼叫清晰可闻,鲢鱼湖水的微荡声,也很有节奏地传送进来。

    这是在哪儿啊?柯碧舟睁大眼睛,困惑地在枕头上移动了一下脑壳,啊,他吓了一跳,床边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修长细弯的眉毛,秀气的菱形眼温柔地低垂着眼睑,直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最令人惊讶的是她红润的脸色,仿佛灿烂的朝霞总是投射在她脸上般闪烁着釉光。她俯着脑壳,半截月牙形的木梳插在她乌丝般的发丛里,正在专心致志地缝补着什么,两条粗大乌黑的辫子,轻盈地搁在她左右两个浑圆的肩膀上。柯碧舟认出来了,这不是湖边寨老贫农邵大山的女儿邵玉蓉吗,挂名暗流大队贫协主任的邵大山因不赞成左定法当权后的所作所为,被左定法贬到鲢鱼湖边来看守整个大队的小船。湖边离寨子还有里把路,知青们和邵家接触很少。沉默寡言的柯碧舟和大队的气象员邵玉蓉,简直都没说过一句话。柯碧舟有些急了,他怎么会躺到邵家来的呢。他双手使劲,想在床上坐起来。

    竹笆床吱吱嘎嘎响了,缝补着什么的邵玉蓉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柯碧舟睁开了眼睛,她那么轻松欢悦地微笑了。哎哟,她笑得多么动人、多么甜哪,一整个春天的阳光都好似挥洒到了她的脸上,透着强烈的好奇和希冀的目光中掠过少见的欣喜之色。柯碧舟撑着双臂,愣住了。

    你想干哪样?邵玉蓉秀美的脸上始终含着笑,看到他的神情,温柔地问。

    牛……坡上的牛……柯碧舟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当真焦急起来,他想起了坡上下白雨时的情景,断断续续地往下说,那两头牛……

    邵玉蓉噗哧一声笑了,她委婉地劝道:你安心睡吧,那两头牛好好的,没摔死。其他牛也都没出事。

    柯碧舟仍要起来,他四肢一起用劲,想掀开薄被子下床来,腿刚一用劲,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咧歪了嘴,低声呻吟着。

    邵玉蓉关切地蹙着眉头,探身往前说:你的脚杆跌成骨折了,阿爸说要躺好些天才能下床哩。

    柯碧舟哭丧着脸,焦急地道:那、那队上的牛,哪个去放呢?队长说,一开始打田,就要放早伙牛打田栽秧、春耕大忙季节,贵州农村生产队的耕牛通通都要犁田犁土,为保证耕牛膘肥体壮,每天早上三四点钟,就要放牛上坡吃一道嫩草。农村社员习惯称之为放早伙牛。呢!

    小柯,邵玉蓉像寨上所有的男女老幼一样,对外来的

    知青一律以小字打头称呼,她轻声细气地劝慰,你放心吧,阿爸同队里说了,队里已经临时安排了劳力放牛。

    柯碧舟这才安了点心,他想起了什么,问:那么,下白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