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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白舒的声音很轻,“年年祭拜,年年凿碑,所祭何人,所刻为谁,忽然就记不清了呢。”
明明只是很随性的话,赵嘉却一撩袍子,对着白舒跪了下来。
“是我们,欠你们一个公道。是我们,欠雁北数万将士的。”赵嘉看着白舒,眼神一如他此刻的声音一般坚定,“我知道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当年我父王的过失,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告诉我,只要我能够做到,必不推辞。”
白舒看着赵嘉,看着他身后站着的那些王公贵族,还有他们深受明显装着辎重的马车:“我想要你们身后马车里的东西。”忽然扯出了另一个话题,“可以的吧。”像是个孩子,用天真的语气向大人讨要宠爱。
“大胆——”
“可以!”赵嘉跪在地上,猛然拔高的声音挡住了身后的不满,“要什么,雁北君直取吧。便是嘉这条命,雁北君也可以尽取了去!”
赵嘉跪在那里身姿笔挺,而他身后那些赵国的贵族却轰然炸了锅,他们缩在仅剩的将士之后,对着赵嘉的善做主张破口大骂。还有人伸出手,欲图用手中的银钱贿赂白舒,让他放他们一条命。
白舒身子向后靠了靠,单手撑着身子发出了一声鼻音:“你们也听见了,”完全不在乎落在自己身上怪异的目光,“除了这些人的命,什么都别给他们留下。”
秦国的士兵听到这匪夷所思的命令,下意识的看向他们熟悉的秦国将领。
但那些追着白舒来的,属于雁北的士兵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带着武器蜂拥而上,将往日劫掠蛮夷的气势拿了出来,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是山贼。顺手解决那些反抗的,还有心情比划到底谁抢到的东西更优一筹。
“我知道这样无法弥补一二,”赵嘉没有动,任凭身后喧闹躁动,他对着白舒跪的笔直,“如今这幅局面,说什么都迟了,但是雁——”
似是无意的,一个士兵在和同僚抢东西的时候,被他们哄抢的包裹飞出,精准打击到了赵嘉的后脑勺。赵嘉没有防备,一头磕在了地上,围观的秦军笑点低的已经笑出了声,不知是在笑赵嘉,还是在笑雁北的这群士兵的粗俗。
“闹闹就够了,别太过分了。”白舒到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只是看着对自己行了个磕头大礼的赵嘉,平静的评论道,“这是赵嘉,又不是赵迁,亏欠我们的那个,在邯郸呢。”
随着白舒的话落下,哄抢的士兵中明显发出了几声不满的声音,但与之同步的,是他们瞬间利落的动作。
秦军的将领们看着雁北之兵瞬变的气势,望向白舒的眼神逐渐复杂。
白舒倒是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视线扫过自己以前的兵:“下次你若再叫我雁北君,他们还会打你,信不信。”像是随口一提,“嘛,虽然秦王也答应我了,但自此之后,只有秦国的舒,再无雁北君了。”
省掉了自己的姓氏,白舒抓了抓后颈:“虽然说的那么悲壮,但其实还算好吧。”不怎么想提起当年的事,尤其是在秦国的士兵面前,“威逼利诱的,算是熬过了那一个冬天,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赵嘉嗯了一声。
那些雁北的士兵好像是故意的,又似乎只是凑巧,三三两两抬着已经被他们破坏了的箱子,还有拆开的包裹,自赵嘉面前走过,然后如地毯摆货一样在白舒的身前放好,然后走到白舒身后,站定。
等到最后一个士兵将手中明显属于女人的包裹放好,白舒揉着脖子的手放了下来:“高没搞错,这么几百人才带了十四万金左右?当年我养一个边关军花了十万,你们竟然才带了十四万?好穷啊——”
不知是扎心,还是讽刺:“行吧,”白舒站起身,拍了拍粘上土的铠甲,“这些就算是买命钱了,七个人的命一万金?这生意还挺划算,”抓过刀上挂着的头盔,随意将它夹在了腋下,单手拔出陌刀,“放人!”
“什么?”随行的将领们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
“我说——放人!”白舒倒没什么负面情绪,“王上那边儿我来解释,放人就行。”
秦军三三两两的对视,但毕竟白舒才是他们此时的将领,还是被主将王翦承认的副将,也只能吩咐手下给这群人开出一条路来。
但没想到秦军这边儿开路了,却有了新的问题:“等等!”赵嘉挥开了欲搀扶他的下人,“雁北君,赵嘉还有一问!”
白舒手中的陌刀一横,拦住了他身后想要冲上前的雁北士兵,俯视着赵嘉:“说。”
“若我当年愿意争,你可愿为我夺这天下?”他的声音拔高,盖过了身后赵国贵族的细细碎碎,盖过了秦国士兵的低语。而他的话成功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实现都落在了那夹着偷窥的将军身上。
“唔,怎么说呢。”白舒收手,夹着头盔的右手一松,头盔落在了手中,“老头子欠你一个人情,总是要还的吧。”他说的很无所谓,“你那夜要是让我血洗邯郸,我都会照做的——你是嫡公子,还是邯郸难得一个愿意为雁北想一想的人。”
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么,去他妈的尊严。唔,我今晚是不是第三次爆粗口了?”后半句有点儿自言自语的意思,“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如那一夜你拒绝了我,不是么?”
“知道王上,啊,我是说秦王,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反手举起头盔,他身后的士兵很有眼色的双手接过了白舒的头盔,“舒请求秦王不要动雁北,秦王便答应只要雁北不反,他愿重用雁北。”
“雁北的人,雁北的兵,雁北的将,还有雁北的——我。”白舒站在那里,俯视着赵嘉,俯视着那些昔日曾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而廉颇请求赵王不要放弃赵国雁北,赵偃,赵迁,”笑的讽刺,“猜猜看赵王什么答复?”
放粗了声音,学着糙汉子不耐又粗狂的语气:“雁北?关老子什么事儿,只要蛮夷还没达到邯郸,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多有意思啊,赵国的雁北赵王不要,秦王却愿意要。赵国的雁北,赵国的商人不愿意用他们手中的旧粮,余钱去救,反而是秦国的商人愿意帮扶一下——你猜猜我去问问为什么的时候,他们怎么答的?”
“他们说——‘啊,是抵御匈奴的雁北军么?’”白舒抬手捂住眼睛,然而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恨,“他们说——‘那本金卖给你们,但是运送我们可不管。明年若是还有余粮,给你们留着’。”
“赵嘉,你说,我为什么不投秦?”
“赵嘉,你说,赵国还有什么好?”
被白舒质问的人跪在那里,面对着白舒,垂于身侧紧握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