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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住,他说不出那个字,从她把他买卖到楚馆,任凭他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头,他就再也喊不出那个字。
她不配。
“就是……生我的人……”
“她本是乡绅家的小姐,跟我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身份。可是再大的家业,也有败落的那一天,她当兵的弟弟犯了事,全家都被牵连,她爹带着她和她妈逃命的时候,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被山上几个毛贼盯上,还好我爹出手相救。她爹为了报恩,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我爹做媳妇儿。”
“后来她爹娘据说是找了相熟的船家逃到东洋去了,其实哪里是知恩图报啊,原是只得了两张传票,当然把赔钱的女儿赶紧丢出去才好。”
“她嫁了我爹后没有一天开心过,后来才知道她早就有个订了亲的青梅竹马的表哥,她家那种情况,她表哥自然急于脱身,那里还会管她,早就撕了一纸婚约远走他乡,避难去了,深怕被牵连。”
“世人都知道捧高踩低的道理,偏偏她不明白。”
司徒喜摇头:“也许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不能接受。”
裘欢嘲讽地笑道:“也许吧,那个脑子里只有她的爱情的蠢女人。”
“她对我爹不理不睬,我爹也渐渐从最初的喜悦里沉寂下来,不满她对自己冷淡到甚至厌恶的态度,开始借酒浇愁,整日浑浑噩噩。”
“顶梁柱顶不起家里想要出逃的一片砖瓦,我们家的日子更是一日难过一日。”
“她从来看不上我爹的猎户身份,大抵是觉得读书人才能懂她心里的惆怅郁结,才能明白她的风花雪月。连带着的,她也根本不管我和妹妹。没有爱情诞下的一双儿女,又怎么能奢望母爱呢。”
“我从来不奢望她可以爱我们。我爹喝醉了酒,谁都分不清,常常打骂我和妹妹,可是每回酒醒,看着我们身上的伤,又会噗簌噗簌掉眼泪,边哭边打自己耳光。”
司徒喜有些不懂:“你不怨你爹?”
裘欢愣了一下:“我……理解他……”
“他……他太爱那个女人了……”
“我曾经立志,等我长到18岁,我就去考功名,考不上我就去参军。凭我一个人,也可以为妹妹杀出一条血路……所以,无论受什么样的苦,我都打落牙齿咽下去,妹妹看着我被他们两人轮番虐待,不知道默默哭过多少回,可是都没关系,都没关系,我是哥哥,本来就该护着妹妹。”
裘欢语气突然激烈起来,眼睛充血般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带了哭腔,刚刚说他小时候怎么苦,他都没有这个样子……
☆、余生
那时候澄江已经变成浊江很多年了,捕鱼为生的人再也看不到鱼,耕种为生的人连最贱养的庄稼都栽不活。
没了水源,山上连只野兔都已经看不见了。
裘欢家里,自然活得更加艰难。
小碗最终没等到裘欢功成名就的那天。
爹不管娘不爱的孩子,特别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孩儿,对穷人家来说,还不如一头牛有价值。
没多久,女人的算盘还是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小碗被卖到了城里给人当姨娘,只卖了一头牛的钱。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
她出嫁那一天,裘欢被绑在了院里的石磨上,任凭他破口大骂,任凭小碗苦苦哀求,也没能改变这个结局。
裘欢曾去那家人看过,还没进门,就被凶恶的护院一顿毒打,可是他不怕打,依然逮着机会就去。
裘欢更努力地干活,想着等他攒够了钱,就去把妹妹赎回来,带着她离开这个不像家的家,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不过短短一年,穿着嫁衣出去的女孩,却蒙着白布被那家人抬了回来。
十三岁的女孩,最后死于难产……
小碗走后,裘欢的爹裘遇樵更加一蹶不振,一天喝醉酒后,与几个兵痞起了争执,第二天,裘遇樵满是伤痕的尸体被人发现。
县令很快断了案,裘遇樵是酒后失常,自杀身亡。
自己捅了自己三十几刀。
尽管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并不是那么靠得住,但是男主人的死依然让这个家雪上加霜。
裘欢还没有来得及为接连失去两个亲人痛苦一场。
清晨的板车叮当作响,裘欢果然没有再回来。
他被买到了楚馆,值一锭金。
女人感恩戴德,预备着拿着裘欢的卖身钱和心爱的表哥破镜重圆。
裘欢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的样子。
比他前面那么多年所看到的所有她,都要快活。
后来裘欢再也没有回去,就算在楚馆受到什么样的委屈和侮辱,他都没有想过回去。
那时候楚馆后院的管事相当严厉,他因为逆了一个权贵的意,被绑在庭院的凳子上,管事拿着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把他打得皮开肉绽,他一声都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