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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了——竟是东俊府的库房管家蔡方。
蔡方自一年前认识了这手艺人,就不禁动起歪心思。府库不是他一把钥匙打得开,寻机偷配了另一把,将时久不动的小零小碎运出府,给小陈过眼。
小陈虽呆,却自娘胎里带出一团天生的匠气,瓷活缠金、磨珠仿石一应拿手,看过一眼的物件,多复杂的细节也能肖出九成。
等他仿出赝品,蔡方再来个狸猫换太子。如此里头相安无事,外头找门路卖去外省远州,孔方进袋,自以为天衣无缝。
拨出萝卜带出泥,蔡方在外有一套班子,府里也不会全无照应。穆庭准的母亲南宫氏,即东俊侯后娶的续弦夫人,因婆母在堂,继子满列,治家向来勤勤勉勉,不敢出分毫差错,听闻这么件泼天的丑事,呕得饭都吃不下,恨不能将一干吃里扒外的东西捆起来打死。
穆庭准是个油瓶倒了不扶的主儿,家里不指望他拿事,直到今早才要过供单看几眼,上头列出的物件条条缕缕,扫到汝瓷白轴茶具,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东窗事发。
穆庭准上前审视一回白瓷,指腹在茶盏边沿荡了荡,斗输了蛐蛐一样的表情:“我也走了眼了。”
簪缨之门最怕祸起萧墙,有关东府里的事,穆澈不好多问多说。见他一脸轻松,便道:“开宗立派固不易,仿得肖鬼肖神也难得,百年后未尝不是好的。”
“匠心这东西,我看是一代不如一代,后世瞧得出什么好歹。”
穆庭准直起腰,不以为然地啧了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还是砸了省心,等真品找回,我给良兄送来。府里还乱着,我便……”
说到这儿,他想起此行的正事,眼风向后偏了偏,“良兄向来讲理,别错怪姑娘啦。”
再不讲理的人,碰上穆庭准,也不得不拜下风。况穆澈是逗着吉祥玩儿的,物件原本任人取用,因物伤人,本末倒置了。
他慵洋地拂拂手,“你走时把洛诵带上,我叫他跟着你长长见识,省得做事顾头不顾尾。”
穆庭准心思九窍,恍然“哦”了声:“怪不得刚刚他见我跟见蝎子似的……嘿,良兄放心,我保准叫这位翻版的冷郎君大开眼界!
走时经过吉祥身边,来去如风的小十一爷对着神游无方的姑娘,扯出个俊俏的笑脸。
吉祥两次得他帮忙,两次都是倒忙,被坑得不知该哭该笑。又呆呆地想,他这么着急赶过来,就是为我开脱吗?
算来,还不曾对他说过谢字……
一片暗影挡住视线,吉祥抬眼看清走到跟前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步没踩实,脚踝歪了一下。
穆澈伸手拉她,长指在薄翼般的雾绡上一搭一放,留下一印暧意。
两人面对面站着,吉祥矮得一头多,视线只及男子胸口,轻薄春衫下,几乎感应到一团干净的热气,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多少次梦中与他相见,都不曾离得这么近过,近得吉祥快要产生幻觉,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放一枚玉佩在她掌心,款款温情地要她拿好。
穆良朝。
吉祥突然很想用过往所有黯淡无光的岁月,换这么一声。
她怔营着向前伸出手,像要拥抱的样子,却只是福身退开一步,把头深深埋起来:“公子,我知错了……”
她到底不是总在犯傻,还分得清何为肖想,何为真实。
穆澈睫色极深,微微低头,盯着她粉粉耳垂上轻瑟的离南坠儿,目光下移,停在少女胸前的一缕青丝上。
“既已入府,便是我府里的人。不忘本是好事,但往后与府外人来往,要知避忌。”
醇音入耳,吉祥猝然抬头。
她的眼瞳闪着黑晶墨玉也磨不出的光泽,仿佛潋滟流转一遭,便洄溯上古星河。
神工鬼斧制得出举世无双的珍宝,终不及造化灵秀。刚刚,穆澈是想进前一步的,但规行矩步惯了,二则也怕吓着她,便止步没动。
他看见吉祥发间的桃筠簪,想起颜不疑头上也有这么一支,统一种制式,葭韵坊的人都这样戴,仿佛一种默契的仪式。
前一句才说了往来分寸,此刻却觉得她这样就很好,见人还呆着,穆澈续道:“往后想见我,不必费这么多心思,直接找……”
想说“直接找洛诵说”,转念刚被他送人了,顿一顿,话音转成:“直接找我。”
吉祥睁大了眼,不敢肯定是不是会错了意,抿动干涩的唇,未及语,厅门外就刮进一声:“良兄!”
……十一爷,您是专门挑关键的时候打断人吗?
穆澈眼角柔光一敛,不动声色地退开。
去而复返的穆庭准扬声道:“刚刚想起一件事忘了问良兄!”
他不知是真忘了什么,还是不放心什么,一双贼眼看出情形不大对头,再要捂眼跑就欲盖弥彰,借着声量掩饰,玩味地打量起两人。
卓清府的当家人自然心思不形于色,另一人的脸,红得可就有些明显